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午后,A大女生宿舍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众人大惊,纷纷寻找声源,还未回过神,又听到同音质的噪声大呼:“这是谁的手机——My_favorite!”
小安顺着声源望去,小葵正拿着自己的新手机,满脸惊讶。这丫头,至于吗?不就一手机?我承认,是挺好看的,但也用不着这么大反应,等会而宿管阿姨过来看她怎么解释!小安眨眨眼睛,淡淡地说:“小声点,那么激动干嘛?是我的。”
“你的?”全宿舍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陈小安身上。
“小安的?哈哈~~~师太,21世纪欢迎你。哇,好漂亮的手机。”轩轩边打游戏边若无其事地说。
“小安,啥时候有手机了也不告诉我们?这丫,太不仗义了吧。”棉花边说边往小葵那边走过去,“呀,这款手机?我看到过,贵死人了,我老爸怎么也舍不得给我买。小安,真是你的?”
小葵感叹终于找到知音,拼命跟棉花点头,“是的是的,我憧憬好久了,就是太贵了。师太,你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你家里给你买的?”
小安满脸疑惑地点点头,棉花爸爸都舍不得买的手机?难道真的很贵?这时轩轩也放下手中的游戏,凑近欣赏起来。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小安这才渐渐明白这只手机的价值,越听越不自在,越来越心虚。原先的不安渐渐扩大,赶忙辩解道:“不是,严格来说,这还不能算是我的,是人家暂时给我用的,以后……”
“你就诌吧。”
“是真的,人家托了我点事,为了方便联系就给了我这个手机。”
“人家?哪户?托什么事啊?”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额——,这个……”
“是谁?该不会是上次那个‘表哥’吧?”
“嗯。”
“哦,原来是表哥啊。了(liao)了,了(liao)了!”众人皆奸笑。
“不是,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小安无力地想继续辩解。却听到来短信的声音,伸手想去拿。小葵拿着手机闪躲到一边,“短信短信,姐妹们,护我。”说着另外两人忙拦住小安,任她怎么挣扎,就是无法靠近手机。
“晚上6点,学校门口。未命名?”小葵一字一字地读出短信。
“未命名?”
“嗯,存的就是未命名。”
“陈小安,都约会这么多次,名字还藏着?你这丫头防谁呢?是欠揍吧?速速从实招来!”
“不是不是,我是没找到合适的名字。那家伙非敌非友的,还没摸清他阵营呢。”
“解释就是掩饰,你有什么好藏的呀,你谈恋爱了姐妹们开心还来不及呢,俺们宿舍终于功德圆满了,哈哈。”
“师太害羞了吧。”
……
被那些想象力丰富的家伙缠上,小安觉得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长呼一口气,无力地趟到床上。这下可给了这群姐妹淘一个闹她的机会,都跑过来挠她痒痒,打算严刑逼供。“救命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求求你们,饶了我。他是我表哥——他是坏人——他,他——你们别再乱想了——他真是我亲戚——救命啊!他有女友朋友!”小安留着泪艰难地申诉着。
“有女朋友?”姐妹们瞬间冻住,这才收了手。
“哎——”
“太不给力了吧?”室友们好不容易找到一闹小安的点子,没想到这么快就破灭了。既然人家有女朋友,以小安的人品,那确实没什么值得挖的了,一个个都扫兴而归。
小安万分庆幸,终于虎口脱险。还好自己机灵,想到这个借口,不过话说回来,以袁长俊的条件,应该是有女朋友吧,就算没有,也一定有个优秀的备胎,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但不知为何,小安觉有点胸闷。六点?又有什么事啊?说实话,自从上次高速狂奔后,小安的作战方略彻底被打乱,至今尚未想到对策。到底是该刺激性打击他,促进他认亲现实,还是该采取慢慢熏陶感染的姿态?哎,还真是烦人。就最近两次的接触看,他似乎也不是那么“十恶不赦”。
好不容易熬完最后一堂课,六点准时下课。小安请同学把书带回宿舍,揣着手机就往校门口走。果然,远远地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越野。小安走过去,敲了敲驾驶座的玻璃,玻璃缓缓下沉,袁长俊正在接电话,跟她甩甩头,让她坐到副驾上。小安咬了咬下嘴唇,鼓了鼓气绕过去打开车门,乖乖地坐到副驾上。正准备系安全带,就听到袁长俊用他那一贯冷漠阴沉的声音说:“以后动作快点,我最多只等你五分钟。”
