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半途，闲坐钓鱼的张朝凤突然弃了鱼竿，猛地站起。
陈炤顺着他目光看去，才见前面有三批船只从左侧、前侧、右侧呈扇形包了过来。
“水盗！”
张朝凤沉声道出他们来历。
末了矮身打开船舱，从里抽出了两把锃亮砍刀。
“他们的渔船用的柴油机，虽然烧的柴油是小作坊炼的，但也能达到8节以上船速，我们跑不掉，静观其变吧。”
他把砍刀藏在屁股底下，另一把丢到船尾，撞在木板上当啷一声。
陈炤停下摇橹，他虽然全力之下能将船速升到四节，但那还是逃不过三面机动船只的围捕。
只好学张朝凤把刀藏在座下，沉住气默默等待。
可那些船仅仅靠近了一点，就见张朝凤忽然脸色大变看向了他，嘴里带着恐惧急切喊道：“是鬼船，跑！”
话音未落，说话的人就跳到了水里。
陈炤也顾不上震惊，深呼吸一口气，双脚用力跳了出去。
人潜到水面下用力睁开眼睛，勉强看见了上方孤零零的舢板。
张朝凤看着不咋样，但一到水里瞬间爆发出了冲力，像个梭子一样快速穿过了陈炤身边。
刚下水的陈炤则是迅速脱光了负重，在钓竿带来的“游泳+2”的增益下，他自然而然调整到最适合的状态。
双手伸到前面，整个光条条的人绷紧躯干形成一条，豁然窜了出去。
身子快速摆动，像条白鱼一样。
张朝凤憋住一口气拼命游动，倏忽感到身旁一阵水流划过。
定睛一瞧，那白花花的屁股蛋子勉力配合如鱼尾的双腿，正是比他还要快的陈炤。
想到后面的鬼船，两人都不敢怠慢，急迫的压榨着潜能。
等到憋不住了，就在水下转过身子，仰面朝上悄悄让脸贴在水面，露出鼻孔进行换气。
待新的气息到了肺部，又一个转身回到全力冲刺的潜泳状态。
陈炤耳边全是咕噜噜的水声。
但脑子里，却想到了更多。
“鬼船上面没有鬼，住的都是人，但远比水盗可怕，后者无非求财求人，前者抓到人只会进行献祭。”
献祭给黑夜之后，无边无际的黑水之下的生物。
那些东西据说奇形怪状，寻常人见到一眼就会头疼欲裂。
很多人想从怪物身上获得好处，但只有少数的疯子成功做到。
洪水时代之后的黑夜，遍布各种杀机，陈炤换完一口气后，游的更卖力了。
“看他们来的方向，恐怕那两头鲛人已经在他们的船上了。”
出来一趟，不仅货没卖掉，还把一套衣服丢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说，还不知道能不能逃掉。
“还要小心水里的各种危险生物……”
回望后面，张朝凤还在跟着。
对方的水性明显很不错，但体力方面却捉襟见肘，已经有了体力不支动作变形的预兆。
收回目光，自顾自往前游。
有惊无险就这样过了一小时，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块露出水面的楼顶。
见此，陈炤疲惫的身躯多出了一份力气，立马加速游了过去。
爬上楼顶。
来时路的方向上，已经看不见鬼船的影子。
“死里逃生。”
陈炤脸色苍白，一接触地面便立刻坐倒，全身上下说不出的酸痛。
不一会，水面从下往上涌出一圈圈涟漪。
刚有所警觉，就见张朝凤顶着一头贴敷头皮的头发冒了出来。
他大口呼吸着，脸色都转成了铁青。
陈炤赶紧到天台边向他伸手，努力把人拽了上来。
“谢谢…谢谢…”
一上岸，张朝凤就躺在了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喘气。
嘴里还在不停地碎碎念：“完了完了，一条船没了……”
陈炤没有安慰的心情，坐在一边静静地恢复体力。
龟塔鱼市的灯塔在左手边，距离不算近，要想人力游过去，估摸着要耗费不少时间。
但也有好消息，灯塔周边富有攻击性的水生生物减少太多，大可以放心的游就是了。
休息的差不多了，陈炤看天色有了暗沉的趋势，便起身招呼道：“走吧，抓紧回去。”
“嗯，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跳入水里。
这一次他们不再潜泳，速度没有降低多少，一串串水花在他们身边哗哗荡开。
……
到集市后，张朝凤没了说话的兴致，一头钻进自家铺子没再搭理人了。
陈炤从他铺子顺了块布围在腰间，便去寻了自己的木筏一声不吭地划动起来。
……
赶在天黑前，陈炤到了建在水上筏子的小屋。
骆钰听到动静从里面走出来，见自家男人一脸沮丧，便清楚这次出行怕是不如意。
但好在人回来了。
“怎么了？”
骆钰一边用干燥的布替陈炤擦去身上的水，一边拉他进屋坐在草席上。
章鱼保罗见主人回来开心地舞动着触手，而其余的触手则在篝火上转动着烤鱼。
“和老张鱼铺的老板去拿鲛人的途中，碰上了鬼船……”
有骆钰在边上，陈炤实打实感觉到了不一样。
那种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小家才有的温暖驱散了失落，他把出去的经历的都说了出来。
骆钰听了为他感到后怕，贴的更近一些，拿布不停给男人擦拭地更仔细些。
她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时间，有些词穷也找不到安慰的话，只在心里无比庆幸男人逃过一难。
“噗噗！”
章鱼其中一根腕足把烤鱼串举起，骆钰在上面撒了一些盐，简单烤制后就有了浓郁的香气。
陈炤明白，这是因为同位体的身体长久没有进食，加上长期以来食不果腹，导致他对食物的香味能更敏锐的感知。
其实也是大脑在强化着对食物的渴望，好让人体有更强烈捕食的欲望。
骆钰寻来另一块干净的餐布铺在地上，说道：“小保罗，把鱼放下。”
章鱼乖乖放下。
骆钰接着用刀给鱼分块，一条条焦焦的鱼肉被割了下来。
她把这些用筷子夹住吹了吹递到陈炤嘴边，后者咽了咽口水一口咬下。
顿时间，鱼肉味、焦香味和烧烤木棍的气味直冲鼻腔。
难言的满足涌上心头，好像一瞬间就把疲惫赶跑了一样。
“你也吃点，别只给我一个人吃。”他说。
“我知道的，你先吃，鱼也不大。”
说完，骆钰眼睛看向保罗，后者顿觉不妙。
果不其然，又有任务来了。
“小家伙，你去再捕点鱼，这点不够吃……”
“噗噗！”
保罗一时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只是转头看向陈炤，一双本来就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好像在说“管管你老婆”。
“还是我来吧。”
陈炤摆摆手，他知道保罗的主要作用相当于勘测鱼情的雷达，真要它捕鱼估计要三天饿九顿了。
而且天要完全黑下来，洪水时代里的黑夜，可是藏了不少神秘的东西。
今天在鱼市，他没少听张朝凤羡慕其他鱼贩收到了畸变鱼，这鱼，正巧就能在黑夜里钓，也只能在黑夜里钓。
其中最大的难度就在于，鱼快钓到的时候，人也差不多疯了。
“什么克苏鲁世界……”陈炤心里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