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松林的雾气如同一层半透明的薄纱,裹着甜腻到令人窒息的香气扑面而来。凌羽的灵剑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剑身上的水晶纹路泛起血色涟漪。他猛地扯住玄奘的袈裟往后一拽,只听“咔嚓“一声,三丈外的古槐应声裂开,金红色绸缎如鲜血般倾泻而下,环佩叮当声中,一位身披璎珞的女子款步走出。她鬓间金步摇垂着九根雪白的尾毛,眼波流转间,竟让正扛着钉耙的八戒直挺挺撞在树上,口水顺着嘴角直往下淌。
“好香!“八戒揉着红肿的额头凑过去,九齿钉耙不知何时丢在草丛里,“娘子这是用的什么香?比高老庄的桂花蜜还勾人魂儿!“女子掩唇轻笑,袖口扬起一缕紫雾。紫雾所过之处,松针瞬间化作柔软的藤蔓,缠绕住众人脚踝。凌羽瞳孔骤缩——那雾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金色符文,正是金鼻白毛老鼠精的摄魂香雾,能将人困在内心最隐秘的欲望幻境中。
“圣僧远道而来,何不与小女子共修一场欢喜禅?“老鼠精玉足轻点,裙摆扫过草地,瞬间贴到玄奘身前。凌羽横剑阻拦,却见剑刃接触香雾的刹那泛起霜花,自己的倒影竟在剑面上裂开嘴角,对他诡异地眨眼。他立刻运转灵体之力,十二道灵环中佛道纹路同时亮起,六耳猕猴的复制神通发动,强行将神识从幻境边缘拽回。
“小心!她的替身术...“凌羽话音未落,老鼠精已化作九道残影,在林间穿梭如电。真正的身形却在玄奘头顶现形,指尖寒光闪烁,直取圣僧面门。悟净的月牙铲及时横扫,却只劈落一片金鳞,那鳞片落地即化作紫色烟雾,熏得人头晕目眩。白龙马人立而起,口中喷出湛蓝龙息,却在触及香雾的瞬间被腐蚀成灰烟,龙瞳中闪过一丝惊恐。
老鼠精咯咯娇笑,声音里带着刻骨的讽刺:“你们这些臭男人,要么想降伏我,要么想占有我,可曾问过我想要什么?“她的白尾毛突然竖起,空气中的甜腻气息骤然变得腥甜。凌羽突然感受到腰间两枚令牌疯狂震颤,问心与问地残片在衣下相撞,发出金石之音。他咬碎舌尖,借着刺痛施展“灵魂收留“,却被扑面而来的记忆洪流冲击得踉跄——
五百年前,灵山雷音寺的香花宝烛前,一只白毛小鼠正贪婪地舔舐烛油。她本想参透佛门禁欲之道,却被护法金刚以“偷盗圣物“为由镇压。菩萨垂目宣判时,她仰头嘶喊:“佛祖说众生平等,为何我求道便成了罪孽?“记忆画面中,她被压在紫云山下,每日承受百道金光灼烧,却始终紧攥着半块烛泪凝成的晶体。
“原来你是在反抗...“凌羽剑招不自觉放缓,却见老鼠精趁机甩出缚仙索,如灵蛇般缠住玄奘脖颈。八戒急得直跳脚,却被藤蔓捆成粽子:“放开我师父!有本事冲你猪爷爷来!“沙僧默默将九骷髅法船护在身前,腕间佛珠泛起强光,与香雾形成对峙。
玄奘突然睁眼,眼中泛起金色莲台虚影:“女施主,你可知欢喜非欲,禅意本心?“他抬手轻触缚仙索,《般若心经》梵文如流水般涌出,在绳索上烙下灼痕。老鼠精脸色骤变,紫云山下的剧痛记忆翻涌而来,令她指尖发抖。凌羽趁机发动问心令牌的力量,创世之光化作锁链,将她困在虚实之间的混沌地带。
“凭什么佛门可以制定规则,却容不得他人质疑?“老鼠精剧烈挣扎,白尾毛根根倒竖,“你们说我是妖,可吃人的究竟是我的獠牙,还是你们这些卫道士的偏见?“她的质问如重锤击心,让众人瞬间沉默。凌羽想起自己被高维大能视为“异数“追杀的经历,心中涌起强烈共鸣——所谓正道与异端,不过是强者书写的规则。
“谁说不能质疑?“凌羽突然撤去部分禁制,灵剑垂落身侧,“但你若真有见解,大可随我们西行,在取经路上辩个明白。用强抢民女、吞噬生魂的方式反抗,与你所厌恶的暴力又有何不同?“老鼠精愣住,指尖紫雾逐渐消散,露出苍白的指甲。玄奘双手合十,袈裟上的金线亮起:“众生皆可成佛,若你愿放下执念,贫僧愿与你探讨修行之道,不分佛门与外道。“
沉默在林间蔓延,唯有松涛声此起彼伏。老鼠精忽然撤去周身香雾,金红色绸缎褪去,化作身着青衫的普通女子,鬓间金步摇只剩一根白尾毛。她盯着玄奘的佛珠,又看看凌羽腰间的令牌,忽然嗤笑一声:“我要坐在队伍最前头,谁也不许把我当犯人。“八戒立刻用钉耙撬开藤蔓,凑过去咧嘴笑:“行!但你得教俺调香,以后化缘准能讨到更多馒头!“
重新启程时,老鼠精懒洋洋地坐在白龙马背上,尾巴时不时卷住凌羽的头发。凌羽望着她发间的白尾毛,感受到两枚令牌的力量在体内共鸣,如阴阳鱼般缓缓转动。或许这就是九子令牌的深意——不是征服与被征服,而是在碰撞与理解中,让每个灵魂找到属于自己的光。而在某个维度的阴影里,OPEN的指尖抚过水晶球,看着画面中逐渐远去的队伍,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下一场关于“规则“的试炼,已在迷雾中张开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