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血色黄昏 病床博弈与至暗微光

省人民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此刻闻起来像凝固的血。陈江河躺在病床上，右肩的剧痛和输液管的冰凉都无法压过他心头那火山喷发般的愤怒和恐慌！秦红梅迟迟未归，林晓芸独自守店……苏雪晴凝重的话语如同冰锥刺入耳膜！

“更大的问题？苏同学，你说清楚！晓芸姐她怎么了？铺子怎么了？！”陈江河挣扎着想坐起来，输液架被他扯得哗啦作响，针头处瞬间回血！

“冷静！陈江河！”苏雪晴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他完好的左肩，力道出乎意料地大，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你现在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躺下！”

她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暂时浇熄了陈江河失控的火焰。他喘着粗气，强迫自己躺下，眼睛死死盯着苏雪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雪晴将那份文件放在床头柜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门口，反锁了病房门！这个动作让陈江河的心再次沉入谷底——事情比想象的更严重！

“两件事。”苏雪晴回到床边，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第一，半小时前，我接到王伯伯电话。他一个在公安局工作的学生，偶然看到一份刚送来的、关于青年路恶性打砸抢案件的简报。受害者名字是林晓芸。简报里描述……现场很惨烈，受害人受伤不轻，财物被抢。我立刻赶去青年路，铺子……已经被砸得不成样子，但没看到林晓芸。邻居说被一个很凶的女人接走了，我猜是秦红梅。”

林晓芸受伤！铺子被砸！陈江河感觉眼前发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没让自己再次失控。晓芸姐……她怎么样了？

“第二，”苏雪晴拿起那份文件，眼神锐利如刀，“这就是我说的‘更大的问题’。还记得你让我父亲和王伯伯他们记录侨汇券使用情况，作为你‘研究资料’的一部分吗？”

陈江河心中一凛，点点头。这是他当初对苏雪晴借款的“回报”承诺。

“我父亲出于严谨的学术态度，不仅记录了从你这里购买的物品和价格，还利用他的关系，侧面了解了一下省城侨汇券流通的其他渠道。”苏雪晴翻开了文件，里面是一些手写的记录和剪报，“结果发现了一些……异常。大量非正常渠道（非银行兑换）流入省城的侨汇券，最终都指向了几个特定的‘兑换点’。而这些兑换点背后，都隐隐绰绰地站着一个名字——疤脸刘！”

“疤脸刘？！”陈江河瞳孔骤缩！那个阴魂不散的恶魔！

“对！”苏雪晴指着文件上的一行记录，“更关键的是，王伯伯那位公安局的学生，在青年路案件的简报里，初步判断袭击者的背景，也指向了疤脸刘手下！尤其是其中一个叫王二狗的，是重点嫌疑人！”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陈江河脑中如同闪电划过！疤脸刘不仅控制着省城的地下黑市和打手，很可能还深度参与了侨汇券黑市交易！自己之前倒腾侨汇券，后来又搭上苏雪晴这条线做“高端”客户，等于是动了疤脸刘的奶酪！砸店伤人，是报复！更是警告！而王二狗……新仇旧恨！

“他们这是在找死！”陈江河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杀意！晓芸姐的伤，被砸的铺子，南下被劫的货……所有的账，都要算！

“陈江河！”苏雪晴再次按住他，声音带着警告，“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疤脸刘能在省城盘踞这么久，背后绝对不简单！我父亲怀疑，他可能不仅仅是黑社会头子那么简单！他这些非法兑换的侨汇券，数额巨大，来源可疑，最终流向也很可能涉及……走私！”

“走私？”陈江河心头剧震！八十年代初，走私是重罪！如果疤脸刘真牵涉其中，那他的能量和背景，远比想象中更深！

“对！”苏雪晴眼神凝重，“而且，我父亲通过一些私人渠道了解到，疤脸刘最近似乎攀上了一个新靠山，背景很深，在省里都有关系！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如此肆无忌惮！动他，很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病房里陷入死寂。窗外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如同省城此刻涌动的暗流。

