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石膏腿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在雨夜里格外清晰。

张夏萤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雨水和血水湿透，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失去知觉。

历嘉修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指尖颤抖着摸向她的后腰，声音里满是心疼与担忧：“别睡，医生马上来。“

他的声音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缕光，支撑着她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李晓晴举着账本哭喊：“爸爸是坏人！他说拿到钱就带我去港城！“

张夏萤看着女儿沾满酱汁的小脸，泪水模糊了视线。

李俊杰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狞笑，嘴角溢出的血沫混着酱汁，模样狰狞可怖：“历嘉修走私芯片，你们全家都是共犯！”

他的话语像毒蛇吐信，充满恶意。

当警灯刺破雨幕，红蓝交错的光线在墙壁上疯狂闪烁。

张夏萤被抬上救护车时，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跳上车门，有力的大手按住她流血的后腰，熟悉的雪松香萦绕在鼻尖。“别睡，法官是我母亲同学。”

历嘉修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指尖沾染的鲜血温热，却小心翼翼地替她拢好被角，仿佛她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这一刻，雨水、血水、泪水，在张夏萤心中交织成复杂的情绪。

——

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充斥着鼻腔，张夏萤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白色的天花板有些刺眼。

低头一看，只见李晓晴蹲在床边，小辫子歪歪扭扭，拿着蜡笔认真地在她的石膏腿上涂涂画画。

原本单调的白色石膏板上，已经布满了五颜六色的电子表图案，有圆形的、方形的，甚至还有卡通造型的，每一个表盘都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格子，煞有介事。

李晓晴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黑葡萄：“妈妈是电子表超人！历叔叔说，等你好了就带我们去港城看真的电子表厂。”

她的声音清脆又兴奋，仿佛已经置身于梦幻的电子表世界。

护士端着药盘走进病房，看到这一幕，嘴角忍不住抽搐，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小同志，这是医疗器材。”

李晓晴立刻挺直小身板，像个严肃的小大人一样敬礼：“对不起阿姨！我画的是永盛电子的新款！”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惹得护士再也绷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张夏萤被逗得咳嗽起来，后腰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时，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历嘉修走了进来。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西装，笔挺帅气，可仔细一看，袖口处还残留着未清洗干净的酱汁，像是英勇战斗后的勋章。

历嘉修将保温桶轻轻放在桌上，动作温柔，舀出一碗莲子羹，热气袅袅升起：“李俊杰翻供了。但坚称账本是伪造。”

他吹了吹勺子里的羹汤，递到张夏萤嘴边，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张夏萤看着他指节上的淤青，想起昨夜他徒手夺棍的惊险画面，心不由得揪紧，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的伤。”

历嘉修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小意思。晴晴刚才叫我历爸爸了。”

——

开庭那日，炽热的阳光透过法院的玻璃幕墙洒在法庭内，却无法驱散空气中的紧张。

张夏萤拄着拐杖，每一步都走得艰难，石膏腿的重量让她微微有些摇晃。

历嘉修紧跟在她身旁，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像是忠诚的骑士守护着公主。

他们上交了李俊杰做假账的证据。

李俊杰本人则面如死灰，嘴唇不停颤抖，声嘶力竭地嘶吼：“我反对！历嘉修走私！”

历嘉修却不慌不忙地向法官递交一叠文件，神色从容：“海关最新查验记录，永盛电子所有货物均合规。”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法庭内回荡。

张夏萤看着他沉稳的侧脸，想起昨夜在病房里，他握着她的手，郑重地说：“洗白父辈的产业，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

那一刻的温柔与坚定，此刻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随着法槌重重落下，清脆的声响在法庭内回荡，宣告着这场漫长诉讼的胜利。

李晓晴欢呼着从座位上蹦起来，像一只欢快的小兔子，扑进张夏萤怀里：“妈妈赢了！”

张夏萤的石膏腿狠狠撞在桌角，钻心的疼痛袭来，她却顾不上这些，紧紧抱住女儿。

历嘉修弯腰将李晓晴抱起，小丫头趴在他耳边，悄悄说：“历爸爸，以后换你给我记账哦。”

那软糯的声音，让历嘉修身体猛地一僵。

他抬头看向张夏萤，眼中闪烁着点点星光，有惊喜，有感动，还有深深的爱意。

这一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

走出了法院，微风轻拂，张夏萤握着抚养权判决书，纸张被阳光晒得暖暖的，仿佛也在分享着她的喜悦。

历嘉修伸手替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晚上去吃蛇羹？”

几名警察围了过来：“永盛电子厂涉嫌走私被查封了，历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阳光突然变得异常刺眼，张夏萤只觉得石膏腿一阵发麻，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噬。

而历嘉修握着硬币的手，指节已经泛成青白色，仿佛要将硬币捏碎。

——

暴雨后的清晨，空气里还弥漫着潮湿的腥气，海关大楼外的柏油路面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张夏萤拄着拐杖，石膏腿每落下一次都传来钻心的疼痛，却丝毫没有减缓她的脚步。

怀中的文件袋被她抱得死紧，里面装着的不仅是厚厚的证据，更是救出历嘉修的唯一希望。

李晓晴小跑着跟在旁边，手里举着自制的彩色牌子，上面用蜡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海关叔叔辛苦了”，还画着戴着大盖帽的卡通警察，脑袋上顶着个大大的爱心。

李晓晴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发梢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妈妈，历叔叔说这里有能证明他清白的大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