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监狱Zero-7号囚室的合金墙壁,冰冷依旧。但那恒定不变的苍白光线,落在苏墨身上时,似乎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幽微的寒意。
他依旧盘膝静坐,姿势与之前并无二致。汗水浸透的囚服紧贴着脊背,额角的汗珠沿着消瘦的颧骨滑落,滴在身下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旁。身体因持续的剧痛而保持着微弱的颤抖,如同风中残烛。然而,若有精通观察者在此,定能察觉到一丝根本性的不同。
那是一种…沉凝。
痛苦的颤抖之下,是某种难以摧毁的内核在缓慢生成。他呼吸的节奏变得悠长而奇异,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要将囚室内稀薄的、混合着抑制环脉冲的冰冷“气息”彻底抽空,每一次呼气,又带着一种沉重而粘稠的杂质感。他的皮肤,在惨白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但在这苍白之下,隐约流动着一层极其微弱、如同薄冰般的幽光,尤其是在手腕被抑制环箍紧的部位,那幽光似乎更加凝聚。
意识深处,腕骨那枚幽蓝印痕,已不再是单纯的灼痛源头。它成为了一个冰冷而稳定的核心。围绕着它旋转的能量漩涡,规模虽未显著扩大,但旋转的韵律却变得异常稳固,如同宇宙深空中的冰冷星云,遵循着某种亘古不变的法则。每一次旋转,都更高效地从这囚笼的虚空中,汲取着那无处不在的、被称为“深渊节拍”的异种能量。
苏墨的全部心神,都沉入了对这种“汲取”与“转化”的微妙控制中。意念不再是笨拙的鞭子或蛮力,而是化作无形的、精密无比的引导丝线。他感受着漩涡自身的“呼吸”,在最细微的韵律节点上,注入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念“推力”,如同在湍急的河流中精准地拨动一片顺流的树叶。
“嗡…”
一股比之前精纯数倍、冰冷刺骨的“气”,自漩涡核心涌出,沿着他手臂中被痛苦强行开拓出的“路径”,艰难而稳定地向上蔓延。所过之处,依旧是冰针穿刺、刮骨磨髓般的剧痛,但苏墨的眉头只是微微蹙紧,连闷哼都未曾发出。他的意志,在持续的煎熬中,如同被反复锻打的精铁,正被淬炼得愈发坚韧、冰冷。他甚至能在这剧痛中,清晰地“内视”到那冰冷气流冲刷、改造着血肉与经络的微观过程——细胞的排列变得更加致密,纤维束被拉伸得更加坚韧,经络本身似乎在无形的力量下被拓宽、加固,形成一条条容纳这冰冷能量的“通道”。
炼气…
这个冰冷的词汇,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每一次引气入体,每一次冲刷炼化,都让这具凡俗的躯壳,朝着能承载更多冰冷能量的“容器”转变一分。代价是持续的痛苦,是血肉本质被强行扭曲、同化。
就在这时,一股更加强烈的“深渊节拍”脉冲从抑制环爆发!如同无形的重锤砸下!
苏墨的身体猛地一震,手臂中稳定运行的冰冷气流瞬间紊乱,如同受惊的毒蛇,在他经络内疯狂冲撞!剧痛骤然升级!他喉头一甜,血腥味再次弥漫口腔。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强行压制,也没有试图加速漩涡去对抗。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全部意念沉入漩涡核心,顺应着那股更强脉冲带来的外部“压力”,引导着紊乱的气流,如同疏导洪峰,让其在被拓宽的经络内遵循着某种更狂暴、却也符合某种“势”的路径冲撞而过!
“轰!”
剧痛如同海啸席卷全身,几乎将他淹没。但他死死守住漩涡核心那一点冰冷的清明。当那股狂暴的脉冲洪流终于过去,紊乱的气流竟在经络的“河床”内,强行冲开了一丝更细微的岔路!虽然过程痛苦无比,但容纳能量的“通道”,竟被这外力粗暴地拓宽了一丝!
苏墨剧烈喘息,嘴角溢出一缕暗含幽蓝光点的鲜血,眼中却掠过一丝冰冷的明悟。
外压…亦可为磨刀石…
这囚笼的压制,这无处不在的“深渊节拍”,既是枷锁,亦是…修行的资粮!
