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星骸焚心

星轨迷宫的青铜齿轮咬合声宛如巨兽磨牙,陈九章攥着辰位匕首在卦象甬道中疾行。

墙壁上的二十八宿浮雕正在渗血,奎宿方位的狼形石刻突然转头,眼眶里滚出布满神经丝的机械眼球。

“深瞳学会的尸蠹虫”陈九章挥动匕首斩断袭来的金属触须,黏液溅在卦象图上蚀刻出《周易》的明夷卦。

三日前在往生客栈吸入的龙血突然沸腾,他的虹膜分裂成六瓣晶状体,看清了隐藏的星轨陷阱——那些看似杂乱的青铜齿轮,实为《甘石星经》记载的黄道投影。

前方甬道豁然开裂,露出深达百丈的机械深渊。

生锈的铁索桥对面,五具挂着深瞳学会徽章的尸体被钉在浑天仪残骸上,他们被剖开的胸腔内,克苏鲁杂交植物的藤蔓正缠绕着仍在跳动的心脏。

“陈公子,走坎位!”

戴凤凰面的女子掷出青铜罗盘,盘面迸发的火星点燃藤蔓。

陈九章踏着燃烧的植物冲过铁索桥,听见背后传来齿轮重组的轰鸣。

回头刹那,他看见尸体们的脊椎骨节节突起,化作青铜算筹插入浑天仪——整座深渊开始逆时针旋转。

“这是活体星盘!”女子扯下面具,露出左脸密布的龙鳞,“深瞳学会用学者尸体推演归墟方位……”

话音未落,尸体们突然睁开镶嵌着水晶镜片的眼球。

他们胸腔的藤蔓拧成巨手拍向二人,指缝间抖落的孢子在空中爆开成微型星图。

陈九章手背的《洛书》灼痕突然发烫,辰位匕首自动划出井卦轨迹,在虚空撕开道星光裂隙。

“跳!”

坠入裂隙的瞬间,陈九章听见万千青铜编钟同时奏响《楚辞》。

他跌坐在刻满《天工开物》插图的青铜地面上,四周悬浮着数百具装满荧光的琉璃棺椁——每具棺内都沉睡着身覆甲骨文的灰烬兄弟会成员。

“焚身秘术的试验场……”女子触摸棺椁表面的灼痕,“他们妄图用古神血液重塑经脉。”

左侧棺椁突然炸裂,青蓝色火焰中走出半透明的人形。

那人的脊椎裸露在外,每节骨缝都喷吐着黑焰:“陈守墨之子?你父亲毁了我们三个焚身堂!”

陈九章倒退半步,辰位匕首在掌心颤动。

焚身者的身躯突然坍缩成火球,在空中绘出父亲当年破坏地支轮盘的场景——十二道青铜锁链从地脉升起,将百名灰烬成员绞成血肉齿轮。

“他才是叛徒!”火球中传来凄厉嘶吼,“玄黄司用辰位匕首抽走我们的星盘”

女子的青铜剑刺穿火球核心,爆开的火星在墙壁映出密文:申酉之交,焚堂之约。

陈九章忽然头痛欲裂,记忆深处浮出五岁时的画面——父亲深夜在祠堂与灰烬使者密谈,供桌上摆放着刻有地支符号的青铜心脏。

“小心!”

女子拽着他扑向右侧,原先站立处的地面窜出岩浆。

十八具琉璃棺椁组成焚身大阵,灰烬成员的遗骸在火焰中重组为三头六臂的巨人。

巨人胸腔内悬浮着青铜浑天仪,十二地支符号正从陈守墨的虚影中抽取金线。

“他们要重演当年的血祭!”女子割破手腕,用龙血在虚空书写《焦氏易林》卦辞,“用辰位匕首刺浑天仪!”

陈九章跃上巨人肩甲,青铜齿轮刮破裤腿露出鳞片化的皮肤。

他看清浑天仪核心插着的正是地支轮盘辰位部件,父亲被锁链缠绕的虚影在其中痛苦挣扎。辰位匕首与部件共鸣的刹那,整座焚身大阵突然停滞。

“九章……拔了它……”虚影发出沙哑的嘶吼,“星轨迷宫是龙渊城的心脏,拔了它星轨迷城必将受损”

巨人突然苏醒,岩浆从眼眶喷涌而出。

陈九章在灼热气浪中抓住浑天仪边缘,匕首尖端刺入辰位部件的缝隙。

无数记忆碎片顺着刀柄涌入——三年前的雨夜,父亲将辰位匕首刺入自己心脏,用地支轮盘缺失引发的能量乱流摧毁焚身堂。

青铜部件崩裂的巨响中,陈九章随浑天仪残骸坠落。

女子甩出缠着辰州符的锁链缠住他腰际,两人跌进突然出现的暗河。

水流裹挟着刻满甲骨文的机械零件,河底沉浮着数百具身披深瞳学会制服的骷髅。

“看前面!”女子指向河道尽头。

巨大的青铜门扉矗立在暗河尽头,门上雕刻的克苏鲁浮雕竟生着应龙双翼。

门缝渗出腥咸的海风,陈九章摸到腰间龟甲突然发烫——这是归墟教团活体方舟的入口!

暗河突然掀起巨浪,机械触手破水而出。每条触须都镶嵌着深瞳学会的水晶镜片,镜面反射出骇人景象:太平洋深处的拉莱耶遗迹正与龙渊城地脉共鸣,十二座钟楼底部伸出青铜根系扎入海床。

“教团的探海者!”女子催动傩面,青铜纹路爬满脖颈。

触手末端的镜片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归墟教团的祭司们正在血肉方舟上举行仪式,祭坛中央悬浮的正是陈守墨被青铜锁链贯穿的头颅。

陈九章握着的辰位匕首突然脱手飞出,深深刺入门扉上的应龙左眼。

“父亲!”

门扉轰然开启,滔天巨浪中浮现出覆盖着珊瑚装甲的活体方舟。

甲板上密布跳动的血肉炮台,归墟祭司的吟唱声混合着柴油机的轰鸣传来。

陈九章瞳孔中的六瓣晶状体突然渗血,他看见方舟桅杆上悬挂的并非风帆,而是上千张正在惨叫的人皮。

“闭眼!”女子用龙血在陈九章眉心画出闭气符,“方舟在释放认知污染!”

迟了半秒。

陈九章右眼已映出方舟核心的恐怖存在——那颗悬浮在血肉反应堆中的巨卵,表面血管构成「陈九章」三个甲骨文字。

卵壳内蜷缩的类人生物突然转头,露出与他完全相同的面容,只是眼眶内挤满了转动的微型星盘。

剧痛撕裂意识,陈九章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青铜器铭刻的声响。

暗河水流突然倒灌,将他冲进青铜门后的管道系统。

在无数齿轮与血管交织的甬道中,辰位匕首指引他爬向某个散发龙威的舱室。

舱门开启的刹那,陈九章看见三百六十具青铜棺椁组成河图大阵。

阵眼处的棺椁突然炸裂,走出个身披玄黄司祭袍的老者——正是现任掌印使!

“欢迎回家。”老者抚摸棺椁上的「陈」字铭文,“三年前就该完成的降神仪式,今天终于现世!”

陈九章突然呕出带着鳞片的血块,皮肤下浮现出与方舟巨卵同源的星图纹路。

他终于明白,自己才是龙渊城最关键的「辰位」部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