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鱼骨堆下的觉醒
- 不做家庭血包后,我单飞了
- 你是我的乖宝
- 2546字
- 2025-06-09 09:32:34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端着一碗飘着几根咸菜丝的浑浊汤水,旁边是弟弟啃得精光的鱼骨头堆。
“高中别念了,”我爸抿着劣质白酒,像通知天气,“下个月去饭馆打工,钱给你弟攒着买球鞋、进体校。”
我妈补刀:“赔钱货读什么书?早点挣钱补贴家里才是正经!”
我弟剔着牙,理所当然:“姐,女的读那么多书有屁用?给我买新球鞋才是真的!”
啪嗒——
筷子掉在桌上。
十八年逆来顺受的血,终于冲垮了堤坝。
我看着他们理所当然的脸,看着那堆刺眼的鱼骨头,看着自己碗里映出的、苍白又绝望的影子——
凭什么?!就因为我生下来是个女孩?!
————引子
鱼腥味混着血腥气,黏糊糊地糊在我手上。
厨房里灯光昏黄,照着水槽里那条还在微微抽搐的鱼。我机械地刮鳞,掏内脏,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到心里。
客厅里,林耀祖的手机游戏音效开得震天响,夹杂着他兴奋又粗鄙的叫骂。
“晚丫头!手脚麻利点!多放油煎!你弟就爱吃香口的!”我妈张金花尖利的声音像锥子,穿透薄薄的门帘扎进来,“还有你爸那件工装,吃完饭赶紧搓出来!别磨蹭!”
“知道了。”我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淹没在刀刃刮过鱼腹的沙沙声里。
这双手,早就没了少女的细腻,切菜、杀鱼、搓洗沾满机油汗臭的衣服、给林耀祖洗那永远散发着酸臭味的袜子……
一层薄茧,就是我这十八年的勋章。
“姐!姐!”林耀祖的喊声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不耐烦,“我手机没电了!充电器!快点儿!团战呢!输了都怪你!”
锅里滚油噼啪作响,煎鱼的香气开始弥漫。我飞快擦了把手,冰凉的触感让我稍微清醒一点。
从那个掉漆脱线的旧书包侧兜掏出充电器,小跑着送到客厅。
那个被我称为“弟弟”的人,眼皮都没抬一下,一把抢过去插上,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飞快,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队友。
“废物!艹!”
我默默退回厨房的油烟里,眼睛被熏得发酸。
锅里,是我爸林建国昨晚特意给弟弟林耀祖钓回来的鱼块,正煎得两面金黄,滋滋地冒着诱人的油泡。
可,这香气和我无关。
等待我的,永远是上一顿的剩菜,或是碗底那点咸菜汤。
饭桌像一道残酷的分界线,金黄的鱼块堆在林耀祖碗里,小山一样。
我爸抿了口散装白酒,难得地露出点笑意,夹起鱼肚子上最嫩、没刺的那块肉,放进林耀祖碗里:“多吃!长身体!下个月市体校教练来挑人,我儿子这身板,肯定行!当运动员,给老林家光宗耀祖!”
林耀祖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油顺着嘴角往下淌,含糊地嗯嗯着。
张金花脸上笑开了花,又给他添了一大勺饭:“慢点吃,心肝儿!别噎着!”
那目光转向我时,笑容像被橡皮擦瞬间抹掉,只剩下刻薄和厌烦,“死丫头看什么看?还不快吃?吃完刷碗!你弟吃鱼,你把这咸菜汤喝了,别糟践东西!”
我低下头,碗里,浑浊的汤水上飘着几根发黑的咸菜丝,旁边是林耀祖啃得精光、吐出来的鱼骨头。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饿,是堵,堵得我喘不过气。
我机械地用筷子扒拉着碗底的饭粒,味同嚼蜡。
“对了,”林建国放下酒杯,像是刚想起来,用一种通知天气般的随意口吻对我说,“你那个高中,我看也念到头了。女孩子家,认识几个字,会算账买菜就够了。下个月别去了,我跟巷口王婶说好了,你去她小饭馆帮忙,一个月一千二,管两顿饭。钱拿回来,”他顿了顿,理所当然地补充,“给你弟攒着,进体校打点关系,买新球鞋新装备,都得花钱。”
啪嗒——
我的筷子掉在桌上。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血液好像都冻住了。
我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爸…我…我马上高三了……班主任说…说我有希望考上大学的……”
那是我在无尽的家务、深夜被窝里打手电筒看书才换来的一线微光,是我唯一的指望!
“大学?”张金花嗤笑一声,那笑声像钝刀子割肉,“赔钱货读什么大学?白糟蹋钱!早点出去挣钱补贴家里才是正经!你弟将来有出息了,还能忘了你这个当姐的?没良心的东西!”
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就是!”林耀祖剔着牙,一脸的不耐烦和贪婪,“姐,你一个女的,读那么多书有屁用?早点去打工给我挣钱买新球鞋才是真的!我那双都磨平了!”
那点微弱的希望之光,在他们轻飘飘的、充满鄙夷的话语里,“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我,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我看着林建国那张理所当然的脸,看着张金花刻薄的嘴脸,看着林耀祖贪婪的吃相,还有桌上那堆属于他的鱼骨头……一股从未有过的、尖锐的、几乎要冲破我喉咙的愤怒,猛地炸开了!
“我不去!”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像绷紧的弦,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我要念书!我的学费我自己挣!不用你们管!”
死寂。
饭桌上三个人都愣住了,像看怪物一样瞪着我。
空气凝固了。
“反了你了!”林建国猛地一拍桌子,碗碟跳起来叮当乱响,浓烈的酒气喷到我脸上,“老子的话你敢不听?!这书你念到头了!下个月就去饭馆干活!再敢废话,腿给你打断!”
“你打一下试试!”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尖叫。
我身体绷得紧紧的,像拉满的弓,眼睛死死盯着林建国,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狼崽子,“你今天敢动我一下,我明天就去学校找老师!去妇联!去派出所!告你们虐待!告你们不让我上学!让街坊邻居都看看,你们是怎么当爹妈的!”
这些话像冰锥,狠狠扎进林建国和张金花的耳朵里。
他们习惯了我是沉默的牲口,任打任骂,从未想过这只牲口会亮出獠牙,还懂得“妇联”、“派出所”这些让他们本能畏惧的词。
林建国脸涨成猪肝色,扬起的手僵在半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张金花则是一脸的惊骇和怨毒,指着我:“死丫头!你…你疯了?!敢威胁你爹妈?!”
“不是威胁。”我的声音异常冰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平静,“是通知。这书,我念定了。谁也别想拦我。”
说完,我一把推开椅子,看也不看他们,转身冲回那个用阳台隔出来的、堆满杂物、只容得下一张行军床的小空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反锁。
门外瞬间炸开了锅。
林建国暴怒的吼叫,张金花尖利的咒骂,林耀祖添油加醋的抱怨,还有拳头砸在门板上的闷响,混成一片令人作呕的噪音。
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门板,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手心全是冷汗,身体因为剧烈的愤怒和后怕而微微发抖。
但奇异的是,那积压了十八年的、沉甸甸的憋屈和绝望,仿佛被刚才那番话撕开了一道口子,泄出去不少。
一种陌生的、带着刺痛感的、名为“自由”的东西,第一次,像稀薄的空气,涌进了我这间逼仄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