小安听了教授一个多小时冗长的报告,本来就不是很爽,现在又碰到一张严苛的脸,郁闷顿时转化为气愤,不免有点脾气,停下手上的动作。她懒懒地把手插回口袋,恰好又碰到了那台手机,似乎找到了出气口,掏出手机说:“这手机太招摇了,我用不起。在学校不太适合,你还是收回去吧。”
“收回?想打退堂鼓?”袁长俊感觉到小安的小脾气,他本该温和地替她系上安全带,然后亲切地解释这手机是特地买给她的,放心用等等。但是他没有,而是一脸冷酷地转过头,“如果无力胜任,你可以随时喊停。手机就扔了吧,我也用不着。机会是你自己想要的,你想放弃,我决不强求。”袁长俊异常冷漠,就陈小安那修行,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虽然是一场捕猎活动,但主动权早就反转到他手里。更何况,她陈小安,也不是那个他想谦让着,宠着的人。
袁长俊那冷漠的表情,确实让小安无计可施,这场游戏是她苦苦求过来的,怎能轻易放弃?只能把委屈地咽了口口水,而且为了避免坏事,她得尽快了结了这不愉快的对话。但仅存的骄傲也不允许她媚笑着收回刚刚的话,只能伺机转移话题:“找我什么事啊。”
首战告捷的袁长俊内心暗爽,这丫头,还嫩着呢!他缓缓踩下油门:“Lauren为陈毅办了个party,我们来A市没多久,也没多少朋友,找你去凑凑人气。”语气依旧冷冰冰。
哦,这样啊,想到陈毅,小安心里就踏实。不知为何,陈毅总能让她心情放松,那种感觉亲切又温暖,跟眼前这个人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等等,Lauren?Lauren是谁?小安觉得这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女人天生的敌意感油然而生。但她到底还是有点修为的,在袁长俊尚未察觉时就将这种万恶的念头迅速压了下去,微笑着问:“陈毅啊,是什么Party?生日?”
“算是饯行吧,后天,他就要出海了。”
“出海?啊?没听他提过啊?”小安惊呼。不过话说回来,好像好久没跟他联系了,没有手机果然不方便。
饯行Party在市中心一家高级酒厅的2楼,袁长俊带着陈小安赶到时,一位漂亮的女人优雅地迎了出来,小安满脸惊讶。她认出这位美丽的小姐是陆雯,在家里见过,小安一直以为她是阿姨的哪个朋友,但现在看……
“安安,Hi!可还还记得我呀?”Lauren满脸笑容地说。
“哦,您是陆姐姐,您好!原来你也在这?”小安惊讶地转头期待着袁长俊的进一步解释。
“她是Lauren。”袁长俊没有理会小安期待的眼神,简简单单一句了解了她的所有期待。
“Hi!陈小安!”你真来了?”
小安抬头,原来是陈毅,小安伸手打招呼,“陈毅——”
只见他兴奋地走到小安跟前,一把开心地抱住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Jon去接你,本来还有点担心,现在看你们这么和谐,我放心多了。”
“你不会肤浅到也只看表象吧,那家伙像颗定时炸弹。我怕怕。”
“那是少了您的整治,我相信以您的英明神武收了那头倔牛是早晚的。”小安瞟瞟袁长俊,一脸坏笑。口口声声兄弟,原来也当他是牛,哈哈,但这话听得心里就是舒服。陈毅向小安简单介绍了一些朋友,一堆人中她只见过于高个儿和那个小秘书。
虽说是陈毅的饯行聚会,但宴会却明显分成了两派,一边是气质斐然的上层认识,都围着Lauren,他们动作优雅,谈笑风声,微笑着品评着杯中的红酒;而另一边则以陈毅为中心,围着的是一群便装年轻人,他们喧闹地灌着低度酒,喝彩声一阵又一阵。两大阵营,风格迥异,对比强烈,但是小安却在哪边都找不到归属。她羡慕着Lauren的游刃有余,但那边的气场让她不敢走进,而陈毅那边的热闹非凡,那种high翻的气场反惹得她异常寂寞,只能抽身离开。
小安放下喝了一半的饮料,沿着大厅慢慢踱着步子,心里空荡荡的。奇怪,这么有特色的宴会,怎么没见到袁阎王?小安仔细搜寻了一番仍没见到那家伙的影子。哇呼,把她接过来,自己倒闪了,这家伙怎么想的?小安心里倍感失落。突然眼前一亮,一道白色的楼梯旋转向上,小安顺着楼梯看到上面房间里透着灯光,好奇感驱使她缓步而上,楼上房间是玻璃的,透过玻璃,小安猜测这只是间简单的休息室,几张沙发,一副茶几,几棵盆栽。而袁长俊竟然一个人坐在那茶几上悠闲地喝着茶。小安刚到门口,见到袁长俊的背影,第一反应就是立刻转身,但迟疑了一下又转身回来钻了进去,在袁长俊对面坐了下来。
