第4章 将郡主配于你如何?

李亨站在王忠嗣身侧,有些好奇的看向韦谅:“御史,为什么想做御史?”

“因为御史能上朝啊!”韦谅一句话脱口而出,随即,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涩低头。

“哈哈哈!”李亨,还有四周的众人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他们忍不住的看了韦坚一眼。

韦坚是正五品上的长安令,是有资格上朝的。

儿子学老子。

韦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好的做什么御史。”王忠嗣在一旁插口,说道:“依臣看,将来干脆去兵部,调职方司任个员外郎,可比做御史好,或者跟随直接跟我去朔方,做个兵曹参军,保你前程。”

职方司,朔方,可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韦坚在一旁,轻轻笑笑,说道:“听说大将军的女婿准备参加明年科举,不知道大将军安排的怎样了。”

王忠嗣一顿,随即苦笑说道:“女婿不听话也就罢了,女儿也不听话,能有什么办法。”

王忠嗣的女婿,是元载。

李亨笑着摆摆手,招呼道:“好了,好了,都坐吧。”

……

中堂之内,众人纷纷落座。

侍女款步轻移,将一盘盘精致的肴馔依次奉于众宾案前。

韦谅抬头,目光看似不经意的落在了王忠嗣的脸上。

元载是王忠嗣的女婿,此番进京赴进士科。

元载,唐代宗李豫宰相,精理户政,但为人贪婪,颇有李义府和李林甫之姿,可不得不承认,他很有能力。

韦谅微微低头,眼底轻笑。

很好,如今大家都在一条船上。

韦谅看向身前的父亲韦坚,之前,韦坚提及到元载这个王忠嗣的女婿,是偷偷从朔方跑到长安参加科考的。

说了这件事,王忠嗣就再也不提什么韦谅调往朔方之事了。

韦谅闻言默然,心下暗叹。

朔方,去什么朔方。

王忠嗣自己在朔方都待不了几年,他去朔方干什么。

和安禄山直面强拼吗?

如果不是李隆基无条件的偏信安禄山,韦谅或许还能想想办法,但李隆基……他偏信安禄山的有些不讲道理了。

甚至韦谅感觉自己相信有机会和李林甫搏,但和安禄山搏,在李隆基那里,他反而没有半点胜算。

收回目光,韦谅看向前方。

金烛闪烁,灯火通明。

父亲韦坚和母亲姜氏并肩坐在前方,韦谅坐在两人身后,就如同殿中的其他人一样。

都是父母坐在前方,儿女坐在后方。

身前太子宅侍女将酒菜小心的放在韦谅面前的矮几上,然后躬身退开。

茄鲞,糖蒸酥酪,酸笋鸡皮汤和其他几样同样精致的佳肴,还有一壶黄瓷酒壶。

韦谅坦然而坐,目光不由得看向上方,太子李亨坐在主榻上,太子妃韦氏坐在旁边,两双儿女坐在左右两侧两首。

左侧是李亨和太子妃韦氏的一双儿女,李僴和宝章郡主。

右侧是李亨和已故宫人吴氏的一双儿女,李俶和和政郡主。

李俶就是后来的唐代宗,因为吴氏已经病逝,李俶和其妹和政郡主实际上是韦氏一手带大的,如同亲生一般。

韦谅轻轻低头,他的表弟李僴是太子李亨的嫡长子,而李俶,是李亨的庶长子。

现在还好,将来一旦李亨继位,皇太子的事情,怕是还有得争。

当然,前提是韦谅他们一家能活下来。

……

韦谅的目光轻轻的瞥向一侧。

大堂之中,左侧上首是贺知章,跟着是王忠嗣,过来是韦坚;右侧上首是永王李璘,陈王李珪和嗣薛王李琄。

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家宴。

贺知章是太子宾客,但实际上是太子师,他的所行所向,就连李隆基都不太管。

王忠嗣早年是忠王友,和李亨同榻而睡好几年。

韦坚是太子妃的兄长。

永王李璘比李亨小十岁,但却是李亨从小抱大的,但可惜,李璘根本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死在自己兄长手里。

还有李白……

陈王李珪是王美人之子,王美人是王皇后的堂妹,而太子李亨,从小便是王皇后抚养长大的。

所以,当年三庶人案后,李亨被封为太子,上下很快服气,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当然,王皇后因巫蛊案被废,导致这事也不大好提。

韦谅微微低头,他忍不住的去思索刚才的事情,怎么好好的贺知章就问起了吐蕃的事情,而且王忠嗣似乎也很重视。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吗?

难不成他们打算以这件事情做什么布置吗?

不然干嘛莫名其妙提及这件事。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主位上的太子李亨举起了酒杯,笑着看着众人道:“诸卿都是孤的师长兄弟,今日除夕,辞旧迎新,感念诸卿一年辅弼,方有内外和谐,今日以此杯,祈愿新年风调雨顺,大唐昌盛安乐,来,同饮。”

“祈愿新年风调雨顺,大唐昌盛安乐!”

众人齐齐举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亨朝着堂外拍拍手:“来人,舞!”

