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火种 冻疮与榜单上的绝缘体

阴冷破败的死胡同里，只剩下林小凡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远处赵炎等人狼狈逃窜时的惨叫和咒骂隐隐传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血腥气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残留。

林小凡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砖墙，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刚才千钧一发，若非苏小晚上次留在赵炎手腕上的阴气反噬在关键时刻爆发，后果不堪设想！伪装出来的火系波动能唬人一时，但真要硬碰硬，他绝对是被秒杀的份。

“老板……”苏小晚带着电流杂音的担忧声在他身侧响起。林小凡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还未完全平息下来。

“我没事！快走！”林小凡立刻压低声音，警惕地扫视四周。赵炎吃了这么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刚才动手的动静不小，难保不会引来其他人，甚至是巡逻的城卫队！

他不敢再耽搁，拉着苏小晚迅速离开了这条充满危险气息的胡同。伪装的时间还剩下二十多分钟，他必须利用好。

当林小凡带着苏小晚，再次踏入废弃儿童乐园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乐园中心区域，以旋转木马为原点，被王猛粗粝却竭尽所能地清理过。大片血腥污渍虽然仍留有痕迹，但至少不再刺目。碎木残骸被扫到角落。那几截燃烧殆尽的彩色生日蜡烛，也被换上了新的，不知王猛从哪翻出来的，摇曳着微弱的火苗。

最关键的是，整个这片区域弥漫的阴寒腐朽气息，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不少！一种淡淡的、带着微弱烛火暖意和一丝奇异安抚感的“场域”隐约成型，让踏入其中的林小凡都感到精神微微一松。

旋转木马上方，轮回镜散发出的温润光华稳定地笼罩着囡囡的残魂，那微弱的光点流动平缓了许多，不再有随时溃散的危机感。

王猛如同最忠诚的石像，依旧半跪在木马前。他身上狰狞的伤口只是被简单地撕下衣服扎了一下，布条被渗出的血染成了暗红色。他巨大的身躯纹丝不动，全部心神都聚焦在那小小的魂影上，赤红的瞳孔里除了深沉的疲惫，竟罕见地多了一丝……微弱的希冀。显然，他真切地感受到了环境变化对女儿带来的正面影响。

看到林小凡进来，王猛缓缓转过头，目光扫过他，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那眼神中传递出的认可和更深一层的信任，让林小凡心中沉甸甸的。

“王哥，你的伤……”林小凡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忍不住开口。

“死不了。”王猛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只吐出三个字，便不再言语。

林小凡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他走到那片被清理出的相对“净土”，仔细感受着那微弱却切实存在的愿力场。系统提示在眼前弹出：

【当前纯净愿力场（雏形）状态：稳定（基础）】

【能量供给：微弱（依赖轮回镜逸散时光之力+残余童真意念+少量阳火烛光）】

【衰变倒计时：3天6小时（若无补充强化）】

【建议：尽快寻找【纯净愿力源】或使用【愿力种子】进行初步稳固！】

只有三天多时间！林小凡心头一紧。愿力种子只有一颗，必须用在刀刃上，而且得找更强大的愿力源才能让这个场域真正稳固下来。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那30分钟的伪装时间也刚好结束。身上微弱的“火系波动”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苍白的、没有丝毫能量反应的“绝缘体”又回来了。

林小凡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拿出那颗系统奖励的【愿力种子】。那是一颗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触手温润的奇异晶体，如同最纯净的琥珀。

“王哥，你看这个。”他将愿力种子托到王猛面前，“这是强化这里环境的东西，很珍贵。我现在用它，能让囡囡这里更稳一点，但还需要找更好的地方。”

王猛的目光落在愿力种子上，赤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微光。他不懂这些玄妙的东西，但他相信林小凡。

“用。”他只吐出一个字。

林小凡点点头，按照系统指引，小心翼翼地将愿力种子按在旋转木马相对完整的一根支柱底部，手掌发力，缓缓将其按入木质纹理之中。

嗡！

当愿力种子完全融入木柱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清晰、更加强韧的暖流以种子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瞬间覆盖了整个被清理出的区域！空气如同被清澈的泉水涤荡过，阴冷、霉味和残留的血腥感被进一步驱散！那摇曳的烛火都似乎明亮了一分！轮回镜的光华变得更加柔和而稳定！

