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天若有情亦无情（求追读，上架爆更～）

晚饭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端上桌。

计划中的“学习”，早已被两人心照不宣地搁置一旁。

大王......真的还需要她吗？

武姒抬起头，刺目的灯光晃得她有些恍惚，无声地叹了口气。

本以为能陪伴陈臣的日子还很长很长，怎么转眼就到了归期？

若是两个月前，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回去，回到熟悉的战场，为家乡拼尽最后一滴血。

可现在……

恐惧占据了全部的情绪。

她害怕回到那个亲人不在的世界，害怕明知结局，却要眼睁睁看着无数生命义无反顾地扑向深渊。

在这里，她读了许多书，看了许多故事，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历史的不可更改——

即便回去，也只是徒劳地奔向那个注定的终点。

只是……骨子里那份对君王的忠诚，依然让她陷入了撕扯般的困境。

晚饭很简单，小米粥，炒土豆丝，还有陈妈拿来的小咸菜。

原本最能抚慰人心的家常味道，此刻却让两人都食难下咽。

“武姒。”

陈臣终于打破了沉寂，喉咙有些发紧。

“下个月......公司有拍摄任务，统一订高铁票去海滨市，车程大概......五个多小时。”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武姒低垂的脸庞上。

武姒低低应了一声，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哦......这样啊。”

她努力抬起脸，嘴角勉强的笑着，试图将汹涌的失落压进眼底深处。

“好事呀。海边.......肯定很漂亮。”

她又低下头，用勺子轻轻搅拌着并未“受伤”的米粥。

“那你记得按时吃药，别落下。”

“别贪嘴吃太辣的，更不能喝酒，知道吗？还有……”

她不断叮嘱着，药怎么分次吃，夜里空调别开太低，工作再忙也要记得扒两口饭……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提前练习告别。

时间，为何如此残忍？

为何不能是陈臣离开后，自己再悄然消失？

至少，能给他一段缓冲的时间。

现在这样……该怎么办？

要不要告诉他？

武姒心中天人交战。

她怎么可能舍得陈臣？

他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依靠，是与君王比肩的存在。

可……天命难违。

一丝悔意涌上心头，早知如此，就不该总想着“万一回去怎么办”了。

这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

“武姒，把你手机借我。”

武姒近乎麻木地将手机递过去。

陈臣低头操作着，似乎发送着什么消息。

武姒的目光却无法离开他，对手机的内容毫无兴趣。

来自这个时代的器物，自己根本带不走。

她的时代没有电，拿回去也只是一块废铁。

唯一能保留的，只有那张她与陈臣的合影……

尖锐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发热。

武姒，克制！

不能让陈臣发现！

她用力吸了口气，试图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哪怕自己如此在意陈臣，哪怕心底已生出“不走了”的妄念。

然而，造化弄人。

“......”

陈臣回到电脑桌前，打开剪辑软件，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投入工作，试图驱散喉间莫名的苦涩。

他必须做点什么。

否则，武姒就会像《龙族》里的楚子航，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痕迹，无人记得。

不！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结局。

什么狗屁的地球OL游戏！

既然命运荒诞地将她送到他身边，就别想轻易夺走！

他戴上耳机，点开那些武姒偷偷录下，或是两人共同录制的视频片段，抿紧嘴唇，将全部心神聚焦屏幕上。

当逃兵？

自我安慰？

不，他要让这个世界，记住武姒来过。

从七点到十点，整整三个小时，陈臣将剪好的视频，发布在了那个名为“武姒与陈臣”的某音账号上。

他站起身，这才发现武姒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始终追随着自己，只是眼圈红得厉害。

懊悔瞬间淹没了他——

自己怎么能沉浸在恐慌里，冷落了她这么久？

他快步走到沙发旁，将武姒紧紧揽入怀中。

“对不起。”

武姒身体微微一震，从深沉的思绪中惊醒。

上午的甜蜜还历历在目，夜晚却笼罩在迫近的离别阴云下。

还有两天。

平常总觉得日子难熬，此刻却恨时光飞逝。

为什么不能慢一点？

她终于动了动，身体微微下滑，将额头轻轻抵在陈臣的衬衫上，感受着布料下传来的温热。

陈臣将她深深的拥进怀里。

“陈臣…”

武姒皱了皱鼻子，似乎压制着某种情绪。

“我要是.......有那个身份证明就好了......”

她停顿了很久，像在积蓄最后的力气，才将后半句艰难地吐露出来。

“那样.......就能跟你一起去了。”

这三个小时里，她将所有痛苦都归咎于自己。

如果更坚定些，如果她能真正被这个时代接纳，是不是就不会有这场流星雨？

也不需要离开。

一想到陈臣未来或许会与他人携手，胸口便沉闷得几乎窒息。

武姒！

你的宿命，是守卫纣王，战死沙场啊！

她并不怨怼命运，甚至认为能来到这里，遇见陈臣，是天命对她最大的垂怜。

只是这份恩赐，太过短暂。

“没关系的。”

她轻声说，像是回答陈臣的道歉，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可这句话却像一支利箭，瞬间刺穿了陈臣强撑的镇定。

五天，不长不短。

但对于经历过一次“凭空消失”的自己来讲，这五天足以让所有最坏的猜想在脑海中轮番上演。

他将夜不能寐。

害怕这个笨拙地守护着自己的姑娘，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时空的洪流里。

命运曾将她赠予他，也能以同样的方式收回。

那他呢？

继续回到那种摆烂的日子？

宅在家里，拒绝接触外界，工作、休息，无限循环，直到被裁员，守着一点存款，在无波无澜中耗尽一生？

呵，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用力闭了闭眼，将脸埋在她发间。

“......今晚别睡沙发了，好不好？”

他再次收紧手臂，好像这样就能将她留在这个时空里。

武姒轻轻摇头。

“你病都好了......”

“再说......睡在一起，到时候分开......心里会更难受。”

她害怕。

害怕习惯了被陈臣拥着入眠的温暖，骤然失去后，那巨大的空虚会将她彻底吞噬。

那个曾经魂牵梦萦的家乡，在她心中，早已化作了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深渊。

这是她这名商朝的战士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武姒，你不该如此软弱！

你有你的国！

这里再好，终究是异乡。

得不到此间天地的认可，又凭什么奢望留在陈臣身边？

两人担忧的源头截然不同，却在沉重的夜色里。

陈臣没有再坚持。

他懂她的顾虑。

那份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的离别之剑，让他们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只是沉默地汲取着她身上那份真实存在的温暖和气息。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灯光下。

隔壁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飘来寻常人家的饭菜香气。

在此之前，这烟火气，也曾属于他们。

啪嗒。

随着武姒抬手关了灯，世界沉入更深的昏暗。

隔壁的喧嚣也渐渐平息，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带着沉重心事的呼吸声。

这一夜，注定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