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守夜】

夜幕降临，望河乡内，一片寂静，仅有乡中各处关口，才有些许火光，是负责守夜的人点的。

若是那符县，那王城中，或在夜里，还能有些供人消遣的地方。

可在乡野间，却如现世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而今夜，却不止是守夜的这班人。

更多的人隐藏在暗处，或是于家中，或是于关口的阴影处，或是……

乡中的青壮，把守着各处要地。

其中，少有人知道缘由。

只知道此番动作，是村中大姓，黄家族老们族会讨论得出，又有乡啬夫文书，由渡口的黄勇亭长领人。

如此，望河乡名望最高的三个人，却促成了这一次的事情。

“勇兄，你说今晚上真的会出怪咩？我心头咋个慌兮兮的……”

黄勇正躺在一处屋檐上，边打哈欠边看星星，便听见旁边，弟兄询问的声音。

“老子山上打过老虎，河里捞过死人，庙头对着菩萨尿过尿——要真有啥子鬼名堂，早八百年就遭报应咯，还轮得到现在？”

他笑着回道，“二大爷嘛，年纪大咯，脑子难免昏沉。不过守夜本来就是哥几个的活儿嘛，熬一晚上，又不得少坨肉！”

黄勇没在渡口守着，而是带着人，在山阳里靠近的乡口的民宅屋顶藏着。

望河乡三里地，先市里起家，有个天然盐泉，又有渡口，是商贾来往之处。

台坝里靠近清水河，多是农田，乡啬夫刘牧办公居住的乡亭便在此处，也便于第一时间收到来自符县的消息。

山阳里靠近山野，是望河乡最外围。

渡口靠河，若真有贼人，渡河而过，目标明显，或只有数百人，才敢如此行事。

数百贼人？符县哪来这般规模的贼。

怕是早被官府派人剿喽。

所以，多半也就是十来人，各乡野杂七杂八的溜子混到一块儿，凑出来的人，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他们望河乡，便也有这般偷鸡摸狗的。

这般人做事，畏畏缩缩的，纵使要进，那也是从山阳里这边走山道，暗搓搓的摸进来。

不过虽是这般想，黄勇却还是在其余地方都布置了一定的人手，只不过，山阳里这边最多。

“有弓箭！快趴倒！哪个砍脑壳的在放冷箭？！”

“我日你仙人板板！喊人！快喊人！”

“龟儿子不是山贼，是外乡来的，快敲锣！”

可黄勇这边说笑的语气落下，乡口处，骂骂咧咧的声音便传过来了，在寂静的夜里很是嘹亮。

伴随着的，还有铜锣敲起来的声音！

“……”

黄勇愣了一秒，随即身形从屋顶快速朝下滑落，膝盖微曲，脚步稳稳落在地上，脸上满是狞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龟儿子还真敢来！”

却是‘唰’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大刀。

而其身后，一道又一道身影同样从阴影处迈步而出，亮在月光下，却也是满眼怒火！

火光点起，却是各家各户被这敲锣声惊醒！

望河乡一群人，却是从四面八方朝着敲锣声处奔去，齐刷刷的脚步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转过几间茅屋，黄勇眼前，十几个人正持着刀剑，与村里几个守夜的青壮缠斗在一起。

地上已有数具尸体，有的是头颅被利箭刺穿，有的是身中数刀，活活被砍死的！

“我日他先人板板！搞半天是尧坝乡那群短命龟儿！”

见着乡里死人了，黄勇那眼珠里都充血了，怒吼一声，声如虎啸，大步迈前一跃而起，直起大刀便朝一人砍去。

其速度甚快，那人难以闪躲，却只得抬刀招架。

黄勇这一刀势大力沉，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那贼人的刀断成两截，余势不减的大刀直接削去了他半个脑袋。

伴着‘扑通’一声，那尸身砸在地上！

“咋个来这么多人？！搞啥子名堂？！？”

“风紧，扯呼！”

“是黄勇，他咋个会在这儿？一个渡口亭长，跑这儿来搞啥子名堂？！”

而盗匪见着四面八方来人，却是一个个懵了，大半夜的，这山阳里哪来这么多人守夜？

这望河乡，莫不是习惯安排百来个青壮守夜？

哪有这般事儿！

还未等他们反应，那黄勇便又是一刀削出，便是直接将一人拦腰砍成两截，掉在地上！

如此勇猛，却是把盗匪吓得不轻，却是作鸟兽散，再不顾忌身旁的同伴。

便是一个个往暗处里扎去，要借着夜色跑路。

可早有准备的乡民，又哪会让他们逃喽，火光竖起，本着暗淡的山阳里，在烛火照耀下，却如白日般通亮。

‘……’

而这一幕，周仓自是看在眼中，‘今次显灵，便是到此为止了。’

这黄勇，却不愧为当代魁首。

先前，他未曾出手，周仓只知道他的武力值很高，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水准。

而如今，人一刀劈下，竟能连刀带人一起给削了，这份力道，却与自己于书籍中所看到的，古时的勇武猛将相似。

自己若不借助愿力，是无有这般巨力的。

如此，这群外乡来的盗匪，却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不过几刻钟，乡口喊打喊叫声渐停，随后便是黄勇收拢着几个弟兄的尸身。

黄姓的，自是抬到祠堂。

他姓的，便是抬回各家。

周仓默然的看着。

其视线下，凡人无所遁形。

便是那几十个盗匪摸进村里，挽弓搭箭，他却都看在眼中，若是示警，完全能提前告知。

可他并未朝守夜之人示警。

周仓，已经显灵过一次了。

若今夜，黄勇等人在明知有贼寇的情况下，仍旧失手，被这数十盗匪进乡劫掠。

土地爷这时再现神迹，便是雪中送炭之时。

而若黄勇等人，将盗匪击杀，击退。

那自己先前的示警，便算是锦上添花。

两条路，前者，或土地庙重现世人眼中，会相当伟岸，百姓会更为虔诚。

而后者……

路，神灵给了。

可这条路能走到哪，往哪个方向，却是人自己走出来的。

‘如此，却不知道这次能得到多少香火愿力。’

‘其中，又有多少是‘可再生’的。’

‘现世里走一趟，便只剩下0.33%，倒是朝那黄启托梦，竟是连0.01%都未曾消耗，是因在望河村的缘故吗？’

周仓心中微动，便听那祠堂中，响起呵斥之声！

“土地爷要是真嘞灵，咋个不早点开腔？！这他娘嘞哪是十几个山贼，分明是上百号外乡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