这片囚笼,苏墨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吃饭,监狱的智能机器人,已经在隔离柜中换了几批营养胶囊了。
火星·奥林匹斯城邦重建区边缘(污染隔离墙附近):强尼的名字,在重建工地的底层工人中,正悄然变成某种带着敬畏与狂热色彩的传说。
“听说了吗?三号区的那个大钢梁,三个工程外骨骼都搬不动,强尼那家伙,一个人!就一个人!过去摸了摸,嘿!那钢梁就跟面条似的软了!他一个人就扛走了!”休息的工棚里,一个满脸油污的工人唾沫横飞地比划着,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还有隔离墙边上那块‘鬼石’,上次钻机都崩了钻头,强尼过去就那么一拍!”另一个工人模仿着拍击的动作,“咔嚓!碎得跟饼干似的!老王当时就在边上,看得真真儿的!”
工棚角落,强尼坐在一块冰冷的金属板上,沉默地啃着合成营养膏。他没有说话,但微微挺直的脊背和偶尔扫过众人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难以察觉的幽蓝厉芒,都无声地印证着传言。他的手掌,包裹在厚实的、磨破的工作手套里,旁人看不到的是,那手掌的皮肤变得异常粗糙坚韧,指关节粗大了一圈,蕴含着远超常人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当他集中精神,对着某样坚硬物体时,那种模糊的、能“感觉”到其内部脆弱节点的奇异感知,越来越清晰。
“强尼哥…”一个年轻的工人凑过来,脸上带着谄媚和渴望,“您…您那本事…能不能…教教我们?这鬼地方,没点‘造化’,真活不下去啊!”
强尼抬起头,目光扫过工棚里一双双同样充满渴望、疲惫又带着一丝疯狂的眼睛。他沉默了几秒,沙哑地开口:“教?怎么教?老子自己都他妈是瞎猫碰死耗子!”他顿了顿,看着众人失望的眼神,话锋一转,带着一种底层特有的狡黠和鼓动性,“不过…那感觉,老子能说一点。”
他放下营养膏,伸出自己那只异化的手,虚握成拳。“别他妈光用傻力气!你得‘想’!你得‘感觉’!把自己当成…当成这火星本身!当成这石头!当成那该死的幽蓝光!它们就在你骨头缝里钻!别怕它!恨它!用它!想着你要干碎它!把你所有的劲,所有的恨,所有的念想,都他妈憋到一点上!然后…干出去!”
他的话粗俗、混乱,毫无体系可言,却像野火一样点燃了工人们绝望中寻求出路的渴望。这并非修炼法门,更像是一种在极端环境压力下,结合了强烈求生意志和初步能量感知的…原始本能爆发!
接下来的日子里,重建区边缘,尤其是靠近污染隔离墙的区域,开始频繁出现诡异的景象。工人们不再仅仅依赖故障频出的工程机械。他们三三两两聚集在那些异常坚硬、难以处理的障碍物前,模仿着强尼的样子,闭目凝神(虽然大多不得要领),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爆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用铁锤、撬棍、甚至拳头和身体,疯狂地砸向目标!
失败者居多,被反震得手臂发麻甚至骨折。但总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或者意志格外坚定、在生死边缘挣扎过的汉子,在极度专注和爆发的瞬间,体内似乎真的引动了某种来自污染环境的、冰冷的“气”!伴随着一声闷响或脆裂,坚硬的障碍物在他们面前崩解!
每一次成功,都引来一片狂热的欢呼和更深的向往!强尼身边迅速聚集起一批追随者。他们自称为“破壁者”,将这种源于污染、带来痛苦却也赋予力量的奇异能力,视为火星恶劣环境给予“适者”的恩赐,是“天地造化”的垂青!科技?那些昂贵又娇气的机器,在“造化”面前,不过是无用的废铁!