“下面那么热闹怎么一个人在这边独饮?有人为你撑起半边,就偷偷跑过来独享清闲?”自那次高速狂奔后,小安对袁长俊的芥蒂少了很多,原来面对他的那种恐惧感也越来越少,现在说话也没原来那么畏畏缩缩了。从这里看下去,楼下的一切更加明显。现在小安总算知道这家伙的那股泰然高傲哪里来的了,这种居高俯视的感觉,任谁都会自我膨胀,何况下面还有个那么优秀一美女为他打理着一切。
“你不是也过来了?”袁长俊头都没抬,继续自斟自饮,但小安的那句话一针见血,还是有点出乎他意料。
“不请我喝一杯?”小安唐突地冒出一句。
“自己倒!”袁长俊仍是丝毫不客气。
“是你带我过来的,招待一下不是应该的?”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下面有服务员。”
“你——!”小安极力把火气往肚子里收,上次的好感顿然全消。她真想立刻站起来潇洒地拂袖而去,但是想到阿姨,她必须忍。上次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和平共处的局面就这么悔了,那就太不值了。不是要逐步感化这蛮牛吗?忍,我忍,为了大局,我要挺住。小安强制安耐住火气,拿起茶壶倒进一旁边的空杯。张口就准备喝,杯子还未碰到嘴,却被袁长俊一把夺过杯子。小安愣住,睁大双眼:不给自己倒就算了,竟然连喝都不肯?而且是从自己口中夺下,这人也太没品了吧?她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怔怔地看着袁长俊。却见袁长俊把那小杯子捏在手里转了转,然后把杯里的茶缓缓倒出,这才重新往那杯子里缓缓注入新茶,最后把杯子轻轻放到小安面前。原来他是在暖杯,看那身手,优雅娴熟,而且他每次往杯子里沏茶都不超过三分之二,看不出原来他还懂茶。小安偷偷吸了口气。
“好茶都被你糟蹋了。”
“你——呼——”小安真是快被气得七窍生烟,一把端起被子,一饮而尽,还是心有不甘违心地说,“还不是一样喝进肚子,那么较真干嘛?”
“这是生活态度,跟你,说也白说。”袁长俊依旧是那副目空一切的样子。
生活态度?自己“骄奢”竟然还找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生活态度?God!小安算是看清他那自视清高的嘴脸了,但是她还得强忍着不能发作,她有任务在身,不能被这种“小事”牵累。小安看不懂今天袁长俊对她的这种冷漠,和那天简直判若两人,难道说上次是错觉?不管怎样,袁长俊对自己这种冷漠和戒备,是小安急需化解的,只有先放下对自己的戒心,从有希望说服他慢慢接受阿姨。虽然小安不是很擅长社交,但她还是想尽量找话题跟袁长俊套套近乎。
“你懂茶道?”
“一般。”
“为了附庸风雅?”
“为了和陈新一作对?”
“什么?”小安瞪着眼睛望着袁长俊,袁长俊的如此坦白也让她无所适从,而且这理由也太……
“小时候,陈新一常买一堆名贵的茶叶回来,拿到后院小屋,一个人对着那些茶叶焚香礼拜。她把那些茶叶视作珍宝,从不许人靠近。记忆中她唯一一次打我就是因为我碰了她的茶叶。后来她抛弃了我,我就以与她作对为乐,她不许我碰的茶叶我偏要碰。后来就这样了,这也算茶道吗?”袁长俊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脸上露出涩涩的苦笑。
“茶叶?拜茶叶?”突然小安想起每次家里祭祀的时候,妈妈和阿姨都会为外公准备一盒上好的茶叶。她恍然大悟,“难道是因为外公?”
袁长俊手中的杯子顿了一下。
“茶是外公生前最爱,阿姨应该是借茶叶向祭奠外公、向他忏悔,一定是的。”
“外公?”袁长俊一脸疑惑。
难道他不知道?小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继续下去,一脸犹豫。但看袁长俊那凝住的眉毛,舔了舔嘴唇继续道:“当初阿姨不顾全家反对,执意去找你父亲,导致外公气急攻心,后来不幸去世。这件事,让阿姨内疚至今。听我妈说,外公虽然出生戎马,但却是品茗高手,非常喜欢喝茶。这些心酸的事,阿姨怎么舍得告诉你?我想,阿姨一个人在那小屋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呢。况且,那时你还那么小,这些事她怎么跟你解释?阿姨只能自己一个人对着那些茶叶独自咽着苦果。她出手打你,只是一时心急,自己心里要比你难过几百倍呢。”
关于父母的过去,袁长俊只听说当初妈妈家里确实不同意,但爸爸和妈妈真心相爱,最后还是冲破层层障碍走到了一起,知道……但外公的死,他从未听说不,甚至长这么大,袁长俊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熟悉又陌生。现在听小安这么一说,手中的茶杯已经停在空中半天,杯中的铁观音温度渐渐下降。陈新一,你到底还有多少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