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刀架脖,卧底包三餐?

打哈欠这事儿,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比如,不能是教导主任鹰眼扫射的早自习,不能是班主任唾沫横飞的重点难点,最好是午后第一节课,阳光暖得发腻,讲台上生物老师关于草履虫分裂的絮叨,比最醇厚的安眠药还带劲。

唐言倾就卡在这个完美的节点上。

下巴刚抬起来,嘴巴刚张开,一个酝酿了足足半分钟、足以让河马都自愧不如的哈欠,带着对周公的深切问候,眼看就要喷薄而出——

世界,它裂开了。

不是形容,是真的裂开了。

前一帧画面:同桌脸上那粒青春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粉笔灰在光柱里慢悠悠地飘。

后一帧画面: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猛地糊了她一脸,像是三伏天捂馊了的泔水桶里塞了双三年没洗的袜子,还掺了浓烈的铁锈味。

光线暗得吓人,只有几缕诡异的、带着病态猩红色的光,从高处蒙着厚厚污垢的狭小窗口挤进来。

脖子侧面猛地一凉。

那触感,粗糙、冰冷,带着浓重的威胁意味,紧紧贴着她的颈动脉。

唐言倾那哈欠,硬生生被这透骨的寒意堵在了嗓子眼,噎得她差点当场翻白眼背过气去。

心脏像个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的乒乓球,疯狂地在肋骨上撞来撞去,撞得她耳鸣眼花。

“嗬…嗬……”喉咙里挤出几声无意义的破音,她僵着脖子,眼珠子极其缓慢地、带着生锈轴承般的艰涩,一点一点地往旁边挪动。

视线艰难聚焦。

首先看到的是一只握刀的手。

骨节粗大得像是被门狠狠夹过又膨胀了,皮肤黢黑,布满纵横交错的陈年老疤,指甲缝里塞满了黑红色的污垢,散发出若有似无的腥气。

这手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握着一把砍刀——款式非常复古,有点像菜市场肉摊上剁大骨那种,但刀口明显磨过,在昏暗的光线下,刃口一条凝练的冷光,刺得她瞳孔生疼。

刀的主人,就蹲在她旁边。

一张脸猛地杵到了她的视野正前方。

距离近得唐言倾能清晰地数清对方鼻头上粗大的毛孔里冒出的黑头,还有左边脸颊那道几乎贯穿了半张脸的狰狞疤痕,像条紫红色的蜈蚣盘踞在脸上,随着他扯动嘴角的狞笑,那“蜈蚣”也跟着扭曲蠕动起来。

“醒了?小兔子?”

疤脸男的声音像是用砂纸打磨过生锈的铁皮,嘶哑又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他呼出的气息带着浓重的烟草和某种腐肉的混合臭味,再次精准地喷在唐言倾脸上。

唐言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大脑彻底罢工,CPU烧得滋滋冒烟,只剩下一片灼热的空白和唯一一个加粗标红疯狂闪烁的弹幕:【我靠!这刀几天没消毒了?破伤风加狂犬病套餐??】

“老子叫雷坤,这片儿,老子说了算。”

疤脸男,雷坤,用刀面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唐言倾冰凉的脸颊,发出啪啪的脆响,“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像我们这儿土生土长的烂泥巴。新掉下来的‘天外客’?运气不错啊,没直接喂了外面的‘血爪’。”

他顿了顿,刀锋重新稳稳地压回唐言倾的颈侧皮肤,冰得她一哆嗦。

“现在,给你两条路。”雷坤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发黄发黑的牙齿,“要么,乖乖给老子当条狗,老子让你咬谁你就去咬谁。要么……”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另一只空着的手,做了个极其下流的手势,然后猛地在自己脖子上一划拉,嘿嘿一笑,“…现在就放干了你这身干净血,给兄弟们开开荤,加个餐!选吧!老子数到三!”

“一!”

那刀锋的寒气似乎已经割开了皮肤,死亡的气息浓稠得如同实质,扼住了唐言倾的喉咙。

她毫不怀疑这疯子下一秒就会剁下去!什么穿越、末世、系统、金手指闺蜜…全是狗屁!脑子里只剩下生物老师那句在讲草履虫应激性时说的话:极端环境下,单细胞生物的本能反应是——趋利避害!

