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断掉的木剑

日头渐落——

两人终究还是谢绝了大娘留宿的好意。

“地方小,大娘您还要打地铺,这可不行。”

陈臣的理由很充分。

武姒也用力点头,老人家身体要紧。

大道上。

“那我们真要打车回去吗?”

“那是让大娘安心的。”

陈臣有些无奈,拿起手机示意。

“我们根本打不到车。”

“那......”

武姒似乎在考虑今天晚上在哪里入住。

对她而言,以天当被,以地为床的日子并不难接受,但是陈臣不行啊。

他是这个时代的人,身体素质远没自己强。

“我们去你家吧。”

这句话和陈臣的想法不谋而合。

“可那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武姒摇摇头,抱住陈臣的手臂。

“没关系的,你在就好了。”

“......”

忍住,陈臣,别丢人。

算了,这里没人。

亲吧。

给这个总让自己心暖暖的小商朝人,亲懵掉。

......

再次回到熟悉的院落前,陈臣从口袋中摸出钥匙。

武姒看到这一幕,并没有说什么可以不用钥匙之类的话。

陈臣既然带了,那就代表开门这个动作对他有很深远的意义。

那么自己只需要支持他就好了。

钥匙插入锁孔,拧动,却纹丝不动。

锁芯似乎早已锈死。

“武姒,”

陈臣没有尝试第二次。

“我需要你。”

他毫不犹豫的发出“求助”信号。

武姒走上前,摸了摸锁,有些犹豫。

“打不开的家门,把锁扔掉就好了,钥匙也丢掉。”

陈臣认真的说道。

“我想回家。”

武姒心领神会。

轰——

一脚,门锁瞬间崩碎。

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敢耽误陈臣回家的路,在她这里,没有道理可讲。

自己本来就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战士,只不过,遇到了陈臣。

门开了。

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臣拉着武姒的手,在门口静静站了片刻,等那气息散开些,才迈步走进去。

他回身将门关好。

小心些总是没错。

夕阳的光穿过玻璃,照在门后。

那里,静静靠着一根约莫一米长的木棍。

一头被削得尖了些,另一头则被粗糙的鞋带一圈圈紧紧缠绕着,形成简易的“剑柄”。

腐朽的气味,很大一部分正是来源于它。

“哈!”

他眼睛一亮,弯腰捡了起来。

“居然还在!我小时候的宝剑!”

在武姒眼里,此刻的陈臣像个找到糖果的孩子。

“那时候迷恋剑客,天天抱着它比划,睡觉都想抱着。”

最后当然是没成,自己试图抗争,就被收拾了一顿。

陈臣兴致勃勃地比划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起手式,手腕下意识地一抖。

“咔嚓!”

一声脆响。

那根饱经风霜的木棍,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从中段应声而断!

陈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看着手里只剩半截的“剑柄”,又看看地上断掉的那一截,沉默了几秒。

他蹲下身,把两截断木并排放回门后的原处。

“早知道……就不拿起来了。”

他低声说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

“进去看看吧。”

武姒的心跟着那声“咔嚓”也揪了一下。

她默默跟在他身后,走进了昏暗的堂屋。

光是没有颜色的,却可以通过尘埃所显现。

此时,整个房间显得无比“明亮”。

房间有一张土炕,炕席早已烂光,露出下面同样布满灰尘和虫蛀痕迹的土坯。

炕很小,勉强能躺下两个成年人。

“这就是我小时候睡觉的地方,”

武姒伸手摸了摸冰冷的土坯炕沿,想象着小小的陈臣蜷缩在这里的样子。

她想起自己在大邑商时,和哥哥挤在更简陋的草棚里,地上铺着干草,但那时有亲人依偎的温暖,而陈臣……

似乎连那份温暖都是拥挤的。

他们好像区别很大,又好像没什么区别。

“不会觉得委屈吗?”

武姒轻声问。

“小时候?”

陈臣摇摇头。

“没什么概念。村里孩子都差不多,兜里能有五毛一块的‘巨款’,就高兴得不得了。买包辣条,买串糖葫芦,或者买几个玻璃弹珠,就是最大的快乐。真正觉得钱重要……”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窗外荒芜的院子。

“是去了县城,上了初中以后吧。看到别人有的东西自己没有,才开始明白。”

明白了差距,也明白了自己家庭的不同。

成长,往往伴随着难堪和沉默。

武姒没有再追问。

她懂那种因为“不同”而生的沉默。

就像她刚来到这个时代,对一切都感到格格不入时的惶恐。

武姒推开门,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再回来时,捧着一堆气味浓烈的野草。

她将野草揉碎,混合着枯枝,在门口和窗户下,分别点燃了几小堆。

一股带着辛辣和清苦的浓烟弥漫开来。

陈臣对此并不了解,但也没有阻拦。

“这是驱虫蛇的。”

武姒说着,又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拿出花露水,在两人要待的地方喷了一圈。

陈臣看得目瞪口呆。

“你……你还带了这个?”

“嗯,”

武姒点点头,脸上带着点小得意。

“出门的时候你说今天会回来,我就担心万一路上有什么耽搁……就像上次找六月那样。就顺手带上了,还有这个。”

她又摸出两个大的威化,递了一根给陈臣。

“先填饱肚子吧。”

陈臣接过这个,抿起了嘴。

时间,真的会改变好多。

热闹的村庄,会化作一片死寂。

或者。

曾经连包装都要直接咽下去的姑娘,开始照顾起了自己。

“有你真好。”

武姒脸微微一红,没接话,只是催促道。

“哎呀,别肉麻啦,快把床收拾一下。”

总夸她,都夸不好意思了。

陈臣找来几块相对完整的木板铺在土坯上,背包里有几件备用衣服,加上武姒包里一件厚外套铺在上面,勉强弄出两个能躺下的“铺位”。

虽然依旧简陋硌人,但比起直接睡在土坯上,已经好太多了。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没有电,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

陈臣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放在一旁充电宝上,充当临时光源。

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小块地方,更显得四周影影绰绰。

两人并肩坐在土炕边沿铺好的上,几乎同步的撕开包装,然后相视一笑,将其放在嘴里。

“陈臣。”

“你当初……和那个前女友分手以后,是不是很难过?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去追了好久好久,淋着雨在她家楼下喊她名字?”

好吧,她就是有点小心眼,很在意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