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条命到底是怎么个要了法

一九七七年，一月。

腊月里数九寒天，大清早的，天刚蒙蒙亮，菊花胡同里的人就全都陆陆续续的打开了门，无一例外的一个个全都伸长了脖子听着动静。

如果有人要问这些人在听什么？

哼！那就是每天早上无一例外的按时按点的哭声。

那声音，排山倒海，叫得所有人心尖儿都跟着颤。

有人手里拿着尿盆，边往院门外的厕所走，嘴里还不忘冷哼哼的来了一句：“又来了！”

对！

又来了！

确确实实是又来了！

对于四合院里的人来说是又来了。

对于李玲落那更是又来了。

呜呜咽咽的哭声让李玲落听着心烦，不愿意睁开的眼睛还是陡然睁开。

“儿媳妇，不是我这个当婆婆的为难你，你说说，咱们这样的家，出了这样的事，我不找你，我还能找谁，马兵就是那么个球样！一遇到事儿就跑得没了影儿，我又是这么大的年纪，我就算是有心，我也没这个力呀！”

呜呜呜……

“两个孩子还小，他们要是真承认那铁疙瘩是他们偷的，那以后……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呀，儿媳妇儿，就算妈求你了，你就帮帮妈帮帮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一次！，你把事给担下来，到时候……到时候你不仅仅能落个孝顺的名声，你这两个儿子不就认你了么！还有，你不是想把你那两个闺女接过来么，妈答应，妈什么都答应！”

“儿媳妇儿，妈求你了，妈给你跪下都成呀！”

跪下？

儿媳妇儿？

李玲落由不得的眼睛四下飞转，又由不得紧紧盯着面前这张声泪俱下哭得老眼通红的脸！

这是？

这是马兵的娘！

那个被自己伺候的里是里，面是面，活到九十六才死了的婆婆？

她……她这是重生了？

李玲落有些恍惚，可面前人的言语却是没有半点的停歇，继续呜呜呜哭咽的说着话。

“儿媳妇儿！儿媳妇儿！”

张老婆子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捏得能圆能扁的儿媳妇儿，能有这样的眼神，由不得的让她收了收眼泪，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张脸。

不得不说，这张脸长得那是真俊呀！

怪不得能让她儿子花五十块钱，都要把这破烂货给娶进来。

“妈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别怕，妈已经跟街道办的主任打好招呼了，只要你去承认了，主任绝对不会为难你，再说了……你就是一个妇人，他们能把你怎么着……你说妈说的对不对！”

李玲落的嘴角冷挑，压根没有想到过，她还有机会看这张欺负了她一辈子的脸。

“儿媳妇儿，妈求你了，你就答应妈了吧，妈现在就给你跪下！”

上一世，每每卡到这里，李玲落的心就软了。

所以，即使这死老婆子说了无数次这样的话，她这两条腿都没有沾到地上，不过……老天爷让她重来一世么？

呵！

咚！

李玲落的心跟着跳动了一下！

她伺候了这死老太婆那么多年，这一跪，她受得起……

“儿媳妇儿，妈都给你跪下了，你就应了妈吧，那对孙子那就是妈的命根子，他们要是真出了事，妈这命也就算是交待了呀，妈求你了，求你了呀！……”

“妈！你起来！”

“你应了妈了！”

“应了！您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办得妥妥贴贴！”李玲落的声音，冰冷到无法言语。

对！

她一定会办得妥贴！

她不是希望自己去找街道主任么！

好！

她去！

不过，不是去为她那两个孙子顶罪，而是一五一十的，清清楚楚告诉街道办主任，那铁疙瘩是怎么在她家里被搜到的，又是谁把那它们给带回来的。

呵……

会要了死老太婆的命么？

她这一次倒是想瞧一瞧，这条命到底是怎么个要了法！

……

街道办公室大门外，小李朝着大门外已经看了三次。

“主任，真不见么，那马家媳妇儿李玲落，来了这么多次，这回已经在外面站了快一个小时了！”

王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心。

“不见！那马婆子来这里闹了那么多次，不就是想让她儿媳妇儿替她那两个孙子背锅么，我要是见她，那就是害了她，你过去跟她说，就说我不在！”

“刚才我让小王过去说了，她不走，说是今天一定要等你回来！等到天黑都要等！”

一听这话，王主任心里的烦燥感越发浓郁了。

虽然说，这个年代，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小偷小摸也不算个什么事。

他王主任虽然做不到昧着良心做事，但是架不住人家自己来承认。

这人要是承认了！

这事儿也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这个当主任的，能看着这种事发生么！

他不能！

所以！

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见！

小李朝着大门外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开了口。

“主任，我觉得这事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要不这样，你让她进来，咱们把事情的严重程度跟她讲清楚，如果她能知难而退也就算了，可如果你把话说清楚了，她还是选择她婆婆的安排，那这事你也就不必再劳心劳神了，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事咱们已经拖了太长时间了，要是再没有一个交待，咱们也说不过去！而且，她要是每天来……这事……传出去也……”

说实话！

王主任不想走这一步！

可是小李说的也对，这事确确实实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主任！你觉得我说的……？”

王主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是真真替这个李玲落不值，但……哎……人各有命！

“算了，你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