【愿力种子激活成功！纯净愿力场（雏形）稳定度提升！】

【衰变倒计时延长至：7天】

【提示：当前场域可视为‘临时安全屋’，对外界负面能量侵蚀抵抗能力显著提升。】

成了！

林小凡精神一振！七天时间，虽然依旧紧迫，但总比三天要好得多！

王猛的身体明显绷紧了一下，他看着囡囡那魂影中更加稳定柔和的光点，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无声的、压抑到极点的哽咽。他再次看向林小凡，那眼神里的感激和信任，已经如同磐石。

“阴灵芝……等消息。”林小凡留下这句话，不敢再看王猛眼中的期盼，拉着苏小晚匆匆离开了这片暂时安宁的“净土”。

他需要钱，需要信息，更需要……休息。

他带着苏小晚在城中村深处七拐八绕，最后在一家破旧到连招牌都没有、只竖着一块“旺铺转让”牌子的小网吧门前停下。这里有付费的、可以匿名使用的老式光脑终端机，最关键的是——便宜，两块钱一小时。

他需要一个安全的角落，等待那个关乎命运的笔试结果。

……

联合考试中心，中央数据处理大厅。

巨大的环形光幕占据了整整一面墙，上面密密麻麻地滚动着数万考生的信息流。冰冷的主脑不断进行着评分校验。空气里只有服务器运转的低沉嗡鸣。

一间独立的监控分析室内。

助理导师周振正对着光幕，脸色凝重。光幕上分屏显示着：

左屏：071考区末位桌面，那对清晰的水印特写，旁边是实时光谱分析报告：【能量属性：极阴、纯度高、伴随微弱怨念残留。波动特征：非灵能标准谱系，疑似特殊魂体逸散能量。】

右屏：关于林小凡的详细分析报告（基于考场监控、行为记录、临时档案）。

下方小窗：是李明远导师的加密通信批复：【备案观察。实战环节重点监控。】

周振的目光扫过桌面水印的分析结果，眉头紧锁。非灵能标准谱系？特殊魂体逸散能量？这几乎坐实了他的判断——林小凡身边有“东西”！而且是极其危险的、蕴含怨念的非自然存在！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被带进戒备森严的考场？！

更让他心惊的是，就在十分钟前，他还收到了另一份加密报告：东区城卫队在一条死胡同处理斗殴事件，事件一方是南大区赵家旁系子弟赵炎及其同伴三人。赵炎右臂遭受严重不明力量阴寒属性侵蚀，目前处于低温冻结状态，需要特殊药物救治；其同伴张涛鼻骨粉碎性骨折。根据现场目击及初步回溯符残留影像，赵炎等人离开考场后，曾尾随并堵截林小凡，随后发生冲突，赵炎瞬间受重创……

时间点、人物、阴寒属性！全都对上了！

这个林小凡，不仅带“东西”混进考场，这“东西”竟然还敢在城市里动手伤人？！

周振心中警铃大作！这已经不是“待观察”级别了！这简直是行走的灵异灾害源！他立刻准备启动更高层级的汇报！

但就在他手指即将按下上报键的瞬间——

嘀嘀嘀！

刺耳的提示音响起！

中央光屏停止了滚动！一条璀璨的金色光带在所有屏幕上同时亮起：

【联邦灵能学院三年期招生笔试结果发布！】

来了！

周振动作一僵，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作为工作人员，他也需要第一时间掌握考生情况。

巨大的榜单如同瀑布流般在光幕上展开，按照分数高低和考区排序。周振的目光如同雷达，迅速锁定了071考区区域，然后精准地停在了末尾那个名字上。

【071考区-末位-林小凡（临时）】

【理论卷得分：61分（低空飘过）】

【能量反应检测得分：0分（无效作答/无反应）】

【综合笔试分数：61分（合格线：60分）】

【评定：合格（成绩有效）】

61分？！合格？！

周振的眼珠子差点瞪出金丝眼镜！这怎么可能？！

他立刻调出林小凡的理论卷答卷扫描件。前面那些标准答案书写潦草但得分点基本踩中，然而那些见缝插针、密密麻麻写在空白处的“程冰颜导师相关语录”更是极其醒目！每一句马屁都拍得恰到好处，直击程冰颜的学术成果核心！甚至有些引用角度刁钻，连周振这个助理导师都未必能立刻想到！可以说，他这60分理论分，至少有一半是靠这些马屁撑起来的！能量反应检测零分是意料之中。

但……合格了？

一个身份不明的临时增补，行为诡异疑似携带危险“灵体”，理论卷靠拍马屁混分，能量检测零分的“绝缘体”……竟然合格了？！

周振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这简直是对学院招生公正性的最大嘲讽！他猛地看向光幕上“合格，成绩有效”那行绿字，恨不得直接给它改成红色！

