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部的阴霆气刚蕴养而出,徐墨就感觉到,身体各处四肢,躯干,甚至是脑部,都有丝丝缕缕的阴霆气被蕴养而出,肌肉,组织,细胞似是变得异常活跃,体现在外的便是皮肤的感知力获得了极大增强!
连带着头脑也为之一清,思维更加清晰,思考回路更快。
到了这一步,意味着他已经蕴养出阴霆气,跨越到了武师修行的第二个阶段之中。
而自此刻起,身体内由血液流转生出的血气,除了在体内形成血气屏障,或是用于攻击外成劲力外,最大的去处就是被身体所吸收,进而产生更多的阴霆气。
如此,逐渐充裕的阴霆气,才能反过来滋养血肉筋骨,进而拔高身体的整体素质,提高上限。
沐浴在雨水中,徐墨小心试了下沧浪劲的发动,即便只是初步蕴养出阴霆气,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招式运转的更为流畅自然,这是身体素质提高后的自然结果。
这还应该只是开始,随着阴霆气的反补,以及武师在这个阶段更进一步的修行,应该还会出现更多的变化,战斗力会得到持续的提升。
徐墨这时候也想到了黑川铁心那能抵御刀剑伤害的铜皮,不由得眼睛明亮,武师修行的后续变化明显能令他的安全性进一步得到增强。
雨依旧在暴下,浑身湿哒哒,内衬也贴在身上,徐墨却毫不在意,只是一次次的屈伸五指,再空攥拳头,感受着五指上那得到极大提升的气力,心情像是得到雨水洗练般变得舒适开阔。
直到听到远处传来的匆忙脚步声,徐墨才进了屋门,照例转到隔壁屋子后,下楼来到了位于地下的修炼室。
没有开灯,室内只有那座白陶瓷香炉里,香料燃烧时闪烁的点点火星,徐墨开始一板一眼演练起沧浪真功的练法,打法,杀招。
虽然看着还是原来那一套,但这只是表面,内里实际上还多了阴霆气的参与。
原先的招式变化,是在操控血气进行流转,进而积蓄血气,进行汇聚,当汇聚到发力部位时,一口气宣泄而出,化为劲力,但这就需要一个过程,对真功越是上手,这个过程就越短,发力越快,劲力越猛。
但也存在一个空白期,是以当时林蝉衣才强调必须要全天候保持住呼吸法不乱,这样才能气不乱而力不散,可以随时发力,不至于有大破绽......她口中那位武师就是在房事中乱了呼吸散了气力进而被小妾偷袭而亡。
而当下,阴霆气似是能对外界刺激产生极快的反应,然后于霎时间刺激周遭的细胞组织,从而让机体的反应更迅猛,体现在外就是能于眨眼间内,使得身体爆发出大力,速度更快,力量更强,以求在遇到突发情况时,不仅脑子能反应过来,身体的节奏也能跟上,从而清除危险因素。
同样的场景,若是换一位练出阴霆气的武师,那小妾准备动手的时候,只怕就会被武师本能的,迅猛击毙。
而若是有准备,现在同样一招打出去,所蕴含的威力可能是以往的数倍之多,主要是除了血气参与外,阴霆气也会被联合使用,阴霆气主要还是在刺激机体组织细胞,进而加快出手的速度和力量,如此一来,自然要比单纯御血气的武师要强出太多了。
如果现在再跟那燕飞对上,根本不用依赖技巧,即便是后出手,也能做到后发先至,一掌下去便能了结对方,干净利落。
不过,当下来看,阴霆气最节省最效率的用法还是用在体内,用于增强指定部位的力量和速度,像是林蝉衣弹指击落黑川铁心的武士刀那样外放,属于是阴霆气极为充裕后的奢侈用法。
一整套沧浪真功演练结束后,徐墨撸起袖子,他的双手在运功时,赤红一片,内部更是有丝丝缕缕宛若树杈般的幽蓝色电光,整体宛若奇瑰的玉石,充斥着极具危险性的力量。
这一整套下来后,原本湿透的袍衫早已被血气烘干,他也不急着上楼去冲洗,便照例静坐下,开始修持咒法,却感觉心绪不平,仿若有种未竟之事,沉在心湖之中,虽不至于影响到咒法的修持,却隐隐还是有迟滞之感。
“呼......”