这种原始而狂热的“修炼”风气,如同瘟疫般在底层工人中蔓延。重建工作的效率在某些蛮力可及的环节,竟然诡异地提升了一截,但代价是受伤率的飙升和一种对科技手段日益加深的轻视与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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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昆仑山脉深处·联邦秘密生物研究站“适者”项目穹顶(主控室):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巨大的环形屏幕上,分割显示着穹顶内各个圈区的实时监控画面,以及瀑布般流泻而下的庞杂生理、能量数据流。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那块最大的屏幕上——编号V-07,林薇。
她坐在特制的约束椅上,手腕脚踝被柔韧的生物合金束缚带固定。曾经苍白的脸上,此刻笼罩着一层不健康的灰败,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虹膜边缘那一圈幽蓝色的环,颜色变得更深、更清晰,即使在正常光线下也隐约可见。她的眼神空洞、麻木,仿佛灵魂被抽离,只剩下一个被异化力量驱动的躯壳。
王明博士站在主控台前,脸色比林薇好不了多少。他面前的屏幕上,是林薇最新的、触目惊心的脑部扫描图和基因序列对比分析。
“脑前额叶皮层…活性持续降低,杏仁核区域异常活跃…边缘系统出现结构性异变…初步判断,高级认知功能、情感控制能力正在被侵蚀、削弱…”张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指着屏幕,“基因层面…超过37%的非编码区出现未知的、具有自我复制和侵染特性的‘垃圾序列’!它们…它们在改写她的生命蓝图!”
屏幕上,代表林薇原本基因序列的稳定双螺旋模型旁,一个幽蓝色的、如同病毒般不断增殖、扭曲、缠绕的模型正在疯狂扩散,侵蚀着代表“人类”的部分。
“她的‘灵觉’呢?”王明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
“强度…还在提升。”另一名研究员艰难地汇报,调出能量场图谱,“范围已经能覆盖整个穹顶,穿透三层合金隔离墙,甚至…甚至能微弱地感知到我们主控室内的能量波动!但可控性…为零!任何外界刺激,甚至她自身的情绪波动,都可能引发能量暴走!昨天的失控…差点熔穿了约束椅!”
王明死死盯着屏幕中林薇那双麻木的、带着幽蓝环的眼睛。恐惧、绝望、身为研究者的挫败感,以及…一种被庞大未知力量碾压的无力感,在他心中交织翻腾。
就在这时,一份来自火星奥林匹斯城邦重建指挥部的加急报告被推送到了他的个人终端。报告详细描述了底层工人中出现的“力量觉醒”现象,附带了几个模糊的现场视频片段:强尼徒手拍碎岩石,几个工人合力掀翻沉重的钢梁…报告最后,用加粗的字体标注:“该现象疑似与污染环境诱导的群体性‘适应性进化’相关,展现出超越常规物理极限的潜力。建议‘适者’项目高度关注,评估其作为新人类进化方向的可能性。”
超越常规物理极限的潜力…新人类进化方向…
王明看着这些词汇,又看看屏幕上林薇那非人的、被幽蓝基因侵蚀的图谱,再看看火星工人那原始狂热的“修炼”场面。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他濒临崩溃的理智废墟上疯狂滋生。
科技…联邦最先进的生物技术,在侵蚀面前如此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研究对象滑向非人的深渊。而这些在污染中挣扎求生的底层…这些依靠本能和粗陋“感悟”的工人…却似乎找到了利用这种力量、甚至强化自身的…“捷径”?
难道…对抗这宇宙“造化”的唯一出路…不是用科技去对抗,而是…拥抱它?适应它?成为它的一部分?
“记录!”王明猛地开口,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中布满了血丝,一种近乎宗教般的狂热开始取代之前的绝望,“记录V-07号志愿者林薇的能量感知强度、范围数据!记录其生理异化特征图谱!记录火星‘觉醒者’的力量表现数据!综合分析…不!不是分析!是求证!”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扫过主控室内所有惊愕的研究员,一字一顿,如同在宣读某种颠覆性的宣言:
“我们之前的假设是错误的!这并非单纯的污染或毁灭!这是…筛选!是‘天道’在降下考验,以极端的方式,开启新的进化之门!林薇的痛苦,工人的力量,都指向同一个方向——一种全新的、基于环境能量‘灵气’?驱动的生命形态和力量体系正在形成!它古老…它强大…它或许…才是未来!”
