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面对“魔物”赴死的勇者

雨伞不大，勉强遮住并肩而行的两人。

密集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噼啪的脆响。

鬼知道老王这家伙买的什么伞！这么小！

陈臣心里吐槽，八成是那货打着“雨天浪漫”的小算盘，想着能跟哪个妹妹“被迫”挤一挤。

德行。

“陈臣，你衣服湿了。”

武姒抱着刚买的护手霜和换下来的旧拖鞋，目视线落在他几乎完全暴露在雨中的左肩上。

那湿痕像被箭矢洞穿后晕开的血污，让她心头莫名地揪了一下。

“没事，一点小雨，不碍事。”

“哦。”

武姒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除了裤脚被溅起的雨水打湿了些许，身上其他地方都保持着干燥。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底悄然滋生，带着暖意。

她想，只要陈臣不嫌弃她，他就是个顶好顶好的人。

要是嫌弃了……嗯，那勉强也能算大半个好人。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伴随着一阵舒缓的男声吟唱。

“下班的男人微微发胖，发型还和去年一样。把梦揉碎，悄塞给甲方，终究没派上用场……”

陈臣下意识地把雨伞往武姒那边又偏了偏，腾出手去掏手机。

武姒立刻会意，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稳稳地接过了伞柄。

这几天她观察过，每当这种音乐响起，陈臣就需要拿起那个叫“手机”的小盒子说话。

手掌接触到伞柄冰凉的塑料质感，有点奇怪。

她好奇地看着陈臣动作娴熟地接通电话。

这首曲子的调子也很柔和，陈臣好像特别喜欢这种调调。

“想收的快递，总在路上……喂，你好。嗯，对，是我。好的好的，就在小区门口是吧？麻烦了，谢谢！”

陈臣简短地结束了通话。

他习惯性地伸手，想将伞柄接回来。两人的手指在交接的瞬间轻轻触碰了一下。

武姒的手明显一抖。

好……暖和！

“冷了？那赶紧回家吧。”

“嗯。”

武姒重新抱紧怀里的东西，低低应道。

回家……？

这个字眼让她心头微动，可占据脑海的，却是刚才手机里那个陌生女孩的声音。

陈臣说这叫“通话”，意思是无论相隔多远，只要想说话，就能通过这个小盒子联系上。

现在，有别人能和陈臣“说话”了……

那她呢？

她站在他身边，却好像被隔绝在了那小小的盒子之外。

从未有过的酸涩感混着雨水的凉意，悄然爬上心头。

正胡思乱想间，武姒只觉得腰间猛地一紧，整个人被向后拉去！

“小心！”

伴随着陈臣一声急促的低喝，她撞进一个带着雨水湿气和体温的怀抱里。

“什么东西啊！”

陈臣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怒，目光死死锁定前方。

武姒被他护在怀中，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那是......什么！

就在他们单元楼那幽深昏暗的门洞深处，一片被雨水浸透的阴影里——

一只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他们！

陈臣只觉得头皮发麻，几乎是本能地，一把从武姒怀中抽出那只旧拖鞋，强撑着挡在武姒前面。

腿肚子有点发软？

不碍事！

气势不能输！

在现代社会，让一个来自几千年前商朝的女兵保护自己？这像话吗！丢不起这人！

真正的勇士，就得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等等！我抄！

那眼睛……好像动了一下。

“你先跑，这里交给我。”

“武姒……听我说，”陈臣强装的镇定。

“你先跑！回楼上去！这里……交给我！”

说出这句话，陈臣感觉自己像是面对魔物赴死的勇者。

他实在无法理解动漫里那些配角，主角让他们跑的时候非要喊着“同生共死”，那主角的牺牲还有个屁用啊！

让你跑你就赶紧跑啊！

然而，被他护在怀里的武姒非但没退，反而身体一挣，似乎要往前去。

？？？

“武姒！别过去！危险！”

陈臣急了，这丫头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再怎么着，自己也算是一夫当关，这位来自商朝的彪悍女兵就这么无视他的“英勇”，水灵灵地直接走过去？

好吧，自己确实打不过她。

要不……回头真得开始锻炼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武姒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没有丝毫犹豫。

这女孩竟然直接将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一只眼”给……抱了起来。

这对吗？

“是......狗。”

武姒双手稳稳托着那团湿漉漉的黑东西，猛地转过身，脸上带着点小兴奋，像展示战利品一样兴冲冲地朝陈臣举了举。

这个姿势……陈臣脑子里瞬间蹦出《狮子王》里老狒狒举起小辛巴的画面。

不能说毫无关系，简直一模一样！

“这玩意儿……是狗？”

陈臣的声音都变调了，难以置信。

等壮着胆子凑近两步，看清那团瑟瑟发抖的小东西，顿时哭笑不得。

哪来的什么“一只眼”。

分明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小土狗，大概也就几个月大，浑身被雨水淋得湿透，毛发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上，狼狈不堪。

只有鼻子周围一小圈毛发是显眼的白色，在门洞的阴影里，那一点白在黑暗中格外突出，乍一看可不就像一只孤零零的眼睛么。

“呜……呲溜。”小家伙貌似很喜欢武姒。

它歪着小脑袋，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讨好地舔了舔武姒托着它的手背，发出细弱的呜咽声。

陈臣长出口气，真相大白。

“你……你摸摸就行了啊，”

他看着武姒眼中毫不掩饰的喜爱，赶紧提前打预防针。

“可别想带它回去。这明显是流浪狗，群里说的‘一只眼’八成就是它了。”

这状况，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

“可以……吗？”

武姒抬起头，满怀期待地看着陈臣。

像是只听到了“***带它回去”。

“不可以，家里没地方。”

开什么玩笑，凭空出来一个人，已经有很大的经济压力了，还要再养一张嘴？

他这是民居，又不是慈善机构。

“哦……”

武姒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她没再争辩，只是低下头，更加快速地抚摸着怀里小狗湿漉漉的脑袋。

“怎么了？”

陈臣看着她低落的侧脸，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多摸摸。”武姒的声音闷闷的。

自己能够理解陈臣的难处。

在她的家乡，在那些更残酷的时刻，连并肩作战的战马都可能成为果腹的食物。

相比之下，陈臣愿意收留她，给她安稳，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只是……这只不断用温热的舌头舔舐她手心的小东西，让她无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初来乍到时的样子——

一样的脏兮兮，一样的无依无靠，一样的惶恐不安。

可惜……陈臣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