陈江河强迫自己冷静，大脑在剧痛和愤怒中高速运转。硬拼？他和秦红梅加在一起，也不够疤脸刘塞牙缝！报警？证据呢？靠苏雪晴父亲和王伯伯的“怀疑”？在对方有保护伞的情况下，很可能石沉大海，甚至打草惊蛇！

“苏同学，这份资料……”陈江河看向那份文件，如同看着一把双刃剑，“你打算怎么办？”

“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苏雪晴直视着他，“这份资料，目前只是我父亲私下收集的线索，缺乏直接证据。直接交给警方，很可能被压下来。但如果……”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陈江河脸上，“如果能结合你亲身经历的、疤脸刘团伙的犯罪事实，比如这次青年路的恶性案件，还有你之前在南下火车上被劫的货物（如果能有证据指向疤脸刘），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再通过一个足够分量的渠道递上去……或许能撕开一道口子！”

她说的“足够分量的渠道”，不言而喻——李明远主任！

陈江河瞬间明白了苏雪晴的意图！她是在用她父亲收集的“侨汇券-走私”疑点，加上自己这边“暴力犯罪”的血证，捆绑在一起，借李明远这把“尚方宝剑”，去斩断疤脸刘的根基！这是一场高风险的博弈！赌的是李明远的立场和能量！

“证据……”陈江河眼神锐利起来，“青年路的案子，晓芸姐就是人证！现场的破坏和她的伤情就是物证！火车上被劫的货……虽然当时混乱，但刀疤强那几个‘押货人’的脸，我记得！只要找到他们，就能指认疤脸刘！还有……”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王二狗！他就是活生生的证据链关键！”

就在这时！

砰！砰！砰！

病房的门被粗暴地敲响！不，是砸响！

“开门！开门！警察！查房！”

一个粗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陈江河和苏雪晴脸色同时一变！警察？这个时候？查房？

苏雪晴迅速将那份文件塞进自己的帆布挎包里，对陈江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冷静，然后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脸色严肃，眼神锐利。其中一个领头的，目光扫过病房，在陈江河吊着的胳膊和苏雪晴身上停留了一下。

“你是陈江河？”

“我是。”

“我们是城南分局的。接到报警，青年路‘江河时装’发生恶性打砸抢案件，店主林晓芸受伤。我们找你了解情况。另外，”领头警察的目光转向苏雪晴，“这位女同志，也请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协助调查？陈江河的心猛地一沉！这绝不是简单的例行询问！时间点太巧了！疤脸刘的反击来了！他们想控制自己和苏雪晴？

“警察同志，我是伤者，正在接受治疗。”陈江河强作镇定，指了指吊着的胳膊和输液瓶，“有什么问题，可以在这里问。至于这位苏同学，她是来探病的，跟案件无关。”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另一个年轻警察语气生硬，“请配合我们工作！林晓芸现在人在哪里？我们要找她核实情况！”

提到林晓芸，陈江河的心瞬间揪紧！晓芸姐现在由秦红梅照顾，下落不明！决不能让警察找到她！至少在秦红梅完成……那件事之前！

“我不知道！”陈江河斩钉截铁地说，“我刚刚从外地回来就住院了！铺子是我合伙人秦红梅和林晓芸在管！我也在找她们！”

“不知道？”领头警察冷笑一声，“陈江河，我提醒你，包庇罪犯也是犯罪！据我们初步调查，你们那个‘江河时装’，本身就来路不正！涉嫌非法经营！现在又发生恶性案件！我们有理由怀疑……”

“怀疑什么？”一个沉稳而威严的声音突然在走廊响起，打断了警察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李明远主任的秘书——张涛，正一脸严肃地站在病房门口！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像是医院领导的中年人。

“张……张秘书？！”领头警察显然认识张涛，脸色瞬间变了，刚才的嚣张气焰消失无踪，连忙立正敬礼，“您……您怎么来了？”

张涛没理会他，径直走进病房，目光扫过陈江河苍白的脸、吊着的胳膊，又看了看旁边脸色凝重的苏雪晴，最后落在两个警察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李主任听说陈江河同志旧伤复发住院，特意让我过来看看。你们这是……？”

