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裂痕

顾沉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终于出院了!

就还是有些高烧不退…但在家他也会被照顾得很好,所以林夏准备再过两天跟他说一声再去上班。

但此时…林夏站在顾沉房间的浴室里,盯着手中的体温计发呆。

水银柱停在38.5℃,但顾沉的额头摸起来只是微热。她下意识甩了甩温度计,重新测量——依然是38.5℃。

(奇怪,明明看起来没那么严重……)

她拉开医药箱想找备用的,却在夹层里发现一张被揉皱的说明书。展开后,几行字被红笔重重圈出:

「严禁人为加热导致示数异常」

旁边还画着个小箭头,指向温度计末端的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凹痕——像是被什么工具刻意压出来的。

林夏的手指微微发抖。她突然想起这几天每次测体温时,顾沉总是坚持自己拿着温度计,等她转身拿药时才递给她看。

浴室门突然被推开。

“找……什么?“顾沉坐在轮椅上,单薄的衬衫松垮的挂着,右腿残肢处的绷带又渗出了血渍。

林夏迅速把说明书塞进口袋,举起温度计:“这个好像坏了。“

顾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伸手来接:“我看看。“

他的指尖碰到温度计时,林夏故意没松手。两人僵持在空中,体温计的金属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顾沉。“她轻声问,“你真的发烧了吗?“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像被戳破谎言的孩童。那一瞬间林夏看清了他眼底的东西——不是被拆穿的尴尬,而是某种更深、更暗的恐惧。

“不重要。“顾沉突然松开手,温度计掉在地上碎成晶莹的残片,“反正……你明天又要走了。“

这句话像刀子般划开空气。林夏这才意识到,他根本不是在装病,而是在用这种方式——

(他在延长她停留的时间。)

---锁住的抽屉

顾灵把钥匙递给林夏时,表情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

“他书房最下面那个抽屉,“顾灵压低声音,“今早我发现他在往里面塞东西……“

钥匙在林夏掌心沉甸甸的。她想起顾沉刚才被家庭医生强行按在床上输液的模样,苍白的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你不自己看?“林夏问。

顾灵苦笑:“上次我碰他日记本,他摔了所有能摔的东西。“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输液管滴答的声音。林夏蹲下身,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咔哒“轻响。

抽屉里整齐码着:

-她用过的茶杯(杯沿口红印还在)

-艺术展门票存根(被她随手扔掉的)

-一沓便签纸(每张都记着她随口提过的喜好)

最下面是本黑色笔记本,翻开后林夏呼吸一滞——

「Day8她碰了温度计,发现了。会生气吗?会走吗?」

「Day7梦见她和别人笑,醒来划了三道」

「Day1她没打招呼就走了,像那些人一样」

笔迹从工整到狂乱,最后几页甚至洇开了可疑的暗色。林夏用指尖轻触,嗅到淡淡的铁锈味。

身后突然传来轮椅的声响。

顾沉停在门口,输液架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他的目光落在打开的抽屉上,脸色瞬间惨白。

“那些是……“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垃圾。我马上扔。“

林夏看着他发抖的手指,突然想起金缮工艺的本质——不是掩饰残缺,而是用金粉将裂痕变成器物最珍贵的部分。

“顾沉,“她轻轻合上笔记本,“我们谈谈。“

突然…

谈话被厨房飘来的香气打断。

“好香!“顾灵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夏夏快来,我改良了你上次的配方!“

林夏起身时,顾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输液针因为剧烈动作回血,细细的血线顺着透明导管往上爬。

“别去。“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就这一次……别去。“

林夏怔了怔,还没回答,顾灵已经端着烤盘出现在门口:“尝尝我的……“

她的话戛然而止。三人僵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甜香。

顾沉的手缓缓松开,眼底翻涌的情绪让林夏心惊——那根本不是对姐姐的抵触,而是某种近乎暴戾的……嫉妒。

“蛋糕烤糊了。“他盯着烤盘边缘的焦痕,声音冷得像冰。

顾灵尴尬地放下烤盘:“那我重做……“

“不用。“顾沉操纵轮椅径直碾过那片焦痕,奶油黏在轮轴上发出令人不适的声响,“反正我不吃。“

直到他的轮椅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林夏才注意到被压变形的烤盘下露出半张信纸——

「林夏,求你」

「不要对别人笑」

「我会疯的」

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行被反复划掉又重写:

「对不起,我是个怪物」

---嫉妒的焰火

深夜,林夏在客房发现了蜷缩在窗边的顾沉。

月光照着他赤裸的右腿残肢,上面新增的伤口还在渗血。听见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眼神像被困住的野兽。

“你和顾灵……“他的声音哽住,“在厨房笑得很开心。“

林夏蹲下来平视他:“我们只是在烤蛋糕。“

“我知道。“顾沉扯了扯嘴角,“理智上我知道。“

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残肢的疤痕里:“但这里……像被火烧。“

林夏轻轻握住他的手,发现掌心全是冷汗。当她试图查看伤口时,顾沉突然问:

“如果是别的男人呢?“

“什么?“

“如果……“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如果是你和别人在厨房笑,我可能会……“

后半句化作一声痛苦的喘息。林夏这才发现他左手攥着美工刀,刀刃已经弹出。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真的会变成怪物。)

她慢慢抽走美工刀,突然意识到这才是最残忍的部分——顾沉清醒地看着自己失控,却无力阻止。

“顾沉,“她捧起他的脸,“看着我。“

月光下,他的睫毛湿漉漉的,像淋过雨的蝶翼。

“嫉妒不是罪。“林夏轻声说,“但伤害自己是。“

顾沉闭上眼睛,泪水砸在她手背上,滚烫得像熔化的金粉。

林夏突然感觉有些心悸,有些痛…

(他好像对我的感情不止是姐姐的朋友那么简单了…)

(可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办!好想躲…)

林夏就是这一点不好,不知道怎么回应的感情就想躲…

这样他会伤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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