“科技文明…”王明的目光扫过主控室内精密的仪器,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蔑和决绝,“在真正的‘天道造化’面前,已然落后!它无法理解,更无法掌控这种力量!‘适者’项目的方向…必须彻底调整!从‘抵抗研究’,转向‘主动适应与引导研究’!我们需要方法!需要‘功法’!需要理解这宇宙‘造化’运行的…法则!”
主控室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王明这突如其来的、颠覆性的言论惊呆了。拥抱痛苦?拥抱异化?将毁灭视为进化?这…简直是疯了!
然而,看着屏幕上林薇那幽蓝的眼环,看着火星工人那超越常理的力量,看着穹顶外那日益诡异、科技手段越来越难以解释和应对的世界…一丝动摇,如同种子,悄然在每一个研究员心中生根发芽。也许…博士是对的?也许…这才是唯一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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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伊伯带边缘·“寂静坟场”星域(归零者舰队前哨观测站):
这里曾是数万年前一场惨烈星际战争的最终战场。无数战舰的残骸如同冰冷的墓碑,在近乎绝对零度的虚空中永恒漂浮,构成一片死寂的金属坟场。一座造型奇异、如同数根扭曲黑曜石尖锥刺入一颗小行星构成的归零者前哨站,便是这片死亡星域唯一的“活物”。
观测站核心,一个完全由光滑黑色晶体构成的球形空间内。归零者观察员“寂”,如同亘古存在的雕塑,悬浮在球心。它没有具体的形体,更像是一团不断流动、闪烁着冰冷星光的暗影。无数细密的、由纯粹引力波构成的“触须”,连接着球壁上数不清的、闪烁着不同数据的幽蓝光点——那是遍布太阳系的隐秘监控节点传回的信息流。
信息流如同瀑布般冲刷着“寂”的意识核心。火星工人爆发的原始力量…地球研究站内人类志愿者的能量失控与基因异化…“归墟”监狱Zero-7号囚室内那个特殊个体持续攀升的、与“深渊节拍”高度同步的能量读数…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空间湍流、物质异化、能量环境剧变…
冰冷、高效、绝对理性的归零者逻辑核心,正在处理这些信息,并从中提炼出超越人类理解的宇宙图景。
数据流核心片段:
目标:人类文明圈
环境变量:异常能量辐射(暂定名:熵增异质)浓度持续上升。
文明反应模式:子集A(底层个体):原始本能驱动,初步引导环境能量强化物理属性,效率低下,伴随严重生理损伤,群体性认知转向非理性崇拜(“造化”)。
子集B(研究机构):认知框架崩溃,尝试建立新逻辑体系(“天道”、“进化”、“功法”),主动寻求适应与利用环境能量,风险不可控。
子集C(特殊个体Zero-7):深度、高效、体系化地转化利用环境能量,改造生命形态,进程稳定加速中。
空间结构:局部空间稳定性持续下降,物理常数微扰幅度增大(+0.0007%),符合高维能量渗透模型预测。
文明科技效能:基于旧物理法则的科技造物效能持续衰减,维护成本指数级上升,社会运转基础动摇。
逻辑推演结论:
1.目标区域“升维污染”进程不可逆,已进入加速期。
2.本土碳基生命(人类)正在被环境强制筛选、改造,部分个体展现出初步适应新能量环境(灵能环境)的“资质”与“本能”。
3.其原生科技文明逻辑体系,与当前主导环境能量法则(灵能法则)存在根本性冲突,效能将持续衰减直至彻底失效。科技文明本身,已成为阻碍该物种适应新环境、延续文明火种的…最大障碍。
4.特殊个体Zero-7的转化模式,效率显著高于自然筛选与原始本能,疑似存在“引导模板”,具有极高研究价值与潜在威胁等级。
行动建议(优先级排序):
最高级:持续监控特殊个体Zero-7,收集其能量转化模型数据,评估其作为“升格模板”或“污染源”的风险。
次级:观察记录人类文明“灵能适应”进程,重点关注其认知转向(“修仙”体系构建)对文明结构的影响。
干预预案:当该文明科技体系对“灵能适应”进程构成显著阻碍,或特殊个体Zero-7威胁等级突破阈值时,启动“熵减清理协议”,物理消除阻碍源。
附加指令:向根须网络、晶簇共同体发送观测摘要及逻辑推演结论,建议其调整对太阳系人类文明策略,重点关注其“灵能转向”进程。
冰冷的引力波信息流,从“寂”的核心发出,穿透前哨站的晶体壁垒,射向宇宙深处。信息中,不带任何情感,只有基于冰冷宇宙法则的观察与推演。
在归零者绝对理性的逻辑中,太阳系人类那痛苦挣扎的“修仙”萌芽,那对科技信仰的崩塌,那原始力量的觉醒…不过是宇宙“熵增异质”污染下一个必然的、可预测的文明病理样本。
