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真摔了?!扭到脚?!”美咲焦急的声音透过对讲机断断续续地传来,像一记重锤砸在隼人心上。他握着喷雾剂的手猛地收紧,冰冷的金属罐身硌得掌心生疼。
瀑布附近……地形复杂湿滑,最容易出事的地方!那个笨蛋!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隼人猛地站起身!右脚踝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他立刻用手撑住瞭望台的栏杆才勉强站稳。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但他咬紧牙关,强行压下那钻心的痛楚。
他迅速抓起旁边的简易药包塞进背包,又抄起靠在墙边的备用拐杖(营地准备的),对着对讲机沉声道:“……位置,具体坐标。保持通讯,我过去。”他的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坐标……东经……北纬……信号……不好……”美咲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声,勉强报出一个大致方位。
隼人不再多问,挂断对讲机,将平板电脑塞进背包,拄着双拐(他原本的加上备用的一根),一瘸一拐却异常迅速地朝着瀑布方向移动。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但他仿佛感觉不到,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出事的方向。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映照着他紧抿的唇线和眼中深沉的担忧。
瀑布下的混乱与救援
与此同时,瀑布附近。
悠真龇牙咧嘴地坐在地上,背靠着一块湿滑的岩石,右脚踝已经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像个发面馒头。他疼得直抽冷气,脸色发白。
“都怪我!非要抄近路!”美咲自责地跺脚,眼眶红红的。她刚才光顾着看地图,没注意悠真脚下松动的石块。
“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悠真忍着痛安慰她,但声音都在发抖。
高桥蹲在旁边,冷静地检查着悠真的脚踝:“初步判断是外侧韧带扭伤,二级左右。需要立刻冰敷制动,避免二次损伤。”他环顾四周,“这里地形湿滑,不适合处理。需要移动到安全地带。”
“可是……怎么移动啊?”美咲看着陡峭湿滑的溪边小路,犯了难。她和另一个女生力气不够,高桥一个人也背不动悠真。
“我来背他。”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
众人抬头,只见隼人拄着双拐,身影出现在瀑布上方的小路上。他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是忍着剧痛一路急赶过来的。他无视了自己同样需要支撑的右脚,目光直接锁定坐在地上的悠真。
“隼人同学!”美咲惊喜地喊道,随即又担心地看着他的脚,“你的脚……”
“没事。”隼人打断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放下双拐,忍着脚踝的刺痛,一步一步走到悠真面前,蹲下身。他的动作因为疼痛而有些僵硬,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上来。”他言简意赅地对悠真说。
“不、不行!”悠真连忙摆手,看着隼人同样苍白的脸色和护踝,“你的脚伤还没好!我自己能……”他试图单脚站起来,结果脚下一滑,差点又摔倒。
“别动!”隼人低喝一声,语气严厉。他不再废话,直接转过身,背对着悠真,微微弯下腰,“快点!没时间磨蹭!”
悠真看着眼前并不算宽阔却异常坚定的背影,鼻头突然一酸。他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趴到隼人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隼人深吸一口气,腰腹和手臂同时发力,猛地将悠真背了起来!起身的瞬间,他受伤的右脚踝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隼人!”灯里的惊呼声传来。她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正好看到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没事。”隼人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他稳住身形,对高桥说:“……带路,找平坦地方处理。”
高桥立刻点头,拿起地图在前面引路。美咲和另一个女生赶紧捡起隼人的双拐,紧张地跟在后面。
灯里快步走到隼人身边,看着他因为强忍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和额上不断滚落的汗珠,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想伸手扶他,又怕添乱,只能紧紧跟在他身侧,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随时准备在他支撑不住时出手。
冰敷与沉默的破冰
高桥很快找到了一处相对平坦干燥的林间空地。隼人小心翼翼地将悠真放下,让他靠坐在一棵大树下。做完这一切,他自己也几乎脱力,靠着树干滑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右手死死按住自己剧痛难忍的右脚踝,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隼人同学!”灯里立刻蹲到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你的脚……”
“……先处理他。”隼人喘着气,指向悠真,声音虚弱却依旧坚持。
灯里看着他强撑的样子,心里又急又痛,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她立刻转向悠真。
高桥已经打开了药包,拿出冰袋和弹性绷带。灯里接过冰袋,小心翼翼地敷在悠真肿得老高的脚踝上。
“嘶——!”冰冷的触感让悠真倒吸一口冷气,但疼痛确实缓解了一些。
“忍着点。”灯里轻声说,动作轻柔地用绷带帮他固定冰袋。她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悠真的皮肤,带着微凉的触感。
悠真看着灯里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的侧脸,感受着她轻柔的动作,脚踝的疼痛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他偷偷瞄了一眼旁边靠着树干、闭目忍耐的隼人,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愧疚、感激,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
“那个……隼人……”悠真鼓起勇气,声音有些干涩,“……谢谢你。”
隼人闭着眼,没有回应,只是呼吸稍微平缓了一些。
灯里固定好冰袋,又拿出喷雾剂,走到隼人身边蹲下:“隼人同学,你的脚也需要处理一下。”她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隼人缓缓睁开眼,看着灯里清澈眼眸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关切,沉默了几秒。最终,他没有再拒绝,只是微微侧过身,将受伤的右脚踝露了出来。
灯里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护踝,看到那比悠真更甚的红肿时,心猛地一揪。她拿起喷雾剂,对着伤处仔细地喷上药剂,冰冷的雾气弥漫开来。然后,她又拿出另一个冰袋,轻轻敷在他的脚踝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隼人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慢慢放松下来。冰凉的触感暂时压下了灼热的痛楚,也似乎……融化了一丝他周身的冰冷。他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林间空地一片寂静,只有瀑布隐约的水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地落在或坐或靠的几人身上。
悠真看着灯里专注地为隼人处理伤处的侧影,又看看隼人那难得卸下冰冷外壳、显露出疲惫和脆弱的侧脸,心里那份复杂的情绪更加翻涌。他忽然觉得,自己和隼人之间那道无形的隔阂,似乎在这片静谧的林间,在这共同的伤痛和无声的关心中,悄然松动了一丝。
美咲和高桥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有说话。美咲的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而高桥则默默地在平板上记录着什么。
冰敷的凉意缓解着伤痛,林间的微风带来一丝清爽。在这远离喧嚣的山林深处,一次意外的受伤,一次不顾自身的救援,一次笨拙却真诚的感谢,一次无声却温柔的照料,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少年们的心湖中,漾开了名为理解与靠近的涟漪。成长的烦恼,或许就藏在这共同经历的伤痛与扶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