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字请命

老太太沉默了足足一盏茶,忽而睁眼。

“她以为请旨就是赢了?……我偏不接。”

“让她哭着跪在宫门外,看圣旨三日不下,看谁先撑不住。”

与此同时,皇城南门外。

霍思言一袭白衣,跪于石阶之上,手持那份血书,日照金阶,风吹发丝,乌鸦小白静静栖在她肩头。

朝臣上下班络绎不绝,无人敢上前,唯有闲人驻足低语:“她就是霍家那四姑娘?”

“听说祠堂打了赵夫人,地底挖出金令,连朝廷都被她搅得翻天。”

“这是要强请嫡位?”

“强请?你怕是没听说,她拿的是金令请命,是先皇旧物。”

“金令一出,不是请,是逼。”

而她神情平静,双膝跪定,未动分毫。

烈日之下,膝下石阶渗出丝丝血迹。

第三日清晨,皇门内终于传出太监尖声高喝:“旨到!”

众人屏息。

内侍展开金边圣旨,声如破竹。

“诏曰:贺氏品行端正,前朝有功之家,今追正其为霍定安之嫡妻,霍思言为其独出嫡女,自即日起归入嫡谱,享祭祀、承祖统、正名位。”

圣旨落地,石阶前死寂。

片刻后,霍思言缓缓起身,接旨,冷声一笑。

“从今日起,谁再唤我庶出,我便当场剁了她的舌。”

小白在她肩头低啼,爪下抓着另一份信封,递至谢知安手中。

谢知安展开一看,脸色一沉。

“铜尸,逃了。”

“昨夜金井塌陷,有巡防尸骨尽毁,唯有一对瞳仁残留,蓝。”

霍思言收起圣旨,淡声一句:“看来,它认得我了。”

霍府主厅,烛光如豆。

老太太端坐主位,手中紧握一张圣旨,指节泛白。

“嫡女……她真成了嫡女?”

族老们面面相觑,无人敢接话。

老太太缓缓抬眸,语气冰冷:“传我话,明夜设宴,为四姑娘正名洗尘,广邀各府贵女,官家命妇。”

“我倒要看看,她敢在霍家撒野几时。”

“可那四姑娘心思缜密,生怕他是要弄出些祸端。”

“如何?她再厉害,终究是四姑娘。”

第二日,霍府花厅。

群芳毕至,歌伎绕梁,香雾迷人。

霍思言一袭大红正服入场,礼数周全,却气势凌厉,叫人避让三分。

众人心惊胆战,轻声议论:“她这正服……竟穿得比府主夫人还体面。”

“四姑娘她是有备而来,怕是有场大戏要看了。”

“这场合她着这么一身红?是疯了。”

“你们都说四姑娘疯了,我看,疯得狠才是真厉害,。”

“听说她跪皇阶三日不倒,一步登上正统,简直……”

“简直像当年的贺氏。”

霍老太太笑意盈盈地迎上来,眼中却藏着一丝恨意。

“思言,今日你正名,是霍家之幸,祖宗在上,若知你这般争气,也该含笑九泉。”

霍思言淡淡看了她一眼,盈盈下拜。

“祖宗若在,怕是要先问一问,我娘为何至死不能归坟。”

老太太神情微变,却笑意不改。

众人尴尬退后一步,却也看热闹不嫌事大。

谢知安在人群中斟酒,忽地眉头一皱,向霍思言打了个暗号。

霍思言不动声色,将酒盏放下,微微一笑:“今夜是喜宴,我也备了些好东西。”

她拍了拍手,一名下人抬上一口木匣,轻轻掀开。

只见匣中躺着一截黑骨,骨节弯曲,尖锐如钩,明显非人。

人群中爆出惊呼:“那是……铜尸的爪?”

霍思言点头,冷冷开口:“昨夜,有人闯我院落,意图暗杀,所幸我早有准备。”

“此爪,便是闯我房中之物,人,却非人、魂,却无魂。”

她目光一扫全场,声音不疾不徐:“有人以宫中秘术炼尸入府,配合铜令之气,意图取我性命。”

“这便是我为祖宗正名之后,霍家赐予我的见面礼?”

霍老太太一口茶险些喷出,面色铁青。

“你胡说什么!炼尸之术,乃宫廷禁忌,岂是寻常人可得?你不要含血喷人!”

“哦?”

霍思言轻轻一笑,抬手一指人群中一人。

“若不是寻常人,那你说说,这位程大人,为何会有当年密井布图?”

人群侧面一名身穿文官袍者面色骤变,猛地欲逃,被谢知安长剑拦下。

谢知安缓缓开口:“霍府今日设宴,但凡动一步者,便是与朝廷作对。”

程大人面如死灰,跪地哀嚎:“是她!是老太太让我联络术士,引铜尸入府,她怕霍思言坐实嫡女,要趁旨意未封彻底诛杀!”

全场哗然。

老太太猛地拍案而起:“你胡说八道!程柏,你是疯了不成!”

霍思言走上前,站在老太太面前,缓缓开口:“祖宗未责你,皇恩未责你,我也未责你。”

“可你连夜封井、密谋杀我,动的是我命。”

“这笔账,我不想清,怕是你睡不着觉。”

老太太脸色煞白,颤声问:“你要怎样?”

霍思言凑近她耳畔,唇角微扬。

“我要你从今往后,不许再插手霍家任何族事,三月之内迁出主院,闭门养病。”

“从此霍府,由我说了算。”

此话一出,全场直接震默,大家似乎被霍思言的话震惊。

所有人都知道四姑娘她来者不善,可几番博弈下来,没想到霍家要大变天了。

老太太身子一晃,扶着椅背倒坐回位,脸上血色尽褪。

谢知安在旁,抬手一挥:“圣命在此,霍老太太因管教无方、诱致凶祸,自请静养三月,避嫌避祸,以正宗纲。”

人群中传出低低叹息。

“这……终究是换了天了。”

霍思言收起血书,转身面向众人:“我娘名贺,我名思言。”

“今日起,我为嫡,为主,为魂。”

“霍家上下,但有违命者,逐!”

她声音不大,却压得全场一片死寂。

而此刻,霍府后山水井。

一名黑衣人缓缓俯下身,手握铜针,将那被斩下的“尸爪”埋入井底。

“主子说了,若她走得太快,就推她一把。”

“若她不死……那就放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