科技文明,在归零者的判定里,已然站在了“天道”的对立面,成为了需要被评估、必要时予以“清理”的…障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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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监狱,典狱长办公室: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典狱长沃伦·克雷格,一个面容冷硬如花岗岩、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人,站在巨大的单向观察窗前。窗外,是深邃的监狱内部通道网络,冰冷的灯光下,如同钢铁巨兽的血管。
他身后,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正分屏显示着Zero-7囚室的实时监控画面,以及旁边密密麻麻、不断跳动的生理与能量读数分析报告。画面中,苏墨静坐的身影,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寂,但那份异样的沉凝感,透过屏幕都隐隐传来。
“持续多长时间了?”沃伦的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报告典狱长,目标Zero-7的生理指标异常波动状态已持续71小时37分。能量抑制环输出功率稳定在65%阈值,有效压制其体内能量爆发峰值,但无法阻止其基础能量水平(尤其是抑制环核心接触区域)的…缓慢而稳定的攀升。”监狱首席研究员,一个头发花白、眼神精明的老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全息屏幕上立刻调出几幅对比曲线图。
“看这里,”研究员指着其中一条缓慢但坚定上扬的幽蓝色能量读数线,“这是增设在他抑制环内侧的微型探针数据。它捕捉到的,并非抑制环压制时爆发的能量逸散,而是…目标身体组织本身,在抑制状态下,持续散发出的、一种极其内敛的…‘场’?或者说…‘质变’?”
“质变?”沃伦的目光依旧锁定着屏幕中的苏墨。
“是的,典狱长。”研究员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凝重,“他的细胞活性、神经反应速度、肌肉纤维强度…这些基础生理指标,在承受巨大痛苦的同时,竟然呈现出缓慢的、超越人类极限的强化趋势!尤其是骨骼密度和筋膜韧性…提升幅度惊人!这绝非正常生理现象,更像是一种…定向的、高效的生物体强化改造!而驱动这种改造的能量源头…”
研究员指向那条幽蓝色的能量读数线,“…正是这种我们无法理解、无法有效屏蔽、也无法复制的异种能量!目标Zero-7…他正在利用‘深渊节拍’,利用我们施加的压制,在…‘修炼’!”
“修炼?”沃伦终于转过身,冰冷的灰蓝色眸子盯着研究员,“你用了这个词。”
研究员被典狱长目光中的压力刺得一凛,连忙道:“这只是…只是一个便于理解的比喻,典狱长。从现象上看,他确实在痛苦中,以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高效地转化环境中的异常能量,用于强化自身生命形态。这…这已经超出了联邦现有生物学和能量学的理论框架!火星和地球传来的报告您也看到了,类似的现象,正在更大范围、以更原始的方式出现!我们…我们可能正在见证一种…新的力量体系和生命形态的诞生!”
沃伦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屏幕。屏幕上的苏墨,嘴角又溢出了一丝暗含幽蓝的血线,但他的脊背,在剧痛中依旧挺得笔直。
“新的力量…新的形态…”沃伦低声重复,冰冷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如同冰原上掠过的寒风,“告诉监控中心。Zero-7目标,研究优先级上调至‘绝密级’。能量抑制环输出功率…维持65%。我需要他活着,需要他继续‘修炼’。记录他能量转化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次生理指标的波动。”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联邦需要理解这种力量。无论它来自‘造化’还是地狱。在他彻底失控或被榨干价值之前…他就是‘归墟’最重要的标本!至于外面那些开始相信‘天道’的蠢货和动摇的研究员…”
沃伦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军刀。
“让他们去信,让他们去试。混乱是阶梯。联邦的秩序…最终将由理解并掌控了这种力量的人…来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