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有神经病

七月流火。

柏油马路在烈日的炙烤下，泛着油光。

空气中，热浪裹挟着轮胎焦糊的气味，扑面而来。

距离主街不远的一个小巷里，几个黄毛正簇在一起，在一团树荫下，倚着斑驳的砖墙吞云吐雾。

突然，领头的黄毛眼睛一亮，狠狠地嘬了一口劣质香烟，将烟屁股碾进墙缝，目光死死地盯着巷子口，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他来了！”

“军哥，听说这小子有些邪！我们要不要等到晚上，用麻袋将他的脑袋一套，趁其不备再下手！”旁边的一个同伙眼中闪过一抹惧色，攥着钢管的手中沁出了冷汗。

“怂货！”

那个被称为军哥的黄毛，反手甩了他一耳光，金属耳钉在阳光下冷光一闪，“怕毛线！一会给我好好教训这小子，今天就让他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脚步声由远及近。

巷子口走进了一个身穿校服的少年，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脚上穿着一双帆布鞋。

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慌乱，漆黑的眸子盯着几个黄毛的头顶，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又是这种东西！”

在他的眼中，这几个黄毛每人的头顶上，都悬浮着一个形似人形的怪物黑影。

那怪物扭曲的四肢上，生长着尖锐的骨爪，周身缠绕黑色雾气，面部模糊，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正随着他们的恶意起伏膨胀。

校服少年握紧书包背带，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当他走到距离几个黄毛仅有三步远时，那个被称作军哥的黄毛突然一脚踹来，嘴里骂骂咧咧：“小子！装什么清高！敢坏老子的好事，看我不弄死你！”

少年侧身躲过，书包顺势横扫，重重砸在军哥肩膀上。

军哥踉跄着撞向墙壁，其他黄毛见状，纷纷从腰间抽出钢管，嘶吼着围了上来。

少年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金光，那些悬浮在黄毛头顶的利爪黑影，瞬间与现实中的人重叠，他能清晰预判出每一道攻击的轨迹。

一个黄毛挥着钢管砸向他脑袋，少年弯腰躲过，膝盖狠狠顶在了对方的小腹处。

紧接着，少年一把夺过黄毛手中的钢管，反手横扫，抽在了另外两人的腿腕上。

“去死吧！”

军哥恼羞成怒，嘶吼着掏出一把弹簧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少年眼中金光暴涨，敏捷地避开匕首，猛地抓住军哥手腕，一个过肩摔将其狠狠地摔在地上。

弹簧刀“当啷”一声滑出老远，军哥疼得蜷缩成虾米。

凭借瞳孔中跳动着诡异的金光，少年看到，裹着黑雾的利爪黑影，脱离了几个黄毛的身体，张牙舞爪地向着他围攻了过来。

少年手中的钢管没有停，照着那怪物的头颅狠狠砸下。

“砰！”

而现实中，军哥已经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旁边几个黄毛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像是见了鬼。

“疯了……他疯了！”

那个胆小的同伙吓得脸色惨白，哆嗦着掏出手机报了警。

几分钟后，警笛声由远及近。

少年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刚才对着空气又打又砸的样子，在别人眼里，恐怕和疯子没什么两样。

但只有他知道，在那团怪物的背后，藏着的到底是怎样的邪恶？

......

拘留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少年的身子陷进铁床里，手腕上的手铐硌得生疼。

外面传来几个警察的交谈声，混着远处的车流声，像一曲荒诞的城市夜曲：

“这小子下手可真狠，那小混混住进了 ICU ......”

“会不会是精神有问题？我看他对着空气又喊又叫的......”

“很有可能！如果有精神病史，我们倒是可以争取一下，毕竟是那几个混混有错在先。”

“......”

少年缓缓闭上眼睛，这种对话，他已经听了无数次。

父母的担忧，老师的失望，同学们的恐惧......

所有人都觉得他有神经病，除了他自己。

深夜。

嗒，嗒，嗒......

走廊里传来一阵响亮而急促的脚步声，少年突然睁开眼。

他嗅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雪后的松针，又带着一丝金属的冷冽。

“你很特别！”清冷的女声从阴影中传来。

少年猛地抬头，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拘留室中央。

她的长发束成高马尾，手中把玩着一双明晃晃的镣铐。

“你是谁？”少年警惕地翻起身，发现手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你可以叫我叶警官，当然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叶清璇。我有几个问题要当面和你确认！”女子转过身坐下，拿出一沓厚厚的案卷，眼神如刀地盯着少年。

少年点了点头。

“你叫陈砚？”

“是。”

“今年十七岁。”

“是。”

“天穹市一中的学生。”

“是......高二（3）班。”

“三个月前，城西巷口的监控拍摄到，几个混混准备对一位女同学图谋不轨，你用书包挡下混混的匕首，并将对方打成了轻微脑震荡......”

“是。”

“上周，你替卖菜的阿婆拦住了抢包的摩托党，并将对方的肋骨踹断了两根......”

“是。”

叶清璇顿了顿，抬起眼眸瞅了少年一眼，半晌之后才重新开口：“你有神经病？”

“......”

陈砚神色一滞，硬生生将已经到嘴边的“是”又咽了回去，摇头道，“没有。”

“你有！”

叶清璇挑眉一笑，转身拿出了一个快递袋，“这是法医给出的鉴定意见......病历上说你有家族精神病史！”

她从袋子里掏出病历，翻了两页，指着上面的内容，“根据你的母亲交代，你从五岁开始，就经常出现幻觉，对着空气大喊大叫，还经常挥动拳头打人，这是典型的精神障碍！而且，你母亲承认，她也曾有过精神病史......”

陈砚沉默了许久之后，抬起头看向叶清璇的头顶。

眼眸中金光一闪，只见对方头顶上，正悬浮着一个银翼天使，朝他竖了一个大拇指，然后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而在银翼天使的脚下，踩着一团黑雾，却被无数道金色的锁链死死地锁着。

陈砚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

不合时宜的笑声让叶清璇皱起了眉头，她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你头顶有一个调皮的天使，她在冲我扮鬼脸！”陈砚微笑着指了指她的头顶。

“天使？”

叶清璇猛地抬头，目光扫过虚空。

但是，当她发现一无所获时，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严肃点！”

她转回身，敲了敲桌面，“我在审讯你！”

陈砚一抬眼，看到叶青璇头顶的天使绷直了身体，但是下一秒，却又偷偷地向他吐了吐舌头。

陈砚又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