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放弃

世界被拉入一片惨白的光中，那光没有热度，却如同锋利的刀刃，一寸寸地剥裂人的意识。

安景紧紧闭着眼。

她甚至没有力气叫出声，只能死死蜷缩在那层薄如蝉翼的护盾下。

她听见爆炸的声音，却又像听不见。

那是一种穿透了耳膜的震动。

恍惚间，她看见了001和013像是变成飞灰，消失了。

声音、时间、空间，都在那一瞬间停止。

下一秒，

“咔啦。”

是护盾破裂的声音。

一点蓝色的光屑如星光碎落，随之而来的，是无可抵御的冲击波。

“轰——！”

她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抛飞出去，狠狠砸在一块破碎的残墙上。

骨头咔哒一声响。

左腿传来剧痛，像是被直接撞断了。

胸口闷痛如山崩海啸，呼吸之间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她想咳，却连一点力气都没有，气息一抽一抽，五脏六腑像被震碎一样，只要轻轻一动，就有刀绞般的疼。

可她没有死。

她是真的捡回了一条命。

安景侧着身躺在破裂的地面上，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

空气中仍残留着刚才那场爆炸的余波，烟尘翻滚，磁流紊乱地交错着，仿佛整个磁场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但她却愣住了。

因为她还看见，天空上方，那熟悉而压抑的“磁场壁垒”，并没有破碎。

磁场没有消失。

它还在。

她几乎本能地想坐起来，却只是稍稍一动，肺腑的疼痛便如狂风卷雪，猛地席卷全身，让她差点昏厥过去。

她躺倒下来，咬着牙，不让自己昏过去。

“……怎么会……”

她声音细弱如蚊，甚至连自己都听不清。

这一刻，一种深深的无力与茫然攫住了她。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还是现实太过荒唐。

那样的爆炸。

001、014、012三个人拼死一搏，强行将标记炸弹贴在李恩身上。

那么多血，那么多信念，那么多牺牲……

可为什么，磁场还没有瓦解？

为什么……他们的死没有换来任何改变？

她甚至忍不住去想，难道那只诡秘……还没死吗？

这个念头刚浮上来，远处残垣之间，忽然传来一道轻轻的笑声。

“呵……”

“呵呵……哈哈哈哈……”

笑声由远及近，嘶哑低沉，如锈铁刮骨。

安景脸色骤变，几乎立刻抬起头看去。

然后她看见了那道身影。

他仍是“李恩”的模样，半边身子在爆炸中几乎被撕裂殆尽，只剩下灰白色的骨骼支撑着腐烂血肉。他的五官扭曲而癫狂，一瘸一拐地从火焰与磁能残流中走出，一边笑着，一边咳着血，却笑得越发畅快。

“你……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他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无法掩饰的狂喜。

“他们……他们都死了啊……”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就你一个人活着。”

“你还以为自己赢了？”

他大笑着，一步步走近，身体一抖一抖，像随时可能倒下，又像随时可能扑过来撕碎她。

“我才是赢家。”他咳血时声音都破碎了，却越发张狂，“我会吞掉这个磁场……我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神！不，是两个世界的神——！！”

安景的喉咙一阵阵发紧，视线几乎模糊了。

她已经动不了了。

护盾碎裂，内脏错位，骨折、灼伤、失血、神经衰竭。

就算她不动，疼痛也一波一波地折磨着她的神经。

而那只诡秘，正在一点一点靠近。

她清楚地看见，那只几乎只剩骨架的手，慢慢地、缓缓地，朝她伸来。

像是掠夺，也像是嘲弄。

这就是结局吗？

她用尽全力都没有能保护住什么。

001临死前那一眼，014说的“看她了”，012没有犹豫的追随001，那道贴在她掌心的护盾。

他们三人全都死了。

可什么也没有变。

她竟然又是……活下来的那个。

为什么是她？

只是因为她有抽卡系统吗？

她只是一个侥幸绑定系统的普通人，甚至根本不知道“初源”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一切要发生在她的身上？有人在意她愿不愿意吗？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做。

那诡秘就在她眼前了。

只要再伸手，它就可以掐住她的喉咙。

她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的，到底什么都做不到吗？

她喉咙哽住，眼中有泪却流不出。

但就在这一刻。

她想起001的那句话。

“请求你。”

她想起他说，“别让我们的牺牲，变成诡秘的养料。”

她想起他们两人站在她身前，不问报酬，不问代价，只为了让她活下去。

不是因为我有多重要，而是因为我体内有东西，比所有人都重要。

安景咬紧牙关，胸口被血腥味呛得发晕，却还是一点一点往后爬去。

当她欠他们的吧。

哪怕结局已经注定，让她垂死挣扎一下吧。

也算是不负他们的期望。

她用指甲，一点点抓住身下破碎的地面，哪怕手心早已磨破，哪怕每移动一厘米，疼得像是整个人都要碎掉。

她不想被抓走。

她不想让这些牺牲白费。

她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往前。

诡秘看见她爬动，愣了一瞬，随即像看见什么极为可笑的画面，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笑。

“你在做什么？”

“你以为你能逃？！”

“你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还想往哪儿跑？”

“真是可怜的蝼蚁。

可安景没有回应。

她只是爬。

爬得慢，像一只快死的虫子。

但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放弃。

她想活。

不是为了报仇，不是为了光荣。

只是为了不让这段牺牲沦为笑话。

她不知道那“初源”是什么，也不知道它值不值得赌命。

但，人类的前进，不是因为走得快，而是因为从不放弃。

哪怕失败也不放弃，哪怕觉得结局已注定也不放弃。

哪怕只能爬。

哪怕…她知道自己会死，她也不要放弃。

起码挣扎过，才好下去和他们说自己努力过了。

在安景挣扎着往前爬时，诡秘抓住她的头发，却突然发出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