“二!”雷坤的独眼凶光毕露,握着刀柄的手肌肉贲张。

“我我我我当狗!!”

唐言倾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尖叫着吼了出来,声音劈叉得不成样子,“汪汪汪!老大!我当狗!我听话!让我咬谁我咬谁!往死里咬!保证不松口!!”她语无伦次,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最后一片叶子。

雷坤数到一半的“三”卡在了喉咙里。

他大概也没想到这“天外客”怂得如此干脆利落、清新脱俗。

独眼里的凶光凝固了一瞬,随即被一种混杂着鄙夷和满意的神色取代。他哼了一声,终于把刀挪开了些许,但刀尖依然若有似无地指着唐言倾。

“算你识相。”

他啐了一口浓痰,精准地落在唐言倾脚边不远处一个浑浊的小水洼里,“听着,小兔子。老子不要你去咬街边的野狗。老子要你混进‘曙光’!混到他们中间去!给老子当眼睛,当耳朵!懂吗?”

曙光?

唐言倾大脑的浆糊还在咕嘟冒泡。

曙光…光…饭堂?包饭的那种?

她混乱的记忆碎片里,似乎只有学校食堂那油腻腻的窗口上贴着的“曙光餐厅”四个大字勉强能对上号。

由于这具身体好像很久没吃东西了,在极度恐惧和饥饿的双重作用下,一个荒谬绝伦的等式在她宕机的大脑里强行成立:

曙光=饭堂=有吃的!

“懂懂懂!老大我懂!”

唐言倾点头如捣蒜,眼睛因为对食物的渴望而亮得惊人。

虽然在雷坤看来,那可能是对任务的坚定。

“混进去!当眼睛当耳朵!保证完成任务!那个…老大…”她吸溜了一下快要掉出来的鼻涕,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带着哭腔小声问出了她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当…当卧底…管…管饭吗?有五险一金吗?”

雷坤:“……”

旁边一个看戏的、瘦得跟麻杆似的手下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被雷坤一个凶狠的眼刀吓得缩回了阴影里。

雷坤的脸颊肌肉抽搐了几下,那道疤显得更加狰狞。他大概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种极品。

他粗暴地一把拽起瘫软的唐言倾,把一件散发着浓重汗臭和霉味的破夹克扔在她脸上,又塞给她一把枪管都歪了、造型极其可疑的破烂手枪,以及一个硬邦邦、像是过期了十几年的营养膏块。

“妈的,脑子真有病!”雷坤骂骂咧咧,像丢垃圾一样把她往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堆满废弃金属的角落一搡,“给老子滚!顺着这条路往东!看到最高的那几栋还没塌完的楼,就是‘新希望城’!混不进去或者被发现了,你知道后果!老子能把你从天上拽下来,就能把你塞回地狱去!”

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又做了个割喉的动作,狞笑着补充:“记住你的‘血牙’烙印了!天涯海角,老子都能找到你!滚!”

唐言倾抱着那堆“破烂装备”,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那个散发着恶臭和死亡气息的角落。

锈铁镇如同一个巨大的、生满铁锈的怪物腹腔,低矮歪斜的铁皮棚屋像腐烂的鳞片层层叠叠。

空气中那股铁锈混合着腐肉和劣质燃料的臭味无处不在,钻进鼻孔,粘在喉咙里。

脚下是黏腻湿滑、辨不清成分的泥泞,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噗叽”声。

路两旁投射过来的目光,像钝刀子一样刮着她的皮肤。

麻木、贪婪、赤裸裸的恶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看死人的冷漠。

她死死低着头,把破夹克的领子竖到最高,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去,隔绝那些视线和无处不在的臭味。怀里的那把破枪,枪管冰凉硌手,像个烫手的山芋,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荒谬与恐怖。

【卧底?饭堂?包三餐?五险一金?唐言倾你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内心的弹幕疯狂刷屏,【别人穿书是谈恋爱搞事业,你穿过来是直接刀架脖子签卖身契啊!还特么是卖到敌对组织!曙光?听起来就不像好惹的!还烙印?烙你个大头鬼!当自己是检疫合格的猪肉吗?!】

就在她内心疯狂吐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因为恐惧和缺氧而原地去世时,前方巷口传来一阵骚动。

“老东西!把东西交出来!”一个尖锐嘶哑的声音响起。

“求…求求你们…我就这点…”另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带着哭腔。

“妈的,找死!”

