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吴炘飞与黄少觉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他们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羁绊或从小到大的发小之情。
一切仅仅发生在两年前平常的下午,那时正是放学之际,吴炘飞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巷子里,嘈杂的谩骂汇入耳中。
“狗东西,碍着你啥事了?”
“tm的,就你坏老子好事啊!”
……
就在前方不远处,两名男子围着一个与吴炘飞同校的男生,他个子很矮,身材胖胖的,眼里打转着泪水,脸部已红肿的不像话了,身上的校服更是污秽不堪。
吴炘飞一直以来就不喜欢管闲事,而在那时不知是怜悯心泛滥亦或者是命运使然,吴炘飞最终还是救下了这名男生。
“md,小子你给我等着,下次放学我不弄死你!”两名小混混边走边谩骂着。
“谢谢了,诶,同学我们是一个学校吧,我叫黄少觉,同学你叫什么。”男生踉跄的爬起凑上吴炘飞道。
“……”吴炘飞没有搭理,反而加快了脚步往家方向赶去。
……
但这一切并未结束,第二天,黄少觉就找到了吴炘飞的班级。
“同学,谢谢你昨天帮了我,同学你叫吴炘飞吧,下午我请你吃顿饭以表感谢吧!”一下课黄少觉就如同一个小迷弟一般围着吴炘飞。
“没兴趣。”吴炘飞神情漠然,将黄少觉推至一旁。
“吴炘飞同学……”
“同学……”
……
……
黄少觉从来就没有为一件事如此锲而不舍过。
“哎,哥们,算我求你了,你真没有必要缠着我,那天我就是心情不好,找人发泄一下而已,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麻烦了,放过我好吗?”吴炘飞也顿感无语了,自己就从未见过这么难缠的人。
“额,那,我们能交个朋友吗?”黄少觉依旧挂着那副幼态而天真的笑容看着吴炘飞。
“我不需要朋友!”
……
一天中午,吴炘飞正如往常一般在食堂吃饭,但依旧烦恼着一个历史遗留问题——饭钱不够了,现如今吴炘飞已经穷到只能拿紫菜蛋花汤拌饭来填饱肚子了。
而也是在这时,一个鸡腿颤颤巍巍的出现在他的碗中,吴炘飞抬头一看,正是一直缠着自己的黄少觉。
“飞哥,我是被你救了,那我就做你小弟吧,这是保护费。”黄少觉依旧是那副木讷到有些傻气的眼神看着吴炘飞。
吴炘飞顿时也出现了一刻的呆滞,他第一次在一个人眼中看到这种真挚到呆傻的神情,吴炘飞那漠然的内心不知不觉中也出现了一丝裂缝,嘴角挤出了一丝微笑:“好,从今天开始,我认你这个小弟了,有谁敢欺负你和大哥我说,大哥罩着你。”
……
渐渐的,太阳一天的哨将站完了,夜色也快来接哨了。
今天的放学和以往不同,学生们的欢愉已达到峰值,明天就周六休息了。
吴炘飞今天倒是要赶时间,所以是独自回家的,在离开人群后吴炘飞便放开脚步奔跑起来。
平时连体测一公里都勉强及格的他,却仅用四十多分钟跑完了十公里的路程,而额头仅是微微冒汗。
悠悠斜阳斑驳而可爱,如吴炘飞的心情一般,友好回复了街坊邻居的问候,大步走入楼里,但并未去自己的屋子里,而是直线来到了蒋姨的门前。
还未敲门,门便已然打开,开门者正是小雯。
“哥哥,你回来了,来吃饭了。”小雯兴高采烈道。
“回来了,小雯作业写完了吗?”吴炘飞笑盈盈摸着小雯的头道。
“写完了,但还有几题不会。”
“没事,等会哥哥教你。”
“蒋姨,今天吃大虾啊,真香!”
