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病床上的姐姐双眼紧闭,我一时鼻头发涩,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滴落在苍白的被子上,濡湿一小角。

我不明白姐姐怎么能为一个渣男,居然想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万千思绪在脑海翻涌,一想到和姐姐差点就阴阳两隔,心里涌起一阵后怕又觉悲痛难平。

一侧的护士小姐姐也许是于心不忍,跟着叹了口气。

[等你姐醒后,好好劝劝,别再伤害自己了。]

[刚才打电话的是你姐姐的丈夫吧,实在是太恶心了,自己老婆还生死未卜的,就和其他女人寻欢作乐。]

护士话里透露出几分鄙夷。

[要我说啊,早离婚早好,唉。]

也许是同为女人,更能明白女人之间的痛楚,护士又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病房里的浓重消毒水味一直充斥在鼻尖。

病床上的姐姐面容恬静,五官舒展,若是忽略手上被扎的淤青的针孔,只像是寻常入睡了一般。

我没说话,只是将身下的凳子靠得她更近些,看着她微弱的呼吸伴随着胸腔一起一伏,脆弱得像是易碎的青花瓷。

记忆回溯几个小时前。初见她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的模样,腕口处露出一道丑陋骇然的巨大伤疤,不住地向外流出涓涓鲜血。

那刻巨大的恐惧与害怕席卷全身。

我跪着扑向她,颤颤巍巍地触碰她的身体。又见她身旁留下一封绝笔信,信上内容寥寥——[对不起,下辈子我们不要再相遇]。

看到信的那刻只觉五雷轰顶,浑身血液凝固。

我顾不上哭,连忙拨打急救电话。姐姐方才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可得到就是丈夫一句不痛不痒的[明天再说吧]。

等到姐姐醒来,是在第二天的中午。

她幽幽转醒,见着我,费力朝我扯出一抹笑,只是那抹笑过分勉强。空洞的眼神望向天花板,无声的泪水先于悲鸣涌出,重重地砸向枕头。

[对不起......],姐姐喃喃道。

我拼命忍住心中悲痛,拿起纸巾擦拭她眼角泪珠,轻声安慰。

[姐姐,下次不要这样了好吗?]

也许是听出了我嗓音里强忍的哽咽,姐姐再也压抑不住,双手捂脸,放声痛哭起来,边哭边自责,[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之前不是这样的,是我太没用了...]

从未见过温柔得体的姐姐这般狼狈,我难忍悲痛,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和她哭的抱作一团。

[不要这样姐姐],我求她。

可姐姐的泪水像是决堤的河坝,干爽的纸巾被浸得濡湿,沿着指缝滴滴流下。

哭过一阵子后,姐姐开口。

[他...知道吗]。

我红着眼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姐姐脸上露出喜色,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随即紧拧眉心,忐忑地问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让你去协助房子过户。]

我看见姐姐眼中的光寸寸熄灭,挺直的脊梁也节节萎靡下去。

我实在不愿姐姐继续活在自欺欺人的幻境里。

[裴湛在外面有小三了,你知道吗?]

我开口逼向她。

姐姐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无形的冰锥刺穿心脏。

[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爱的男人死守不放?]

[他已经不爱你了。]

我粗鲁地拽开姐姐想要捂住双耳的手,看到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泪水凶猛的决堤,看着她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浑身上下都透出哀鸣的气息。

我的心也早已血流满地,将利刃捅向至亲之人,只会感受一样的剔骨之痛。

可我不打算罢手,[去和他离......]

[够了,你不要说了!]

姐姐在逼问中终究爆发了,陡然拔高音调。

她猛地拽住我的手臂,尖尖的指甲剜向皮肉深处,头发蓬乱凌乱,发红的眼眶死死盯向我。

[你根本就不懂,你根本就不懂,我和裴湛有过那么多甜蜜的回忆,他之前对我那么好],破碎的字句夹杂着剧烈的喘息,[他还爱着我,对...对...他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他就是鬼迷心窍...]

不成调的话语被更为汹涌的泪潮淹没。

病房里只剩监测仪规律的滴答声冰冷地响着。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病人昨天才动完手术,不可以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前来查房换药的护士见着这一幕,大声训斥着,打断我们姐妹间无声的对峙。

我就此出了病房,走廊里,青烟慢慢升腾。

裴湛,就算姐姐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打定主意后,我决定去拜访我的一位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