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祖交代每天要焚香祈愿,我们这些年从没断过,怎会不对?”林先征皱起眉头,虽强装镇定,但语气中明显不太高兴。
林传音走到画卷旁,手指轻轻摸着那些已经变淡的字迹:“你看,原本在画上的箴言,慢慢变成了淡色山水,这不就说明我们的诚心有用吗?”
刘夕儿站在一旁没说话,眼神却暗了下来。
“你开什么玩笑!”林十七突然激动地指着胡唯根叫嚷起来,胡子也跟着抖动,“我们坚持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做错了!你一个外姓之人,休得胡说!”
“十七兄,你先别急。”林先征抬手示意安静,转头看向胡唯根,沉声道:“胡道友,既然你觉得有问题,不如详细说说,你觉得问题何在?”
胡唯根抬手作揖,应承一声,便走到画前,仔细端详之后,开口道:
“那本札记中所言,以‘愿缕’入画,各位该如何理解?”
“自是焚香祈愿,诚心祝祷,以线香之烟萦绕画卷之......”林先征答道。
“那,那烟缕,可曾入画?”胡唯根道。
众人茫然相望,又面露恍色,
“如此说来,那些烟缕,似乎从未入过画。”刘夕儿怔道,“是我们不够诚心?导致烟缕不入画?”
“可若不是这样,之前那箴言消散,化作山水,是为何故?”林传音也甚觉疑惑。
一旁的林先征语气平静,却早已意识到事态的严峻:“仙祖不仅仅靠香火愿力修行,还可以吸收日月光华,
若先前不是我们的祈愿起了作用,便是那日月光华助仙祖化字为画。”愈是说到后面,林先征的声音愈发弱下。
“什么?”一旁的周四娘终究按捺不住,尖声道,“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竟然是白费功夫?哎呀,我说,这画中到底是不是有仙人的......”
“周四娘!这几年来,你与长水一香未上,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周四娘话未说完,便被林传音厉声喝住。
气氛如冬日雪临,冰到极点。
胡唯根见状,不再多言,只是默默注视着那幅微微泛光的画卷。
林先征闭目凝神,堂风穿过,衣袍翻动。
他体内墨气如江河奔涌,在经脉中流转不息。这些年来的疑惑在心头翻腾:
“若香火供奉之法有误,仙祖为何不降下启示?”
“若法门无错,又为何迟迟不见仙祖显圣?”
他指尖掐诀,周身泛起淡淡墨晕。那是当年仙祖留在他体内的一道本命灵气,此刻正被全力催动,试图穿透那无形的隔阂。
可任凭他如何感应,画中始终寂然无声。
只有香炉青烟袅袅,在画卷前盘旋不散。
他走到院中,
青松随风而动,层峦之上,浮云飘游,
望之思之,
不由地想起方才御墨气冲顶,
随即,一个念头闪过心头之际,他突然催动识海墨池,御墨萦绕指尖。
“先征,你可是发现了什么?”刘夕儿见证,跟了出来。
“夕儿,”林先征沉声道,“或许我们这几年,真的都错了。”
“什么?”
林先征定定看向刘夕儿,又看了一眼胡唯根,道:
“胡道友,假若那札记所说为实,那么林氏血脉不是以烟缕入画的话,你认为会是什么?”
胡未根单手放在身前,轻轻揉搓,开口道:“你自己应该有答案了。”
林先征径直走到画前,跪伏蒲团之上,闭目祈愿,同时催动墨池墨气,
很快,整只手掌便萦绕满墨气,
林先征目光一凛,手虚转一周,墨气便朝着画卷缓缓飘去。
只见墨气接触到画卷的瞬间,如墨滴落缸,荡漾数道涟漪!
林先征微眯双眸,尽力催动,直到额间布满汗珠,
此时,画卷之上的淡色山水,竟如若被人执笔添墨,稍稍浓郁起来。
但此时,林先征手中的墨气也越来越微弱。
“先征,你不能再继续了!”刘夕儿一把按下林先征的手。
“原来,以‘愿缕入画’说的竟然是我们体内的墨气......”林传音叹道,又马上跪伏在地,催动体内墨气。
“姑姑,你境界过低,此法于你......”林先征喘着重气,试图阻止林传音。
“无妨!有多少给多少!日后我勤加修炼便是!”林传音说着,掌中析出一道微弱的墨气,入画而去。
与此同时,一旁的林贞贞也催动墨池,御气入画。
仍未突破练气一境的林十七也试图加入,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御出墨气,急得说不出话来。
刘夕儿无暇理会林十七的情绪,也尝试催墨入画,可大概是因为自己并非林氏血脉,那墨气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画……
在林先征,林传音和林贞贞三人催墨之下,画卷之中,墨色渐浓,
直到众人体力不支,画卷之中也已比先前多了许多墨色。
远岱、晓雾、山观、青松、渔舟......皆都有了清晰的轮廓!
众人眼看画卷发生了变化,脸上皆写满了激动之情,
林先征缓慢起身,走到胡唯根身前,拱手作揖道:
“胡道友,是你方才以符冲顶,让我想到了墨气入画,胡道友,我谨代表林氏一族,谢你破局之恩!”
“林道友,不可不可!那只是小道一时兴起,误打误撞罢了!”胡道友连忙回礼道。
刘夕儿缓缓起身,也来到胡唯根身前,同样作揖道: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胡道友的确帮了我们一次,林氏一族欠你一个人情!”
年方十岁的林贞贞见状,也跟随着刘夕儿行礼。
“哎呀,你们这是作何?!”胡道友急得赶忙扶起三人,“修道者本就应该互相扶持帮助,大可不必如此呀!”
此时,一旁的周四娘却白了一眼,阴阳怪气道:“白费功夫了几年,你们林家人,可真是有仙缘呀!”说完,拉起一旁的林长水,就朝门外走去。
林十七顿时不知自己该走该留,犹豫之下,又觉得自己实在无用,脸上挂不住,悻悻地摆手而去。
仍旧跪在蒲团上的林传音,强撑了撑身体,擦了擦脸上的汗,脸色苍白,声音略带虚弱道:“胡唯根,我......承认,你的确是个好人。”
话音刚落,林传音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