紧接着是沉闷的击打声和压抑的痛呼。

唐言倾脚步猛地顿住,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本能地就想缩回旁边的阴影里。然而,就在她视线扫过巷口的瞬间,她看到了。

一个干瘦得像骷髅的老头蜷缩在泥水里,花白的头发沾满了污秽。

三个穿着同样破烂、但明显带着痞气的混混围着他,其中一个正抬脚狠狠踹向老人的肋骨。老人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看不出原色的破布包。

其中一个混混,眼角余光瞥到了巷子这边僵住的唐言倾。

那混混脸上有道新鲜的抓痕,眼神凶狠得像条饿狼。他狞笑一声,放开了老人,竟直接朝唐言倾走了过来!

“哟,这还有个细皮嫩肉的?新货?”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在唐言倾相对而言还算干净的脸上和身上逡巡,最后落到了她怀里抱着的那把破枪上,眼神更亮了,“身上有什么?交出来!还有那把枪!别让老子动手!”

混混逼近,带着一股混合着汗臭和劣质酒精的味道。他伸手就朝唐言倾怀里的枪抓来!

【握草!】唐言倾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雷坤狞笑的脸、冰冷的刀锋、混混伸过来的脏手、老人痛苦的呻吟…所有的画面和声音瞬间爆炸,然后又被一股更原始、更冰冷的洪流冲垮!

恐惧的顶点,是空白。

而空白的尽头,身体比脑子更快!

就在那混混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枪管的瞬间——

唐言倾的身体像一根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猛地向后一缩!不是优雅的闪避,而是极其狼狈、几乎失去平衡的趔趄,后背“砰”地撞在身后冰冷潮湿的、长满苔藓的金属墙壁上。

这一撞,反而让她找到了一个诡异的支撑点。

就在混混因她的闪避而微微前倾、露出些许破绽的千分之一秒里,唐言倾那双因为极度恐惧而瞳孔放大的眼睛里,倏地掠过一丝非人的冰冷和精准。

那不是思考,是纯粹的、刻在生物链底层的求生反射!

她的手臂,以一种极其别扭、毫无章法却快到出现残影的角度,从自己腋下猛地掏了出来!手里死死攥着的,正是那把枪管歪斜的破枪!枪口在掏出的过程中,已经本能地、近乎是肌肉记忆般地对准了混混的胸口——那距离,近得几乎要戳到对方的破夹克上!

“砰——!!!”

一声震耳欲聋、极其粗粝的爆响,在狭窄肮脏的巷道里猛然炸开!

巨大的后坐力狠狠撞在唐言倾毫无准备的手腕上,剧痛袭来,她感觉自己的腕骨像是要碎裂开,枪差点脱手飞出!

那扑过来的混混,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化成错愕,就被一股巨大的、无可抗拒的力量狠狠掼在胸口!

他整个人像被一辆无形的卡车撞中,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噗通”一声砸在几米开外的泥泞里,胸口瞬间被染红了一大片,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硝烟和浓烈的血腥味猛地弥漫开来。

死寂。

巷子里另外两个殴打老人的混混,动作彻底僵住了,如同被按住了暂停键一般。

他们惊恐万分地扭过头,看向唐言倾的方向,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

那个蜷缩在地上的老人也停止了呻吟,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极致的恐惧。

唐言倾自己也被这巨大的声响和后坐力震懵了。

她保持着那个极其别扭的射击姿势,手臂僵直地举着还在冒烟的破枪,枪口因为手腕的剧痛和脱力而微微颤抖。脸上被溅上了几滴温热粘稠的液体。

她的大脑终于从一片空白中恢复了一丝运转,慢吞吞地处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看着地上那滩迅速扩大的暗红色,看着另外两个混混脸上见鬼般的表情……

“呕——!!!”

