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身份纠结

“您确定……我就是这棵草？”汤圆颤抖着声音问。

“怎会有错？这可是你的真身！”玄天宫主道，“所以我才把她拿到书房来，不让她在外面吹风淋雨。”

“多谢师父！”汤圆有气无力地道。

她还想做最后一次挣扎。

“那我爹妈是谁？”

“你是孤女。”

“请问师父，我昨日在干什么？”

“上学。呶，就是教你这篇《太上感应篇》。”

“那我前日在干什么？”

“上学。学的术算。”

汤圆想起，前天，自己为了完成金老师布置的数学题，差点抓破了头。

罢了罢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想了，不想了。再想下去，只怕就疯了。

吾心安处即是家。这宫主不错。就安心在这儿找回记忆吧。

汤圆使劲摆了摆头，将纷乱的思绪统统甩了出去。

阳光从明亮的水晶窗子里照射了进来，耀出七彩的光芒。

汤圆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周围。

嗬，自己躺在一张白玉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云朵一样又轻又软的被子。她在床上颠了颠，床好软，好舒服！

这是在玄天宫啊！

汤圆一骨碌爬起来。

梳洗毕，汤圆径直走向静室。

她知道玄天宫主正在里边。

她是怎么知道的？

算了，不想了。就当是直觉吧。

轻轻推开门。

果然，玄天宫主正在里边静坐练气。

门一开，便是一股寒意透过来。

屋里一块方方正正的万年寒冰床。

宫主就盘膝坐在上面。

他闭着眼，长长的眼睫毛偶尔轻轻地颤动一下。

他的身体四周，环绕沉浮着清灵之气，使人触之忘俗，碰之断欲。

玄天宫主慢慢睁开眼。

他的双手做了个收势。

“起来了？”

“嗯，师父早！”

“早吗？”

汤圆噎住。

确实不早了。太阳都爬到三竿之上了。

“我……睡得沉！”汤圆摸着头，“昨晚一直在想我是谁？结果，天快亮了才睡着。”

玄天宫主嘴角微扬。

“你的真身就在我的书案上。昨晚，她叶片闭合时，还不到亥时。”

“什……什么意思？”

玄天宫主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叶片闭合，就说明你已熟睡？”

汤圆大惊失色。

该死！自己的真身在宫主手上。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就逃不过宫主的眼睛。罢了，还得想办法把那盆勿忘我弄走。

“那……那那……，我这几天昏头昏脑的，许是记错了！”汤圆忽然觉得自己的嘴巴怎么这样笨？这谎撒得这样低级没水平！

只听玄天宫主道：“罢了，早睡晚睡你乐意就好！去弄早饭吧！”

“弄早饭？”汤圆又是一惊。

“怎么？你不会连弄早饭也忘了吧？”玄天宫主道。

“哦没有，没有！那个怎么会忘呢？师父的饮食最最重要，健康第一嘛！我这就去弄。”汤圆说着，心慌意乱地退出了静室。

乖乖！原来我每天还要为宫主做早饭？那么，午饭和晚饭也是我做的啰！原来我还是个大厨！

厨房是银的。

银墙银灶银锅银碗。

宫主这是怕人下毒吗？汤圆想。

厨房里干净得让人绝望。

银案板上只躺着一棵青菜。

放眼望去，再没有其他食材。

就煮一棵青菜给宫主吃？做一碗青菜汤？这也太素了吧！显得自己敷衍，对师父不够敬重。

汤圆于是打开那些银柜子寻找。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每天为玄天宫主做饭的。每个柜子里都干净得要命，除了空气啥也没有。

最后，总算在一个柜子角发现了一盒面条。

汤圆大喜。

师父应该不吃荤腥，拿这棵青菜煮一锅面条，真是又营养又健康又干净又卫生。

汤圆端着一碗面条进书房时，发现玄天宫主正坐在玛瑙椅上盯着那盆勿忘我看。

“师父，面条好了。您在看什么呢？”

“看你的心！”玄天宫主道。

汤圆吓了一跳，嗔怪道：“师父，您能不能别这样一天到晚吓唬我！我这小精灵脆弱得很，不禁吓的！再吓，连饭也忘记怎样煮了。”

“怎么，你是连饭也不想为我做了吗？”玄天宫主还是看着那盆勿忘我说。

“哪里！我愿意得很！我愿意一辈子给师父做饭的！”