“报告张秘书！我们……我们是来调查青年路的一起打砸抢案件，找陈江河同志了解情况……”领头警察额头冒汗，说话都结巴了。

“了解情况需要这么大阵仗？还要把无关的探病人员带走？”张涛的语气冷了下来，“陈江河同志是李主任关注的有为青年个体户代表！他现在是伤者！你们的工作方式，是不是太粗暴了？需要我跟你们王局长沟通一下办案流程吗？”

“不……不敢！张秘书您误会了！”领头警察吓得脸都白了，“我们……我们就是例行询问！既然陈同志需要休息，那……那我们改天再来！改天再来！”他一边说，一边拉着同伴，灰溜溜地退出了病房，连头都不敢回。

张涛看着他们仓惶的背影，眼神深邃。他转向陈江河，语气缓和下来：“陈同志，李主任很关心你的情况。让你安心养伤，不要有顾虑。省里支持遵纪守法、勤劳致富的个体经济。对于破坏经济秩序、危害群众安全的害群之马，也绝不会姑息！”

这话，如同定海神针！陈江河瞬间明白了！李明远出手了！张涛的出现，绝非偶然！这不仅仅是解围，更是一种明确的态度和背书！

“谢谢张秘书！谢谢李主任！”陈江河由衷感激。

张涛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苏雪晴，没有多问，只是对陈江河说：“好好养伤。有什么困难，可以联系我。”他留下一个电话号码（比名片上的更直接），便带着医院领导离开了。

病房里再次剩下陈江河和苏雪晴。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后怕，但更多的是决绝！

“看来，李主任也在关注疤脸刘。”苏雪晴低声道，语气带着一丝兴奋，“我们的计划，有希望了！”

“但还不够！”陈江河眼神冰冷，“我们需要铁证！需要能钉死疤脸刘的铁证！”他看向苏雪晴，“苏同学，麻烦你，动用你父亲和王伯伯的关系，想办法找到晓芸姐和秦红梅！确保她们安全！尤其是秦红梅……我担心她会做傻事！”

苏雪晴郑重点头：“放心！我马上去办！你自己小心！”她拿起挎包，快步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陈江河一人。窗外，血色的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黑暗笼罩了省城。他靠在床头，右肩的疼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但心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疤脸刘！王二狗！

你们以为靠保护伞和几个警察就能压死我？

做梦！

张涛的出现，李明远的态度，苏雪晴的情报，如同三道撕裂黑暗的闪电！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你们欠晓芸姐的，欠我陈江河的，我要让你们连本带利，血债血偿！

而此刻，在省城城南一片鱼龙混杂的棚户区深处。

一间门窗紧闭、弥漫着劣质烟酒和汗臭味的破屋子里。

秦红梅如同一尊冰冷的杀神，背靠着门板，手中紧握着那根沾着新鲜血迹的、锋利的铁棍断口！她的脸上溅了几点血渍，眼神凶狠如狼，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在她脚下，王二狗像一滩烂泥般蜷缩在地上！他的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刚被打断的），脸上血肉模糊，鼻梁塌陷，牙齿掉了好几颗，正发出不成调的、痛苦的呻吟和求饶。

“饶……饶命……红梅姐……饶命啊……都是……都是疤哥逼我的……啊——！”他话没说完，秦红梅一脚狠狠踩在他受伤的腿上，换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闭嘴！”秦红梅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说！疤脸刘那个杂种在哪？！不说，老娘今天就一寸寸敲碎你全身的骨头！”

(第十六章完)

下一章预告：秦红梅的怒火如何宣泄？她能否撬开王二狗的嘴，找到疤脸刘？苏雪晴能否及时找到并阻止失控的秦红梅？林晓芸的伤势与心灵创伤如何救治？陈江河在病床上如何运筹帷幄，整合苏雪晴的情报、张涛的支持以及即将获得的“血证”，布下天罗地网？李明远的态度会升级为何种行动？疤脸刘背后的保护伞是否会浮出水面？省城扫黑风暴，即将由“江河时装”的血案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