“别在门口站着了,快洗手吃饭吧。”蒋姨热情的招呼道。
稍显暗淡的灯光却未给这一桌三人的笑谈蒙上任何扫兴,仅一桌再平常不过的家常菜却能赶上任何珍馐。
蒋姨在一家纺织厂上班,每天都工作的很晚,基本没时间做饭,所以小雯一直都是在学校托管,直到晚上七八点后蒋姨才能将小雯接回家,但今天不同,今天无论工厂再忙蒋姨也要回家做一顿晚饭,这已经成了无约之定。
“诶,小飞啊,是不是最近生活费不够用了?来,把这些拿着吧。”饭桌上,蒋姨突然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布制的小包囊递给了吴炘飞。
“好的,谢谢蒋姨。”吴炘飞自然的接下道。
“小飞啊,虽然你和蒋姨没有血缘关系,但你和小雯一样,都是蒋姨亲人,有你们,蒋姨才不至于孤身一人。
“对于你的过往你从来只字不提,但我知道,你的过往很苦,你不愿说,但没关系,蒋姨从来也没有把你当外人啊,希望小飞你啊,有什么难处也不要见外啊。”蒋姨神情慈祥的说道,略显浑浊的眼睛里,却有着如无尘的珍珠一般洁白透亮的真情。
这使吴炘飞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也不知何时,眼前竟满是那斑驳的余光。
“嗨,蒋姨,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见外过了。”吴炘飞笑嘻嘻的回应道。
“好了,你们俩接着吃吧,蒋姨还有一些活要干,没吃完的菜放冰箱里,碗等我回来洗就好。”
“好的,蒋姨。”
……
房门发出了一声闷响,一具疲惫而沉重的躯体离去了。
吴炘飞缓缓打开了那个小包裹,里面赫然是五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明显是刚从银行取出的。
吴炘飞叹了口气看向了小雯:“小雯啊,这些拿着,找机会,放你回奶奶的钱包里。”
“不行,奶奶说了,这些你必须拿着!”小雯嘟着嘴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荒旧的大院里,似乎被不幸下了诅咒一般,幸福美满在这里没有任何落脚点。
蒋姨,中年老伴病逝,随后儿子与儿媳在一场车祸后也一并离世,只留下了小雯这个孙女作为她唯一的精神寄托,而蒋姨自身还患有心脑血管疾病,长期都需要吃药,55岁高龄还需要去工厂打工来负担小雯。
而楼下早餐摊的刘老太呢?儿子在外鬼混得罪了黑帮,刘老太也深受其害,腿疾也是这样落下的。
还有王伯,儿子欠下巨额高利贷,常年深受暴力催债的恐吓。
其他老人呢?有的被自己的骨肉敲骨吸髓,有的是因为自家游子堕入毒渊败光家产,等等……
这里原本是有许多其他的住户,但沧海桑田,他们的含辛茹苦有了收获,去享受天伦之乐了。
如果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那么这里早已成为了一座堆满厄难的“藏经阁”。
这里的住户都很喜欢吴炘飞,将其视如己出,时不时都有给吴炘飞生活费的,吴炘飞根本推脱不掉,索性就直接接受,然后再用各种方式,将钱神不知鬼不觉的重新塞回他们的钱包里。
但那干瘪皱巴的钱包里有什么他们会不清楚吗?不过掩耳盗铃罢了。
吴炘飞四处望了望,走到衣柜前准备把钱塞入蒋姨的衣服中,但回头一看便看见小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就这么放回去指定会被告状的。
“小雯,去把你的作业拿过来,哥哥教你。”
“好的。”小雯不过一年级,还是很好支开的。
吴炘飞顺势便将钱塞入,哎!自己的生活还是让自己来扛吧,没必要去麻烦别人,再说他们也过得不容易。
……
第二天,是一个晴朗的周六,吴炘飞早早的来到了立交大桥下的人才市场,这里已经聚集了一批的找工作的无业青年,但都是追求日结,干一天躺三天的活。
时不时出现中介的叫唤,便能将他们聚集过去,在这人群中吴炘飞应该是年纪最小的了。
见中介接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转眼就到了中午,吴炘飞不免感到有些着急,要是还空手而归,那下周真的就没法过了。
但幸运之神还是眷顾着吴炘飞的,过了一会,吴炘飞便找到了一个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员的活。
中介的车将吴炘飞与其他几名青年拉到了雁都逸林大酒店,已是下午三点,没有过多墨迹,吴炘飞等人已经熟练换上了工作装。
据说今天是几家公司所举办的晚宴,人手不够,所以才招了这么多临时工。
经过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已来到了下午六点,一辆辆豪车开入酒店,一位位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下了车,崭新而昂贵的皮鞋在地面踏出的清脆响声,似在数着阶级的层级。
吴炘飞与众人忙的不可开交,绚烂豪华的装修,桌上的玉盘珍馐,无法吸引他们的任何注意,他们可不敢对其抱有一点幻想,众人的欢声笑语也不属于他们。
这时,吴炘飞却出现了一丝走神,吴炘飞前方,一位女孩正朝她走来。
女孩看似与吴炘飞年纪相仿,一缕缕如绫罗绸缎的金丝自然垂下,眼里那两颗碧蓝的眼睛如深海的宝石一般独特闪耀,一身酒红色的礼服使那玉晶般的肌肤更显白皙。
她的神情慵懒而从容,似乎是这里极其重要的人物,周围见到她的人无不对她点头哈腰,可他人对她的奉承,她都是随意的敷衍,似这场重大的晚宴对她来说不过家常一般无趣。
她从吴炘飞身边珊珊而过,吴炘飞向来不喜欢香水味,觉得它呛鼻和做作,可一阵轻柔的檀香气息混入他的呼吸,竟让他感到几分陶醉。
“喂!干啥呢?发什么呆?”
吴炘飞被催促声拉回了现实,没有多想,继续忙碌手中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