紧跟着,鼓乐声响,十几名身材婀娜的舞女,已经旋转着进入中堂,然后翩翩起舞。

……

酒过数旬,不知不觉中,夜色已经有些深了。

中堂之内,已经是一片酒气酣然。

韦谅不经意间抬头,突然他发现,原本站在李亨身侧的东宫内侍少监程文远不见了踪影。

替他站在李亨身边的,已经成了李辅国。

韦谅眼神微微眯了起来,他有些明白了,今夜前半夜,李辅国守府门,后半夜,却是程文远守府门。

联合今日贺知章,还有王忠嗣关于吐蕃之事的议论,今夜,他们难道还要再讨论什么吗?

就在这个时候,贺知章突然举杯,高声道:“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贺师可是想念家乡了。”李亨看向贺知章,关心询问。

“一半一半吧。”贺知章轻叹一声,说道:“久不归乡自然想念,不过李太白这诗,写的着实不错。”

“那是自然。”李亨笑着点点头,说道:“李太白作诗自有三分仙气,若是什么时候,孤能得亲见太白先生就好了。”

“快了。”贺知章一句话,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贺师的意思,是李太白要入长安了?”李亨第一个忍不住的说了出来,眼神诧异,又带着一丝兴奋。

韦谅也是如此,一样的兴奋。

李白要入长安了。

李白终于要克服自己身份的阻碍,入长安为官了。

“玉真长公主很是欣赏李太白,前阵子说是要举荐李太白,到时候,就知道了。”贺知章举起酒杯,笑着说道:“不管如何,总是好事一件。”

“是!”众人赞同的点头。

这个时候,坐在李亨旁边的太子妃韦氏,突然笑着看向韦谅,问道:“大郎风采不俗,想来也不比那李太白差。”

“不敢。”韦谅神色惊讶,一低头,他已经带着惶恐的站了起来,认真拱手道:“太白先生文辞天人,侄儿虽读了几年书,但恐怕难以望其项背。”

韦谅两世为人,脑海中的古今名诗多不胜数,但能够和李白的诗作相提并论的寥寥。

真正能和李白相提并论的,只有杜甫。

杜甫不几年也要入长安路。

韦谅是一点也没有窃取这两人诗作的打算。

不是因为担心被人质疑,而是他真心钦佩这两人,而且单纯靠诗词,在如今这个时候,很难出头。

尤其是安史之乱只有十四年了。

到时候,能依靠的只有手里的刀。

“大郎还是谦虚了。”韦氏对着韦谅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坐在韦谅前方的姜氏,问道:“阿嫂,大郎翻过年,就十七了,他的婚事,你和阿兄考虑过没有?”

姜氏微微一愣,起身福身道:“原本是打算年后几天,看看哪家的女子合适。”

韦谅惊讶的看着母亲。

今日之前,他从来没有听母亲说过这件事。

所以,对于未来,他有自己的计划,但现在,一切可能都要打乱。

韦妃也是有些惊讶的说道:“是吗,本来想着过两年,和政的年纪也不小了,正好配于大郎。”

姜氏一愣,随即忍不住的看向韦坚。

韦坚一样的神色诧异,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韦妃,他略微沉吟,说道:“两年时间并不长,殿下若是有意,大郎这边可以等一等。”

“哦!”李亨这个时候抬头,看向韦坚身后身材修长,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韦谅。

韦谅赶紧躬身。

李亨仔细的上下打量几眼,点头道:“姿容优妙,气态雅致,而且才能不俗,的确不错,大郎,此事你自己怎么看?”

韦谅一时有些发愣,怎么短短几句,就要将他的未来定下。

韦谅心下犹疑,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说他之前也说过几句吐蕃方略,但也不至于此。

难道说,是因为容貌的原因吗?

韦谅一时间感到有些荒谬,但联想起李辅国,还有贺知章之前的夸赞,还有李亨现在所言,难道他真的容貌真的很出色吗?

他出生世家,自然是当世一等一的相貌,但这并不稀奇……

韦谅有些明白了过来,他本身姿容上等,然后加上两世记忆融合,行动还有言语之间,都别有风姿,所以才得人赞叹。

至于说婚事,或许本身就是早有商量的事情,不过是今日提出罢了,只是他的气质有了变化,让他们更加愿意。

贺知章说的不错,人长的漂亮,的确会有几分好运的。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郎一切听从长辈安排。”韦谅有些羞涩的低头。

“哈哈哈!”李亨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韦氏也在一旁笑着点头,看向韦谅的目光中带着温和。

韦谅少时,曾跟随母亲姜氏一起在太子府住过几日有,韦氏也带过他几天,更别说是自己的亲侄子,也就比亲儿子差点。

“好了,这事年后商量,来饮酒。”李亨笑着举起酒杯。

众人齐齐举杯道:“是!”

……

韦谅放下酒杯,稍微松了口气。

目光却不由得朝着坐在李亨左侧桌几之后的和政郡主看去。

一身粉色襦裙,头上带着银饰,面容稚嫩,但五官精致,容颜娇美,眉形纤细,双眸明亮,面容一瞬间明艳起来,可偏偏动作之间多有些小心,而她又忍不住的抬头看向韦谅的方向。

一刹那间,两个人的目光竟然对视在了一起。

然后又同时有些羞涩点低头。

对面的贺知章恰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跟着众人也一起笑了起来:“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