但更让他心头发沉的是备注栏里一行不起眼的小字：

【成绩最终复核人：程冰颜（签字权限确认）】

是程冰颜亲自确认了这份成绩有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因为那些马屁？这绝不可能！程冰颜的“冰罗刹”之名绝非虚传！周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这巨大的疑惑暂时压下，但心中对林小凡的警惕和忌惮，却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实战考核……只要他敢来！周振眼中寒光闪烁。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在实战中，揪出林小凡隐藏的秘密，扒下他那层神秘而危险的外衣！

……

几乎在同一时间。

破旧网吧，昏暗的角落。

林小凡双手冰冷，掌心都是汗，紧张地瞪着面前那台布满油腻指纹、屏幕闪烁的老式光脑。廉价的虚拟键盘在他面前投射出微光。他刚刚登陆了匿名的成绩查询端口，输入了准考证号。

光标跳动。

一个简陋的界面弹出。

【考生：林小凡】

【准考证号：NTYDL202403071】

【报考类别：三年期基础觉醒者】

【综合笔试分数：61】

【状态：合格（成绩有效）】

61分？！合格？！

通过了？！真的通过了？！

林小凡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即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他差点从吱呀作响的破椅子上蹦起来！

“小晚！看！我们…我们过了！笔试及格了！”他声音发颤，激动地转头对着身边的空气低语。

苏小晚空洞的眼神似乎也亮了一下。

错觉？，发出轻微的滋滋电流声，像是在回应。

但下一秒，光屏上自动跳转的后续信息，如同冷水当头浇下：

【实战考核通知：】

【地点：南郊废弃工业区（原联邦13号机械厂遗址）】

【时间：明晨六时正】

【考核内容：生存实战。坚持六小时即为合格。场内投放标准威胁性灵能傀儡（F级）。击败傀儡或与其他考生协作表现出色者，可获得额外加分。允许携带无直接杀伤性辅助装备（需提前申报）。】

【警告：考核存在一定风险，建议最低体质标准为灵能锻体一层，未达标者请审慎考虑！】

废弃工业区？生存实战？灵能傀儡？最低要求灵能锻体一层？！

林小凡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化为一片惨白！

他…他一个纯正的“灵气绝缘体”，手无缚鸡之力！跑个步都喘！别说灵能傀儡，就是只变异老鼠估计都能追着他咬！拿头去生存实战？！

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难道……程冰颜给他通过笔试，就是为了让他去实战中送死？方便“合理”清除？！

就在林小凡被这残酷的现实打得失魂落魄，绝望感再次将他淹没时——

“叮！”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救命稻草般及时响起！

“检测到宿主面临实战考核【肉身硬扛灵能傀儡】的绝望局面！触发【学渣逆袭】模块分支：【战地画饼大师·求生版】！”

“功能一：【战术马屁引导（环境观察版）】启动！可主动扫描战场环境，即时生成适用于向‘友善目标’（如同伴考生、监考导师）进行战术性语言/行为画饼的引导方案！成功率视目标智商及宿主嘴炮等级而定。”

“功能二：【傀儡迷惑光环（意念欺诈体验装）】启动！消耗灵晶/精神，可对威胁等级不高于F级的灵能傀儡施加微弱意念干扰，使其产生短暂困惑、犹豫（持续1-3秒），为宿主争取逃生或忽悠同伴顶上之时间！”

“功能三：【装死精通（气息遮蔽伪装）】启动！宿主可通过深度闭气、精神力模拟假死状态等方式，临时屏蔽自身微弱生命气息，概率性骗过低阶傀儡基础探测！”

“温馨提示：活下去，就是胜利！苟，也是一种艺术！”

林小凡：“……”

战术马屁？迷惑傀儡？装死？！

这他妈不就是纯纯的抱大腿+忽悠+装死三板斧吗？！系统你是认真的？！

但……看着光屏上【考核存在一定风险】的警告，再看看自己这豆芽菜身板……

林小凡眼中闪过疯狂与决绝！苟就苟！能活下去就是本事！总比原地被剁了好！

“小晚，”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沙哑，“明天……全靠你了！我们得……再配合一次！”

苏小晚空洞的眼神转向他，轻轻发出滋的电流声。

废弃儿童乐园，沉浸在微弱愿力场中的王猛，巨大的身影一动不动，如同亘古的石雕。他布满血丝的赤红瞳孔深处，倒映着木马上女儿安稳的魂影，以及……那悬挂在林小凡命运线上的通往未知险境的考核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