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唐言倾猛地弯下腰,扶着冰冷的墙壁,把胃里仅存的那点酸水和胆汁全吐了出来。剧烈的咳嗽撕扯着她的喉咙,眼泪生理性地狂飙。

【杀…杀人了?我?】

这个认知像冰锥一样刺入她混乱的意识,带来一阵眩晕般的寒冷。

但紧随其后的,不是想象中的崩溃或道德谴责,而是另一种更汹涌、更原始的念头,如同熔岩般冲垮了那点微弱的寒意——【活该!让你抢!让你打人!让你吓唬我!呸!】这念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凶狠和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冷酷,让她混乱的心跳奇异地平复了一丝。

她抹了把脸上的血点和呕吐残留物,强忍着胃部的翻腾和手腕的剧痛,带着泪花和生理性红血丝,眼神凶狠地扫向另外两个呆若木鸡的混混。

那眼神,配上她此刻狼狈不堪却带着硝烟杀气的模样,竟把那两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吓得魂飞魄散。

“滚!”唐言倾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还带着呕吐后的虚弱,但其中的狠厉却清晰无比。

两个混混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转身就跑,连地上同伴的尸体和那个挨打的老人都不敢再看一眼,瞬间消失在巷道的另一头。

巷子里只剩下浓重的硝烟味、血腥味,还有唐言倾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老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她喘着粗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手脚恢复了一点力气。

她厌恶地看了一眼手里还在冒烟的破枪,像扔垃圾一样把它塞回夹克里。目光落在地上那个死去的混混身上。

【晦气!】心里暗骂一声。

但下一秒,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这…死人身上…会不会有钱?或者吃的?】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放在以前的世界,她连偷看同学日记都觉得罪大恶极。可现在……饥饿感像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着她的胃。

雷坤给的那个过期营养膏块,在刚才的混乱中不知道掉哪去了。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残余的道德感。

唐言倾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忍着恶心和恐惧,一步步挪到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旁。

她蹲下身,尽量不去看那张因死亡而扭曲的脸和胸口的血洞,颤抖着手伸向混混破夹克的口袋。

摸索…只有几个冰冷的、像是某种劣质金属的硬币,上面沾着血污。

【啧!】她嫌弃地在心里啐了一口,把硬币在对方衣服上蹭了蹭,塞进自己裤兜。

然后不甘心地又去摸另一个口袋…空的。

她不死心,目光扫向混混腰间一个瘪瘪的小包…

“谢…谢谢你,姑娘…”身后传来老人虚弱的声音。

唐言倾的动作猛地一僵,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

她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活人。一股迟来的尴尬和羞耻感猛地涌上心头。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猛地站起身,看都不敢看那老人一眼,含糊地丢下一句:“赶紧走!”然后头也不回地、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出了这条充满死亡和罪恶的巷子。

新希望城。

当那几栋在低矮废墟中拔地而起、通体覆盖着厚重金属装甲、闪烁着冰冷探照灯光柱的巨大建筑轮廓,终于透过稀薄了些许的猩红血雾映入眼帘时,唐言倾几乎要落下泪来。

不是感动,是累的。

她觉得自己像条跋涉了十万八千里的流浪狗,脚底板磨得生疼,而那双从教室穿来的帆布鞋早就被泥浆浸透,破了几个洞。

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精神更是被反复蹂躏得如同一条破抹布。

锈铁镇那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新希望城隐约传来的秩序感形成的巨大反差,让她几乎产生了一种朝圣般的错觉。

然而,这错觉在她真正靠近城门时,瞬间碎成了渣。

高耸的合金城墙上布满了射击孔和狰狞的倒刺。

巨大的探照灯冷酷地扫视着下方排成长龙的入城队伍。队伍里的人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裹着破布烂絮,推着吱呀作响的小车,或背着简陋的行囊。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尘土和一种淡淡的、类似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更让唐言倾头皮发麻的是那些守卫。

他们穿着统一的、带着磨损痕迹的深灰色制服,戴着覆盖半张脸的头盔,只露出冰冷审视的眼睛。

手里的武器不是锈铁镇混混的破铜烂铁,而是闪烁着金属寒光、造型粗犷有力的步枪,枪口毫不掩饰地指向人群。每个守卫身上都散发着一种经历过血腥杀戮的煞气。

【卧槽…曙光饭堂…这安保级别是防恐怖分子还是防饿死鬼投胎啊?】

唐言倾混在队伍末尾,努力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内心的小人已经在疯狂挠墙。

她摸了摸怀里雷坤给的那把破枪,感觉这玩意儿在守卫面前拿出来,跟举着根烧火棍自杀没什么区别。

入城的盘查极其严格。

身份证明(她没有)、入城目的(卧底?找死吗?)、携带物品(一把破枪?找死Plus?)、是否有特殊技能或担保人(她认识最牛的人是想割她脖子的雷坤)……每一项都让唐言倾眼前发黑。