并没有强行修持咒法,徐墨睁开双眼,嗅着带有草木清香的室内空气,微微叹了口气。
依赖于江医生的圆满层次观心咒的加持,并作为参照,他的观心咒也进境神速,随着这段时间的修持,也即将迈入大成层次。
但最近,越是修持,便越是能感受到心中有障。
观心咒,既是观他人旁物,更是观己之心。
咒术师摄七情炼六欲以修持咒法,最最是擅长收敛情绪欺瞒旁人,尤其是持观心咒的咒术师,更是精擅此道。
但可以无数次欺瞒别人,却难以骗自己一次。
他静坐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去楼上倒了一杯茶,重新回来坐下时,手上已然多了一本牛皮笔记本。
这是陆咒师临行前托江离转交给他的那本定身咒笔记,里面详细记录着几代人在修持定身咒时的经验总结。
半响后,借着白陶瓷香炉里那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到笔记本依旧保持着展开的姿态置在木质地板上,而室内却已空无一人。
此刻时间也才方到下午六点多,咒术学院刚刚放学,可天色却是黑沉,倾盆大雨似是能掩盖一切声音,洗去诸多痕迹,徐墨出了门,也不打伞,只是看了眼天空:
“冬季的第一场雨来得正是时候。”
再加上,当下这个时机也是再合适不过。
“星竹,一路上麻烦你了。”他踏入雨瀑之中:
“这事了了之后,我给你补一个月魔。”
反正,当下也已是三关圆满,咒力也无法积蓄,只能反补给自家咒灵。
“简单,我之前都踩点过。”陈星竹比划了一个‘OK’手势,身影似游魂一般就飘了出去,雨水从她身上尽数穿透而过。
“蕴养出阴霆气后,就连体魄,耐力也强出了许多。”
快步走在雨幕中,徐墨稳稳跟在陈星竹身后,感受着蕴养出阴霆气后的变化。
这很明显,他用着寻常的力道,但步速却要快上许多,腿脚处的肌肉群极其活跃,导致脚下像是安了弹簧一般,更加轻快有力。
这还是他没有催动阴霆气的情况下,若是真催动起来,一窜二三十米,完全不是问题,真要彻底爆发力量的话,反而得考虑脚部的皮膜、支撑腿部的骨骼能不能扛得住。
“难怪林蝉衣无意中说过,练出阴霆气后就得淬炼骨骼了。”
怀着所得,徐墨已然出了小区,并走到了一条无人小巷,等他再从小巷走出来的时候,已然往返了一趟徐府,换上了一身外卖服。
头盔遮脸,口罩遮面,再加上一身从头包裹到脚的黄色服装,还背着一个偌大的琴盒,最外层则披着一件半透明雨衣。
这是他早就在徐府备好的衣装,在俗世,是生人却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不引入注目的人员之中,就有外卖员。
“力量确实会改变人啊,难怪俗世的咒术学院不教杀伤性十足的咒术,在第一咒的选择上也不选杀伐咒法,养出了阴霆气后,这便杀心自起了,不,我这也是为了合乎咒法,顺应心境。”
徐墨跟在陈星竹身后,向着于东于风这两人所在处快步走去,陈星竹显然是认真加班了,带着他尽量走得都是些旧巷道。
不过,他之前就做了这么多准备,兴许,早就有杀心了,只不过一直按耐着,毕竟同为三关圆满的下位咒师,即便是用咒术暗袭,效果上也很难令人满意,俗世的咒术师最防范的还是咒术师,再加上对方有两人,还易留下咒术痕迹进而被追查到......
而现在,练出阴霆气后,便能做到首尾干净了,即便如此......
“也最好是偷袭,一击必杀!”
脚下掠过凹凸不平的水坑,徐墨越走越快,跨步前窜,似是将风雨都甩在身后,听着夜风呼啸,巷道两旁的各种私改屋棚飞速后移,半空中歪斜的电线杆上还挂着来不及收的晾晒衣物,在风雨中凌乱浮动。
四季城以咒术学院为核心,向外延伸出了五环城区,二环以内属于是市中心城区,三环四环距离咒术学院已然十分之远,咒术师基本上都住在二环以内,于东于风二人住的偏远一些,但也属于二环以内。
暴雨夜下,这些未进行拆改的旧巷道空无一人,除了偶尔惊跑猫狗外,徐墨一路上十分顺畅。
约莫走了半个小时的路程,在陈星竹示意快到了后,他立马驾御上了置于琴盒中的十字军圣剑,而驾御后能穿梭两界的双子界书就在旁边。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事成,则罢。
事有差错,则遁。
从一个小巷走出,徐墨顺着陈星竹的手指望去,便看到了于风于东二人居住的小区,此时天色大黑,有几家已然点亮了灯光,但更多的是一片漆黑。
这里距离咒术学院已经有相当一段距离了,有进取心并在咒术学院任职的咒术师皆不会选择住这么远,小区内的绝大部分住户应都是普通人或是咒术师的亲友,而想要在四季城扎根生活,显然并不是一件易事,加班也是家常便饭。
为了不打草惊蛇,陈星竹已然藏到了他身体里,徐墨背负着琴盒,放慢脚步,从敞开的小区正门走入,门房里歇脚躲雨的保安大爷扫了一眼他,却也当做没看见。
