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兰德银行地下三层的空气像凝固的沥青。我举着青铜提灯残骸，灯油在裂纹处渗出，滴落时形成599个微型晨星光点，照亮了走廊两侧密密麻麻的保险箱——每个锁孔都在渗出金色霉斑。
“第599号...“我数着锈蚀的编号牌，突然停下脚步。前方的应急灯管上，倒吊着个穿红马甲的证券经纪人。他的脊椎弯成K线图形状，胸腔里传出电子合成音：“道琼斯指数下跌0.7%，您的保证金已不足...“
伊康瑟的镜面右臂映出更骇人的画面：经纪人太阳穴插着光纤电缆，线缆延伸进通风管道，里面传来无数人同时念财报的嗡嗡声。
“别碰他。“我拦住准备上前检查的机械之心执事，“这是梅迪奇设计的活体预警系统。“
话音刚落，经纪人突然睁开没有眼皮的眼睛。他的虹膜像两个微型证券交易所，左眼显示“做多“，右眼显示“做空“。当视线聚焦到我身上时，他撕裂的嘴角扯到耳根：“路西法·晨星的灵魂期货...即将触发强制平仓...“
我迅速弹出一枚沾染灯油的金币。硬币在空中翻转时，经纪人突然爆裂成漫天飞舞的股票交割单，每张纸上都印着第二纪元的战场画面。
“我们被标记了。“我踩碎飘到脚边的一张交割单，碎片里渗出熔金，“梅迪奇把金融污染做成了连锁陷阱。“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黄铜钥匙突然发烫。第599号保险箱比周围大三倍，表面蚀刻着晨星与黄昏交错的图案。但更引人注目的是箱门上的电子屏——正在倒计时【00:59:59】。
“一小时...“伊康瑟的机械义肢自动校准成计时器模式，“刚好是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开盘时间。“
## 2.
保险箱里没有金条或契约，只有一台老式股票行情机。
机器吐出的纸带缠满了整个空间，上面密密麻麻打印的不是代码，而是用第三纪元文书写的《灵魂质押协议》。当我触碰最接近出口的一段纸带时，上面的文字突然活了过来，像蜈蚣般爬满我的手臂：
“甲方路西法·晨星（以下简称'投资标的'）同意将599次日落记忆作为保证金，质押给乙方■■■■（以下简称'做市商'）...“
伊康瑟突然用机械臂钳住我的手腕：“您的血管里有东西在发光！“
低头看去，那些文字正沿着静脉向心脏移动，每前进一寸，就有片影子羽毛从我背后脱落。当第八片羽毛飘落时，保险箱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
“原来如此...“我扯开衬衫领口，胸口的皮肤下浮现出微型证券交易所的纹路，“梅迪奇把我做成了活体金融衍生品。“
行情机突然自动启动。吐出的新纸带上，我的生平被拆解成各种金融指标：【灵性波动率】【记忆久期】【污染β系数】...最后一行用熔金写着：【当前质押率599%，即将启动强制平仓程序】
伊康瑟的镜面身躯突然映出第二纪元的画面——年轻的我站在祭坛前，正将青铜提灯递给阴影中的梅迪奇。可怕的是，这个历史影像里的我突然转头，对现实中的我做了个“做空“的手势。
