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十二月，斩鬼司的活动明显少了。
黑子等人得以趁机涨一波声望。
尤其陶家兄弟二人，自斩鬼司中得了一套黑甲，心气便大了许多。
平常冲杀，颇有神勇之姿，无可挡者。
在民间圈子中，混出了煞身将军的威名。
连着那异于常人的体貌，也被看作是威武逼人的象征。
各家战绩斐然，连着散人团伙都得以吃到他们手指缝中漏下的余粮。
看起来能过个肥年。
不少能人食指大动，纷纷投入圈中，不过黑子等人明显没有招兵买马的意思。
成犊与黑子相逢于衙门之中。
有衙役客气地将他们请进，卫佺就笑眯眯地来了。
成犊把手中凭据拍在桌上，颇有些暴躁地道：
“呐，县令大人，这便是此行回执，把数结清，往后这等事就莫要找上我等了。”
卫佺也不恼，将凭据取来，看到上面红色大印，就满意地点点头。
黑子将手中凭据递过，也是一个意思。
“本以为县令托的是何差事，不曾想竟是护送货物。”
“那等镖局之事，莫要烦扰我等，实在做不来。”
卫佺不以为然，将凭据折叠收起。
“两位不是做得蛮好么？”
“再者说，毕竟是盐铁之物，如何能掉以轻心？江河中可是出了水鬼。”
黑子成犊两人相视摇头，接过卫佺递来的钱庄凭证，便出了衙门。
“衙门如今有钱了。”
出了门口，两人随意找个做葱花面的摊子，坐在马扎上静等上面。
成犊叹道：“娘的，如今北溪境况好了，衙门第一个受益，看他们那张扬的模样。”
黑子摇摇头。
“这方圆之内，就属北溪是好地，民生自然好的多，衙门税赋水涨船高。”
接过老板递来的面，成犊抿了口汤水。
“自斩鬼司开始发卖兵器，北溪就该好了，只是苦了我等，要保持自身地位，便不能停下。”
“也是个辛苦的命，谁知有无后起之秀，分分钟就将我们挤了下去。”
对于此事，黑子颇为自信。
“某家虽无百人之勇，却有一把子力气，自认没那么容易被人压下。”
成犊用筷子指指讪笑的老板。
“架不住人多。”
摊子的老板是个瘸子，成犊记得以前来衙门之时，对方还不是如此模样。
“怕是近来赚快钱留下的伤？”
摊子老板见两人都望着他，也不避讳，拍拍自家的腿，就道：
“老是见人从衙门出出入入，钱来得潇洒，想着年轻时也拿过刀子，就跟团接了个单。”
老板自嘲道：“围剿一家子供奉妖人的贼人，不是多难的事，被人家可怖模样吓了一跳。”
“在横梁上摔下，就成了这般模样。”
黑子大口吃面，吞咽下后道：
“安宁有安宁的好，没事别做刀口舔血的营生。”
两人心情没多大波澜，点评一句后照常吃面。
此人出了差错，至少没丢命，如今还有摊子可以安身，已算不错。
正说着，两人听得惊叹议论之声传来，跟着别人目光看去，就见到陶家兄弟昂首入了衙门。
黑子微微抬头，示意道：“要不要提醒一声，估摸着是被卫佺骗来。”
成犊不理。
“就是见不得某些人小人得志的模样，让他入套也好，反正没吃亏。”
“能得不少钱呢。”
他将钱庄凭证拍在桌上。
“等会去提钱不？”
黑子收回视线，低头吃面。
“不去，李哥儿近来难见，提钱作甚，买不到好东西的。”
“也是。”
……
李大已很久没在人前露过面。
许多事情都是郭蒙一肩挑起，因此挨了郑老头不少训斥。
斩鬼司中，人员比之往常少了许多。
哪怕岳大山与李大先前从流窜的灾民中，挑选了好些人手，仍是捉襟见肘。
郭蒙苦笑着。
“郑夫子，你说的事儿，确实是得费上不少时间，如何能快？”
郑老头叹着气。
“老头子也知你等有要事办，已半月不见李大了。”
“但如今江河中多有水鬼，鬼鬼祟祟供奉妖鬼的人家多了许多，青楼赌坊码头尤甚。”
“这等事都得处理妥当呐。”
郭蒙连连点头。
“都有安排人手在做，不过杂事皆是新人在忙，难免要慢上一些。”
郑老头闻言，叹息一声，背手走了出去。
郭蒙看着他的背影，禁不住松口气。
如今有了闵器这个帮手，虽说小书童手生，不够老练，还不足以应付各等琐事。
但已大大缓解了郑老头的压力。
老头子白天打理司中各事，夜里编撰自己的书稿，有条理得很。
郑老头慢悠悠地来到王礼之所在。
王老爷子戴着草帽，拄着树杈子，在土丘之前察看幼苗。
见到郑老头过来，顿时开怀地笑起来。
“郑老弟，看来书中果真没错，就是个别之处有失偏颇，不如老朽自家琢磨的想法。”
郑老头轻笑。
“老兄能安心待着便可，莫说老头子强留你。”
两人说着，王礼忽然面色一肃，带着郑老头就说起各等作物的长势来。
边说，还边往土丘下的地洞钻。
郑老头执笔，很是认真地将王礼的话记下，顺便问及收成时间与量质。
在司中走上一圈，郑老头最后来到镇魂塔处。
将正在小憩的钱二唤醒，后者从躺椅上蹦起，看看日头，就打开了镇魂塔的大门。
“刘屠还没来吗？”郑老头问道。
钱二摇头，道：
“今日或许要迟上一些，听闻昨日就有人盯上他们。”
“这个时辰还没来，估计是处理去了。”
郑老头点点头，就从塔门走入。
镇魂塔中鬼啸依旧，一浪接着一浪。
关押的鬼物都是好样的，老弱病残多已被刘屠拖走斩了。
微微加快脚步，郑老头上了二层。
许玄就在其中坐落。
郑老头刚自台阶上来，脚步就是一顿。
“大人，老头子来咯，还请收敛些。”
许玄将手从镜花木上抽回，《百炼身》的运转之法收回，周身涌动的压迫感收敛不见。
二层中的凝重气息散去。
郑老头四下环顾，见几个妖人身子扭曲，悄无声息地躺在角落之处。
牢中的妖人大气不敢喘，只低着头。
“大人轻着些，妖人抓来不易，可经不起您折腾，得省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