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曹皑把战斗力最强的两个步兵队带走了，现在杜预的魏军左右两翼最外侧是由辅兵充任的方阵。他们面对的氐军数量最多，现在已经完全崩溃。杜预麾下只剩六个步兵队，勉强维持着阵型。
“守军呢？守军怎么还不动？”
他回头向军法官大声喊道。
杨千亿亲自督帅的氐军中军里有不少人曾经在魏军中服役过，战斗力可以说是整个清水氐中最强的。
哪怕魏军造成大量杀伤，他们依然悍不畏死的向前冲击。
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对魏军的人数优势。
情急之下，军法官只能再次向天射出一支火焰响箭。
“族老，信号！”姜姓男子指着天上的火箭道。
魏军这约定之外的第二支火箭一射，求援的信号再明显不过了。
要不要出击？
杨岳心里反复纠结着。
“下令城中守军全体集合，预备出击！”
片刻之后，杨岳还是采取了折中的方案。
现在的战场上，杨飞龙和杨十万已经杀红了眼，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军交叉缠绕在一起，不彻底击溃对手，就不可能罢手。
而东侧的杜预这里则渐渐陷入劣势，无论魏军怎么厮杀，总是有氐人士兵补位上来。而魏军士兵只要脱力，或者一个失误，就会被氐军士兵杀伤。
每一个魏军失去战斗力，魏军的阵型就多出一分破绽。
在杜预杨千亿交战的更东侧，两队魏军正以锥形阵型迅速向西靠拢，他们身后的氐军徘徊不前，有的被长官督促着强行追击，有的则干脆摆烂，还有的试图搬开巨石，放后续的援军进入战场。
打成这样，氐军已经元气大伤。战场的胜负就决定于曹皑能否在杜预崩溃前干掉杨千亿，可即便如此，后面的蚰蜒嘴谷里还有数千氐军，这些生力军再投入战场，精疲力尽的魏军是靠不住的。
无论是投降还是守城，手里都要有足够的筹码。杨岳决定继续等待。
曹皑当然也看到了杜预军中射出的火箭。
按照他们事前的约定，杜预只需射出一支信号箭即可。现在再射，显然是不行了。
“快！再快！”
曹皑再次吹响冲锋哨，只不过这一次哨声刚歇，下一声再起，哨声中的催促之意让两队魏军加速了冲锋的速度。
杨千亿看到杜预的信号箭则是心中大喜，对方分明已是强弩之末，只需要再加把劲，就能彻底击溃杜预，和杨十万、杨飞龙“会合”。
“王上！不好！”
从县城绕了一圈的姜德总算又回到了杨千亿的身边，他浑身上下都是血污，脸上还带着伤，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战斗才脱身的。
杨千亿一看他满身血污，眉头立刻紧皱。但城内并没动静，想想也知道姜德那些族人所谓的“内应”又是骗他的。
但杨千亿不在乎了，只要击破杜预，区区冀县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姜德要讲的不是这个，顺着姜德的手指方向，杨千亿向后看去，只见尘埃滚滚，一队魏军居然以急速向自己的中军冲来。
“无能！”杨千亿破口大骂，“援兵呢？”
后续的氐军军官大都由姜德带来的蜀人军官临时充当。在战前，姜德吹嘘如何如何，可现在旗帜七倒八歪，队形混乱不堪，明显控制不住手下。也难怪挡不住魏军了。
“你！去挡住魏军！”杨千亿一指姜德，示意他带人先去拖住背后的魏军。也不用拖多久，只要击破杜预，他就能腾出手来解决这个“意外”。
姜德无奈，他从蜀中带来的数十名手下大多都已经被分派为百人督和队主一级的军官，身边没剩几个亲兵了。
他环顾四周，见附近正好有一个自己部下担任的百人督，立刻招呼此将随自己拦截曹皑。
曹皑的两队魏军虽然都是步行，但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撒腿狂奔。氐军刚刚组成了战线，冲在最前面的杨健队已经杀到了氐军的面前。
一排长枪被放下，对准了直冲而来的魏军。
杨健的步兵队为了能绳降，全都放弃了长兵器，一律以刀盾为武器，就连弓弩都没有。面对氐军严阵以待的枪阵，就这么直愣愣的冲过去，肯定是十死无生。
曹皑在己队后面，等他下达指令肯定是白搭了。
杨健咬咬牙，决定死里求生。
他突然向左右两边的手下招手，示意部下们散开。
刀盾兵相较于长枪兵，一般都属于轻步兵。之所以称之为轻步兵，是因为刀盾兵是散开作战而非集团结阵作战。
作为重步兵，枪兵连铠甲都不穿，装备也很简陋，只有一杆长枪。之所以被列为重步兵，是因为他们的战斗力需要结成阵型，以数量取胜。可这样一来，机动性就大打折扣。
一队人的统一行动终究是不如一个人行动那么灵活的。
而刀盾兵尽管装备比枪兵重，但往往需要散开作战，用散兵的高机动性来纠缠对手。
杨健一声令下，魏军当即散开，从锥形化为两翼展开。
等前排的魏军展开到两翼，后排的魏军也正好放慢了脚步，避免一脚把自己送进氐军的枪口。
紧随在杨健队身后的曹皑看到了这一切，他顾不得杨健，拍拍身前郭介的左肩，示意他左拐。
郭介不是个笨人，他立刻调转方向，在前方杨健队的掩护下，擦着杨健队的左后方绕过了阻击的氐军。
正指挥士兵攻击的姜德见对方要偷过，大喊着让手下赶紧再转头去攻击曹皑。
可轻步兵之所以被称为轻步兵，就是因为其散开后的机动性远超重步兵。
虽然重步兵的枪阵威力巨大，冲锋起来轻步兵无法抵御，但轻步兵依靠其高机动性左右骚扰，不断掣肘重步兵方阵的行动，姜德居然一时间无法冲破杨健队的阻拦。
绕过姜德，曹皑直奔氐军的中军所在。
早在氐军对杜预发起攻击前，曹皑在山顶上就把氐军的中军看得清清楚楚。氐军中军虽然没有大纛，但高悬的王旗出卖了杨千亿的位置。
擒贼擒王，这是曹皑唯一翻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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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主！”
一名魏军士兵见氐军自右侧袭来，他一把推开牛寅。
“噗！”
一枪扎穿胸膛，那名魏军士兵应声倒地。
苦苦支撑了半个时辰的牛寅也喷出一口鲜血，他紧握长枪的双手已经开始发颤，这是用脱力的前兆。
可身后就是杜预，他不敢后退。
身边的氐军越来越多，此时牛寅才发现，自己的步兵队已经被氐军包围！
魏军主帅大纛被包围，氐军士气大振。
杨千亿跃马扬刀，正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杜预，身后却响起了厮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