“时间不多了。“我扯断缠在脚踝的纸带，它们断裂时发出类似神经纤维被扯断的脆响，“帮我找到真正的标的物！“
当伊康瑟用镜面扫描整个保险箱时，我们同时发现了异常——东北角的纸带堆里藏着个怀表大小的青铜匣子。匣子表面刻着愚者先生的模糊肖像，但秒针是柄阳光构成的长矛。
## 3.
触碰青铜匣的瞬间，整个金库变成了第二纪元的战场。
我站在由金融契约组成的巨人肩膀上，脚下是正在交易的“路西法·晨星灵魂期货“。梅迪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亲爱的投资人，您终于发现自己才是被投资标的？“
无数显示屏悬浮在空中，播放着不同时间线上的我：在第三纪元签署协议的我，在第四纪元被封印的我，在现代苏醒的我...每个画面都是个独立的“金融产品“，正在被无形的交易员们买卖。
“精致的资产证券化不是吗？“梅迪奇的本体从K线图中走出，他今天穿着华尔街风格的条纹西装，领带针是永恒烈阳圣徽，“您的每一片记忆，每一份情感，都成了可交易的标准化合约。“
伊康瑟突然开枪。子弹穿过梅迪奇的虚影，击中了某个显示屏——里面正在播放我首次参加塔罗会的场景。诡异的是，被击穿的画面开始泄漏灰雾，而现实中的我突然咳出带着灰雾的血沫。
“住手！“我拦住准备继续射击的机械之心执事，“他在用我的时间线做抵押！“
梅迪奇大笑着展开双臂。他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七个持不同金融工具的形态：“看看这个精妙的设计——用您质押的记忆作为基础资产，发行了599种结构性金融产品。当塔罗会各位投资您的时候，他们实际上是在认购这些产品的次级债...“
青铜匣突然自行打开。里面飞出599个微型提灯虚影，每个灯焰里都封印着某段我的记忆。最可怕的是，这些提灯正在空中组成某种衍生品定价模型！
“强制平仓倒计时三十秒。“梅迪奇打了个响指，所有显示屏开始同步倒计时，“猜猜被清仓的会是什么？您的序列能力？记忆？还是说...“他故意看向我背后的最后一片影子羽毛，“那个被您藏在599次日落里的真实身份？“
## 4.
生死时刻，我做了个连梅迪奇都没想到的动作——将青铜提灯残骸塞进自己胸腔。
灯油与金融契约接触的刹那，整个空间响起泡沫破裂的脆响。那些显示屏突然集体黑屏，然后闪现出相同的画面：灰雾之上的愚者先生正在青铜长桌上摆弄三张塔罗牌。
“你！“梅迪奇首次露出惊怒的表情，“居然让克莱恩插手我们的私人交易？“
我趁机抓住空中漂浮的某个提灯虚影——那里面封印着我与愚者先生的第一次秘密会面。当灯焰触及青铜匣时，匣子上的愚者肖像突然眨了眨眼。
整个金融空间开始坍塌。梅迪奇的身影如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以为这就结束了？...您的质押率已经...599个交易日后...“
回归现实的瞬间，青铜匣在我掌心融化，形成枚印有愚者符号的金属片。伊康瑟的镜面身躯映出惊人变化——我胸口金融纹路正在重组，变成由灰雾与晨光交织的新图案。
“这是...债务重组协议？“机械之心执事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
我捡起地上最后一片影子羽毛，发现它背面刻着微型条款：【甲方愚者作为白衣骑士，已收购乙方梅迪奇持有的全部路西法·晨星灵魂期货的599%权益...】
金库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透过门缝可以看到，数十个被金融污染的交易员正列队走来，他们胸口别着的工牌上统一印着：【特殊资产处置小组】
“看来梅迪奇提前启动了清收程序。“我将金属片按在伊康瑟的镜面上，“帮我带句话给塔罗会——“
机械之心执事的镜面突然映出灰雾之上的景象。愚者先生正将一张空白塔罗牌推向长桌中央，牌面在飞行过程中逐渐显现图案：被金融契约锁链束缚的青铜提灯上方，悬浮着由599次日落组成的王冠。
“告诉他们。“我推开通往通风管道的暗门，“准备好参加一场...债务重组会议。“
当处置小组破门而入时，我主动走向那些瞳孔闪着金光的清收人员，举起手中金属片：“根据《第三纪元金融监管条例》第599条，我要求召开债权人会议。“
领头的清收员突然露出梅迪奇式的笑容：“如您所愿...次级债投资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