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巨大的、由金属栅栏隔开的入城通道外徘徊,看着前面的人要么掏出某种卡片刷过机器,要么被守卫粗暴地搜身检查、甚至直接拖走,绝望感一点点啃噬着她。

肚子饿得咕咕叫,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居然还挺清晰。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么饿晕在城门口,要么被守卫当成可疑分子抓起来时,她那双饿得发绿的眼睛,猛地被城门内侧巨大告示牌上张贴的一张告示吸引了。

告示纸张崭新,在一堆灰扑扑的通缉令和物资配给通知中显得鹤立鸡群。最上面是一行醒目的深蓝色大字:

【曙光生命科学基金会–后勤保障部–诚聘英才!】

下面罗列着几行小字:

职位:初级清洁维护员/物资分拣助理/样本处理临时工(若干)

要求:吃苦耐劳,身体健康,服从管理,无重大犯罪记录。无需专业技能!无需学历证明!

待遇:提供基础安全保障!每日基础营养配给!享内部贡献点兑换体系!

特别福利:双休!包每日标准三餐!提供员工宿舍(基础型)!免费基础医疗(含一次入职尸检确认非畸变体)!

最后那行“包每日标准三餐”和“双休”几个字,在唐言倾眼中瞬间放大、加粗、闪耀出万丈金光!如同沙漠中干渴濒死的旅人看到了绿洲的水源标识!

食物!休息!安全!

这三个词像魔咒一样瞬间击穿了唐言倾所有的理智和恐惧!什么卧底任务?什么雷坤的威胁?什么血牙烙印?在“包三餐”和“双休”面前,统统变得苍白无力!

【曙光!曙光!饭堂!是你是你就是你!】

她内心发出饿狼般的嚎叫,眼冒绿光,口水差点流出来。

雷坤那狰狞的脸和冰冷的刀锋,在这一刻被食堂大妈挥舞的饭勺彻底取代。

希望之火,或者说,干饭之魂,在她胸腔里熊熊燃烧!

她猛地扒开前面挡路的人,引来几声不满的嘟囔,但此时的她就像颗出膛的炮弹一样,朝着告示牌下方那个标注着“报名咨询处”的小小窗口,用尽全身力气冲刺过去!

“我!我报名!!!”

唐言倾的声音因为激动和饥饿而尖锐得变了调,瞬间盖过了周围的嘈杂。

她整个人几乎扑到了那个小小的金属窗口上,双手死死扒着冰冷的窗沿,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光芒,死死盯着窗口后面那个穿着浅蓝色制服、正慢悠悠喝着某种可疑绿色液体的中年办事员。

办事员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饿虎扑食”吓了一跳,一口绿液呛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好不容易顺过气,皱着眉头,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唐言倾——头发被血雾和汗水黏成一绺绺,脸上还残留着呕吐物的痕迹和几道可疑的暗红色污点,身上的破夹克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混合型异味,整个人像刚从垃圾堆里刨出来,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好似写满了某种决心。

没错,唐言倾满脑子都是那坚定不移的要炸出金光来的四个大字:

我要吃饭!

“报名?”

办事员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拈起一张表格,从窗口缝隙里塞出来,声音拖得老长,带着浓重的鼻音,“填表。姓名,来源地,身体状况,有无特长…哦,重点写清楚为什么想加入我们曙光基金会。”

他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曙光基金会,在新希望城可是体面和希望的象征,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唐言倾一把抢过表格,那动作快得办事员手指一缩。

她根本没笔,也顾不上找,直接用手指戳着表格,眼睛亮得如同探照灯,几乎是吼出了那句在她胸腔里憋了一路、此刻如同真理般神圣的答案:

“为什么加入?这还用问吗?!”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窗口里办事员那张错愕的脸,掷地有声地喊出了那个支撑她穿越血雾、无视死亡威胁、此刻在她心中重于泰山的终极理由:

“听说——你们包三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