“第二排,第三间,老板,就是你右手边那间,灯灭着,好像没人啊。”隐在他身体里,陈星竹只用耳语声指引。
“不急,等等看。”
徐墨目不斜视,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又往前走了接近五十米,停在了一栋黑灯瞎火的房屋前,于屋檐下,静静等待起来。
在厮杀天赋的加持下,他只觉自己仿佛积年的猎手,极具耐心,并且越到事前,越是平静,仿佛即将要做的事已然做了千八百遍。
轰隆,雷声逐渐隐去,风雨却越下越大,偶尔有人艰难的举着雨伞,恨不得遮住上半身,从他身边匆匆而过,毫不停留,徐墨心中估算着时间,却也不准备溜进对方房屋埋伏。
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进陌生咒术师的房间反而是件极其危险的事。
“老板,来了。”陡然提醒了一声后,陈星竹静默起来。
徐墨顺势向大门方向扫了一眼,此时夜色下一片水汽弥漫,即便小区内亮着昏黄的路灯,能见度也是极低,但隔着风雨,养出阴霆气后的视力竟也看清了两道人影。
身形高大留着络腮胡的是于东,旁边身高略低面上无须的便是于风。
“来了啊。”
徐墨十分自然的收回视线,心中静得仿佛将风声雨声都隔离了出去,耳边隐约间听见的对话声也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哥,咱们这也住太远了,一来一回着实累人啊。”受不了袭来的风雨与粘在身上的黑袍,于风忍不住抱怨了一声,成为咒术师并苦苦修持咒法不就是为了享受吗,住的如此之远来回奔波,又是何苦来哉。
“远了好,避人耳目,也图个远离是非。”于东向前迈步,余光扫过隔着老远的外卖身影,却毫不停留,直至环顾一圈确定没什么风险后,才低声回话:
“咒术学院附近,咒术师太多了,长时间下去,弄不好便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做得又不是什么好活,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若不是三环外着实太远,他都恨不得再住远些。
“唉,这样干下去,真能得到第二咒吗?万一被卸磨杀驴......”走到家门口,四下无人,于风低声叹气,心中难免提心吊胆。
“慎言!”
正准备开门的于东猛的回头,瞪了一眼他,又想到毕竟是自己亲弟,不由得神色稍缓:
“有些话,你永远都不能说出口,只能在心里想,不,在咒术学院的话,你连想都不能想!放心,敢与虎谋皮,我也不是蠢的,自然也有所准备。”
“准备?”
于风不解,但老实低头不再多问,心中却是微叹。
‘哥对第二咒的执念太深太重了......’
老实做事以期待有朝一日能得第二咒,还是从最初就不参与此事潇洒百年,究竟哪个好,他是真的分不清又都放不下啊......
“最近得千小心万小心,下午那会儿司寒家的人来市场搜查问话,虽说是跟咱们无关,但就怕万一啊。”
于东上前开门,并打算着最近还是别出门了,于风应了一声,不耐烦地抖了下黑袍上的雨水。
这时候于东心中却突兀的噔了一下,像是心湖中砸落了一粒石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具体又说不上来,只是苦修了近三十年的观心咒法自发运转起来。
轰隆!
陡然一道雷蛇撕破黑幕,隐约白昼,倾盆大雨砸向地面,水花四溅,小区内的声控路灯忽明忽暗,长青树的树冠在狂风中翻卷成绿浪。
无视风雨,徐墨掀开特大号琴盒,露出里面的银白色十字军剑,伸出右手握住剑柄的同时,他将雨衣一把扯掉向上空远远抛去,眼神变得无比平静。
他外长长的鲸吞了口气浑身血气沸腾,而在同时,内也运起阴霆气,速度反应得到了极为明显的提升,所以在他的眼中,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变得缓慢了下来。
杂音好似从他的世界被抽离而出,眼中只剩下目标,身体向前倾去,脚部即将向下重踏,周围那被狂风席卷起的雨衣、树叶,不住摇晃的树枝,砸下的雨滴,都好像静成了一部慢放动画。
下一刻,他脚下重踏,身体撞碎了眼前的雨帘,整个人已是如猎豹般暴起,只一窜,就跨过了三十米的距离,中途脚部再猛点地借力,又一跃,便越过了剩下的近二十米,落在了于风背后。
徐墨身形所掀起的劲风,令于风的黑袍猎猎作响,宛若被狂风席卷到。
于风还未来得及回头张望,徐墨那裹挟着冲势的一剑,已然重猛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