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禁忌法

大院之中，压抑的气氛令人窒息。先前月色空明的夜空，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任由淅淅沥沥的小雨飘落人间。

苏烛抬头，无力地望向眼前三人：

她的师傅，平日威严霸气，此刻却面露颓然；

她的师兄，平日嬉皮笑脸，此刻低头沉默；

待她如亲孙女的苏嬷嬷，平日笑脸迎人，此刻泪水挂满忧愁。

“我是鸢族遗孤，是亡命之徒，是大鸢殿下，更是濒死之人……为何上天待我如此不公……”

苏烛咬着嘴唇，清晰感受着三人十二年来的悉心照料。可越是如此，她内心的不甘越是汹涌——凭什么她要承受这凄惨命运？

“师傅，我真的此生无望，没有办法了吗？”她望向她的师父，那是无数次将她从鬼门关强势拉回来的心中希望，她的眼中闪过倔强。

周皇残暴，屠戮鸢族亿万生灵，以亡灵与国运凝练成蛊，令她每三年面临生死大劫。此仇不报，枉活一世！更让她痛心的是，日思夜想的父母，一个战死沙场，一个曝尸荒野，她又怎能心甘情愿就此白白死去。

村长面露迟疑，似是在犹豫。忽而狠厉之色涌上双眸，一股化天境的气势轰然爆发，将众人从悲伤中惊醒。

“师父……”苏烛轻声唤道。

村长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忧虑，与她对视：“有一法。”

苏嬷嬷似想到什么，面色一沉，悲凉之意弥漫。

“是什么办法？”苏烛追问。

“天地之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村长缓缓道，“道种乃修道之基，凡人需在灵海种源，踏入种源境。但上古传说中，有一禁忌存在——仙祭师。他们不修天地灵气，不融道种，而是融合诡异之物凝练‘诡种’，走的是诡道，为世间诸邪所尊。”

苏烛疑惑：她三岁便知修炼之法，需以灵气为媒凝知道种，可她受生魂蛊毒影响，无法沟通灵气。师傅为何此刻提及诡道？

村长挣扎许久，周身灵气虚浮，终是说道：“常人融诡种十死无生，但你不同。你体内有生魂蛊毒，天生吸引邪祟，又经十二年蛊毒熬身，或有一线可能。只是此路九死一生——走上诡道，便是天地不容，各方大教必欲除之而后快。”

“师傅，”苏烛声音陡然拔高，“力量本无正邪，用之正途即为道。周皇修灵气登神人境，却屠戮万千生灵，与诡道何异？若融诡种能报仇，弟子甘愿一试！”她的气势令众人震惊。

“我不是不信你的心性，只是……”村长叹息，“届时，为师也护不住你。”

苏烛握拳：她等的就是逆天改命的机会！正道与否，她不屑一顾。

“你当真决定好了？”村长严肃追问。

苏烛重重点头。十二年苦难，让她拥有超越年龄的坚韧。不走，三年后殒命；走，尚有生机。她又怎会放弃？

村长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同时又有一抹担忧，他轻抚苏烛额头：“常人融诡种风险极大，但你或可尝试。今日我便将‘生生不息诀’传授给你，或许能够助你种源成功。”

说罢，村长元神虚影摇曳，一道神光射入苏烛眉心。刹那间，她灵海似生一棵柳树，枝叶间刻满符文。按符文念咒，一股伟力升腾，虽无灵气加持转瞬消散，却让四肢百骸倍感舒爽。

“生生不息诀”，苏烛自是知道此诀。在她的印象中，自己每次蛊毒发作她的师傅便会施展此诀为她压制，而如今......

“孩子，你如今尚未种源，无法施展法诀，但默念此法，关键时刻或有奇效。”村长疲惫道。元神传法耗损极大，却唯有这般，才能让尚未种源的苏烛习得此法。

苏烛望着师傅满头汗水，那个威严的身影此刻满是沧桑。“师父......”她暗自发誓，绝不辜负这份牺牲。

“周皇，大周皇朝……”她紧握双拳，那苍白的脸庞却是浮现起一抹冷冽之色，“这笔血债，我们迟早清算！”

与此同时，周朝大殿，百官朝臣皆是面色凝重。

鎏金铜鹤香炉里，龙涎香燃得正旺，烟缕却凝而不散，像一条条无声的锁链悬在梁柱之间。

周皇端坐于九龙雕纹的龙椅上，明黄御袍的袖口随着他指尖轻叩扶手的动作，拂过椅背上镶嵌的真龙古珠——那珠子本该莹润生辉，此刻却蒙着一层若有似无的灰翳，如同他眼底深藏的阴鸷。

“大天师占卜结果如何？“

话音落下时，殿中十二根盘龙柱上的烛火突然齐齐一暗。周皇周身的气息本如深潭般内敛，唯有袖口翻折处露出的一截皓腕，肌肤下隐隐有金色纹路流转——那是即将踏入真神境的征兆，却在此时渗出几缕几乎看不见的黑气，如蛛网般缠上龙椅扶手。

朝堂中央的三足铜鼎里，三块龟甲兽骨正发出细碎的“咔嚓“声。本应浮现七彩霞光的骨面，此刻爬满了蛛网似的黑纹，宛如被雷火劈裂的冻土。大天师垂在身侧的手指绞着道袍下摆，暗纹刺绣的云纹袖口已被冷汗浸出深色斑块。他抬眼瞥见周皇袖口那缕黑气，喉结猛地滚动，险些咬到舌尖。

“回......回陛下，“大天师的声音像被风揉碎的枯叶，“三枚兽骨皆现'血兆'......骨纹裂处黑气滋生，似有......似有亡魂逆流之象。“

“亡魂逆流？“周皇重复着这四个字，指尖叩击扶手的动作缓缓停住。

九龙椅背上，一条雕刻的龙首眼眶突然迸出火星，那是镶嵌的真龙宝珠将要崩裂的前兆。他身后的十二幅山河图卷轴无风自动，画中描绘的大鸢故地山川，此刻竟渗出暗褐色的水迹，在绢布上晕染成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大天师猛地跪倒在地，额头磕在冰凉的金砖上：“陛下明鉴！此兆或与十二年前......与那未死的鸢族余孽有关！生魂蛊以亿万亡魂为引，本应让其魂魄永受啃噬，直至身死，彻底亡除我大周灾运，如今兽骨显兆，怕是那蛊虫......“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却是被周皇打断：“大天师今日辛苦了，好了，就此下去罢。”

“是......”大天师不敢再多言，遂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