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会议室内一时间烟雾缭绕，苏玉若坐在椅子上微微皱眉，用手挡在鼻前。

“印刷厂和各位也都是长时间合作关系了，这次厂子虽然出现了一些问题，希望各位可以延缓一下供货时间，到时候价格上面肯定会给大家优惠！”

苏玉若也知道对方要什么，无非是在钱上面说事儿。

可这种推辞哪儿能骗过这些老油条们。

中年人将墨镜缓缓摘下：“直入主题吧，《今天》杂志是今年刚刚上刊，我不能按时供货，对方就会找别的供货商，你超时一天我就得损失一千多块钱，这个钱你能赔得起？”

什么？

一天一千多？

这多少有点夸张的成分了吧？

国营厂终究是国家的，你几十块钱的东西倒是也能做了主，可这一个人就一千多……

苏玉若虽说表现的镇定自若，可一听这一天一千多的损失也犯了难，这赔偿款算下来可是个天文数字，自己哪儿见过这种场面！

“老哥，你这么大的老板也没必要吓唬一个女孩儿吧！”

正当苏玉若内心打怵之时，此时一个声音从人群身后传了过来。

而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站在外面的谭阳明。

谭阳明整理了一下衣袖，从人群中走上前来：“老板，《今天》杂志总共三十六页，杂志发刊价格为八毛六。”

“按照一千多的亏损，你难道一天能出售掉一千五百多本？”

“据我所知，就算你能出掉这么多本的话，老板应该是有当地报社审批的条子吧，如果没有那就是私自倒卖！”

“要不您给我看一下条子？”

……

谭阳明的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原本一脸鄙夷的中年人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眼睛死死的盯着谭阳明。

对方完全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能懂这么多门门道道？

《今天》杂志作为朦胧诗歌的经典型尝试，谭阳明前世看了不下百遍，就算是随便说一个页数都能将其中的内容写出来！

甚至是中英翻译，都不在话下！

中年人强装镇定，但语气略微有些呢喃：“什……什么条子不条子的，你只管卖就行了，你还……”

“啪！”

谭阳明一巴掌直接拍在桌子上，脑袋凑了上去。

“这可是主抓的典范啊，若是查证完整，按照你涉及的资金......

谭阳明随即站起身环顾一圈，此时的众人早已没有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个个低着脑袋议论纷纷，

而苏玉若之前倒是见过谭阳明几面，可本以为谭阳明和那种厂子弟们的秉性一样，都不太着调，可谭阳明这种镇定自若的气息有点……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苏玉若趁着众人议论的片刻，脑袋朝谭阳明微微一歪问道。

谭阳明只是笑了笑，微微耸肩低声道：“嗯……我瞎编的。”

啊！

瞎编的？

这唬谁呢，这么专业的东西那哪儿是能编出来的！

苏玉若听完立马白了谭阳明一眼，本以为多么正经的一个人，原来这么不着调。

“妈的，这小子知道的有点多了，虽然我听说人家南方已经放开一些政策了，可谁又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呢？”

“我不敢赌了，本身挣的就是这危险的钱，别到时候钱没挣下，人进去了！”

“是啊，得不偿失可就栽了，这买卖我不做了，走了，走了！”

……

此时众人已经有了离开的迹象，可这些人如果将订单全部推掉，印刷厂这几个月的功夫就白费了。

谭阳明知道时机到了，嘴角下压：“当然了，你们也是印刷厂的长期合作伙伴，我们也是有人情味儿在里面的。”

“所有人的货在五天之内全部解决，并且我们包运输送货到位！”

“愿意延迟一天的，价格优惠百分之一，按照天数以此类推！”

……

什么！

五天之内就能解决？

这可不是一两百份，这可是两三千份啊总共，就算机器不停，这也干不出来啊！

苏玉若连忙拽了拽谭阳明的衣袖，为难的脸色说明了一切。

谭阳明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没事儿。

中年人一听这话拍了拍衣领：“我们总共可是有将近三千份，五天之内供货？就凭你个毛头小子？你能代表厂里？”

七十年代印刷技术还没有现在这么现金，印刷速度比较慢，况且爆炸影响了杂志模板，要拿到新的还需要向上面审批，这一来一回快则都得一个月时间。

五天！

简直天方夜谭！

众人也纷纷一脸嗤笑的看着谭阳明，暗道年轻人的口气还真就是大！

谭阳明冷笑一声耸了耸肩：“我确实给厂里做不了这个主，厂里倒是代表不了，但你们没办法的时候，死马当做活马医不也是个办法？况且我这边货到才付尾款！”

“我也不勉强大家，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

货到付尾款？！

这个年代做买卖都是发货前付款，谁又听说过货到再给钱？

这诱惑的条件让众人纷纷来了兴趣，心中那唯一的希望也拉了起来，可依旧没人敢上前中答应。

谭阳明没有继续等着，反而佯装朝着外面走去，这不走还没事儿，一走立马让人的心理开始波动！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谭阳明将这一招玩的炉火纯青，中年人看着谭阳明离开的背影瞬间有些慌张，赶忙上前：“小伙子，等等，这个事儿我答应了，只要你能按时到货，我个人给你好处费！”

一人唱而万人和。

此时购货商们纷纷将谭阳明围了一个圈，将这事儿全部应了下来。

将近三千份杂志报刊的印刷在短时间不可能赶出来，毕竟印刷厂的指标是固定的，除了每年固定计划内的任务，额外的部分也都分给了批条子的各地。

可私人的印刷作坊也已经有人入局，在边缘线周围专门负责个人的印刷，至于东海县早已有了好多家小作坊。

虽然名头为作坊，但制作速度并不慢，在前世谭阳明出版的部分书刊正是找的在1977年起家的黄河文学出版社。

报社的老板也正因为拿到了谭阳明的出版书版权，这才做的如火如荼，一时间在全省都站到了高峰。

苏玉若从小便是喊着金钥匙长大的，身上有一股自带的傲气：“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悄无声息的给厂子做了决定，你能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谭阳明帮对方解决火烧眉毛的大问题，没想到这大小姐竟然反过来怨自己。

“大小姐，要不是我，你觉得你能走出这个会议室？”

谭阳明面无表情，冷漠的扔下一句话便直接走出了会议室。

只留下苏玉若一脸气愤的站在原地，稚嫩的脸庞上有些傲娇。

苏玉若嘴里嘟囔的怨了几句，可她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个对自己说狠话的男人让自己后半辈子深陷其中……

夏日的中午气候炎热，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柳树上的知了不停歇的乱喊着，土路上早已没人转悠。

谭阳明趁着保卫大爷午休的时候，骑着那二八大杠朝着临近的五里庄村而去，那黄河作坊正是在这里。

具体的位置谭阳明并不是很清楚，只是隐隐约约记得那附近有个大槐树。

谭阳明七拐八拐才找到了那大槐树，刚刚停下车子擦了一把热汗，一个黄发的女人从巷子口里走了出来。

七十年代的女人要是一头黄发，指定被村里的大爷大妈说三道四个不停，毕竟当时的文化还没那么超前。

谭阳明也是个男人，下意识的撇了一眼。

外国人？！

“哎呀，这外国人确实是活儿好啊，给我伺候的不要不要的，行行行，我下次再过来啊！”

此时一个男人从后面紧接着跟了出来，红光满色，右胳膊搭在女人身前的两个大白上面来回的甩了两把笑道。

这是……王国涛！

不是他是谁！

谭阳明微微一愣，随即赶忙推着车子跑到附近围墙后面，探了个脑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