“真的吗？”玄天宫主这才把眼睛从勿忘我身上移开，看着汤圆道。

“真的。我说的可是真心话。”汤圆还真是信口雌黄，脸不红心不跳。

“吃饭吧。”玄天宫主说。

汤圆紧张地看着玄天宫主。

在她的记忆里，这是她第一次做饭，真正的做饭，给玄天宫主吃。

“师父，好不好吃？”汤圆小心翼翼地问。

从玄天宫主毫无表情的脸上，她根本看不出她煮的面条是个什么味道。

“嗯。”玄天宫主说着，放下碗。

一碗面吃了大半。看来，至少是不难吃的。

汤圆放了心，就说：“师父啊，你的厨房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就这点面条还是我翻箱倒柜找出来的！”

玄天宫主道：“是该采买了。这样吧，我们去浣花谷采一些食材回来。”

“去浣花谷？我的老家？”

“怎么，不愿意去？”

“愿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这个人，最喜欢到处逛了。我们几时去？”

“现在就走。”玄天宫主说着站了起来，径直往门外走。

汤圆伸伸舌头。这个人，真是说走就走，毫不犹豫，决不停留。

玄天宫的大门在两人身后自动地慢慢合上。

走了数十步，汤圆猛然想起来。

“师父，你不是会飞吗？咱们飞吧！”

玄天宫主看了看汤圆，“可你不会。”

“我应该会吧？”汤圆想。自己现在好歹也是个勿忘我精，精怪不都是会飞的吗？

“那你带我飞呀！”汤圆很是期待。

“你法力太浅，带你飞会很累的！”玄天宫主说，脸上真是不喜不悲，一点波澜也没有，真真一块石头变的。

“那，像我们这样用两条腿走，到浣花谷需要多久？”汤圆问。

“三天。”玄天宫主答。

“三天？有没有搞错？我还要回去上课！”汤圆喊了出来，自知泄露了天机，又猛闭住了嘴。

“你这么爱学习的吗？”宫主嘲讽道。

“是呀。我可是个好学生！”汤圆大言不惭。

“那没办法，谁叫你不会飞呢？”玄天宫主说。

“那您就受受累，带我飞呗！”汤圆上了手，拉住了玄天宫主的袖子，摇摆着说。

玄天宫主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一把扯回去。

他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

他们周围长着一些巨型芭蕉树，叶片十分巨大。

玄天宫主用手一指，一片巨叶从芭蕉树上脱落，飞向他的手掌。

宫主将叶子放在地上，说：“躺上去。”

汤圆瞪了瞪眼，“干嘛？”

“你不是要我带你飞吗？这样会很省事。”

汤圆满心疑惑，顺从地躺了上去。

嘿嘿，这叶子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不大不小，刚刚一身长。

“起！”只听玄天宫主轻轻说了一声。

芭蕉叶飘了起来。

“哎呀呀！”汤圆在叶片上一阵惊恐地大叫。

“躺好别动！”玄天宫主道。

“师父，这个不行，我会掉下去的！”汤圆不敢再动，只是喊。

“放心，只要你不乱动，你就不会掉下去。”玄天宫主说着，他一展臂，轻盈地飞了起来。

芭蕉叶在他身后，像长了眼睛似的，跟着他飞。他往左，它就往左；他往右，它就往右。

汤圆大失所望。

想不到，她人生中的第一次飞行，竟是如此这般！

这哪里还有自由可言！

分明是被绑在叶片上嘛！

汤圆很想翻个身，却又不敢动。

因为玄天宫主只顾自己在前面飞，根本不朝后面看一眼。

万一她一个翻身，从叶子上掉下去摔死了，只怕他也不会知道。

汤圆心里的这个后悔呀。早知如此，还不如陪着玄天宫主走去浣花谷呢。好歹还能看看一路上的仙景。就算旷课，她也认了。毕竟人生能得几回仙界游！

这样飞着倒是快。

就在汤圆紧张地躺在叶片上一动也不敢动，都快要睡着之时，耳边只听玄天宫主说：“到了。下来罢。”

还需要下来吗？汤圆一个翻身，已经稳稳地站在大地上了。

她抬头看看天。

自己的人生第一次飞行，就这样结束了！还真是没劲透了！

这浣花谷名副其实。

到处都是花。

百分之九十九的花，汤圆都叫不出名字。

她觉得这个不能怪她。

谁叫老师们成天逼着他们学数理化、文史政，极少极少带他们走进大自然呢？

弄得她连家里小区里的种的树都叫不上名字来。

不知道，那就恶补呗。

所以汤圆不停地问玄天宫主，这是什么花？这又是什么草？这又是什么藤？

玄天宫主开始还认真地回答，后来就不应了。

汤圆说：“师父啊，你怎么不理我？生气了？”

玄天宫主说：“你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些普通的花你都叫不出名来！你也别问了。等回去我给你找一本花谱，咱们一样一样地学，一样一样地背。”

汤圆平生最恨这个“背”字，听了这话，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