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高人指点

周义于酣睡之中进入梦境,他仍然身处虚空之境,四面八方空无一物,似乎悬浮在虚无飘渺的宇宙中。正自疑惑,难道又要见到白袍和黑袍了?他俩来了正好,这次要好好责问他们,现在把自己整蛊到何种境地,活得了今天不敢想明天的处境。可是却没有等来两位大仙儿,只觉腹内一阵绞痛,不会是急性肠炎吧,在这虚空中拉肚子可也是大煞风景,疼痛难忍的时候,从小腹丹田处突然窜出两道光圈。说是两道光圈不是那么准确,因为一道光圈实实在在,像一颗缩小的恒星,另一道光漆黑一团,像极了吸收万物的黑洞,一个恒星一个黑洞环绕周围,把自己当做的中心沿着固定的轨迹开始公转。它们每转一圈,各自释放一道白色和黑色的光焰扫向自己,只觉全身承受了火炙般的灼痛,痛感传遍每条神经线,让周义经不住大声惨叫。

如同千万根钢针攒刺小腹内,周义剧痛中睁开眼,原来自己在牢房满是污秽的地面上打滚翻腾,这种疼痛不似外伤,好歹能用手按压或者敷药之类,而这种痛楚比之肾结石发作要痛上百倍。周义只觉快要痛死过去,全身汗如雨下,开始不停地抽搐。

忽然听到隔壁老人关切的声音:“小伙子,你患了什么急症?怎么如此痛苦?”

周义咬着牙关忍着剧痛,回答:“不知道是什么病,就是小肚子内疼……疼得厉害。”

那老人问道:“如果是肠道受了风寒或者饮食不洁,疼些时候,忍忍就过去了。”

铃铛听了打断老人的话,道:“不对,肠道的病症不会令他如此疼痛,我看啊,是他肚子里蛔虫太多,虫多为患,它们为了争抢地盘而大打出手,你想啊,它们在肚子里动刀动枪的,以肠道为战场,战场硝烟弥漫,他的肠道自然就破损不堪,疼痛就随之而来喽。”

周义没心思听铃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调侃,向那老人求救:“老人家,他们……他们说我体内有什么……什么先天阴阳二气,不可……不可调和,一旦发作就危害身体甚至……甚至性命。”

那老人“啊呀”一声,似乎惊诧万分,道:“不得了,不得了啊,这先天阴阳二气,非同小可,乃是先天地而生的两道互为正反特性的两道气息,正所谓一气化三清,一气分阴阳之后,方可化成三清。道家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一’乃是大道,‘二’则是阴阳二气,虽为气,看似无形却有质……”

铃铛再次打断老人的话,道:“老大爷,你可真啰嗦了,这个小哥哥大概痛死了吧。你再不停地唠叨,他真的要死翘翘了。”

周义听到那老人居然言明这阴阳二气的来历,果然不是泛泛之辈,急忙求救:“老人家,求求你,救救我吧。”

那老人叹了一声气,似乎有些为难,道:“我也是在上古书籍上看到的,这先天阴阳二气本身就极为难得,一个人体又能破天荒地同时容纳二气,前无古人,古书上倒是有些压制二气的秘法,不知当用不当用。”

周义痛苦挣扎道:“老人家,我……我痛不欲生,哪里……哪里顾忌那么多,你快教我……教我!”最后两个字也不知是“教我”还是“救我”,痛苦中喉头发声也没有个准头了。

铃铛连连催促道:“老大爷,好不容易等来一个说话解闷的,你再不救他,以后连个对脸儿说话的都没有了,天天就你我一老一少,好生无聊啊。”

那老人咳嗽两声,中气充沛,朗声道:“小子,听好了,放空丹田,所谓丹田空空、阴阳逆行,全身经脉不可留存丝毫气息,任由先天阴阳二气相互碰撞冲突,你只须在凝息一点在筑宾穴,然后气走阴维,经冲门、府舍、大横、腹哀、期门、天突直至廉泉穴,此凝息之气稳住不可消散。然后,另起炉灶,凝息在金门穴,气走阳维……”

周义忍不住打断,道:“老人家,你说的我啥都听不懂!”

那老人奇怪地道:“我说的奇经八脉中的阴维脉和阳维脉啊,这八条经脉中有四条经脉的名称带‘阴阳’二字,自然是体内的阴阳二性。噢,你不懂脉络之学?”

周义简言之:“不懂!”

那老人犯起愁来,只是“哎呀、哎呀”地叹气。

铃铛聪明伶俐,提醒道:“傻子走迷宫,虽然算不透路线,但是前后左右的方位起码得知道吧,你只讲哪儿,这傻子就知道去哪儿喽!”

那老人被一语点醒,茅塞顿开,继续朗声道:“小子,这回听好了,马虎不得,稍有不慎……呃,死马当活马医吧。闭眼沉心,排除杂念,把思想意识聚集到小腿中心处内侧,直到有轻微的能量波动。你快试试。”

周义依照老人的法子,疼痛中除了忍受倒是没有任何杂念,急忙聚精会神只想小腿内侧中心处,但是小腿仍然是长在自己身上的再平常不过的那只小腿,什么反应都没有,更不用提什么能量波动了。几分钟之后,周义叫道:“不管用,不管用,小腿那里哪有什么动静啊?”

只听那老人沉声道:“万事开头难,这第一步须由你自己迈出去,旁人只能从旁指点却半点帮助不得。既然得到了这份难得的机遇,吸收了先天阴阳二气,就该知道生死悬于一线,生则龙飞升天,死则魂飞魄散。此时你心中不必太过执着于生死,放下生死的念头,反正这个情景跟死差不多了,大不了拼一把。将一切念头统统抛到九霄云外,进入忘我之境,再次以似有似无的思绪渐渐凝聚在小腿内侧中心处,一旦有所反应,就抓住不放,一以贯之地凝思,直至穴位有能量波动。”

周义潜意识里求生自救的能力被激发出来,紧紧跟随着老人的指点,一步步渐入佳境,不仅暂时忘却的痛苦,而且抛却生死念头,进入思想意识的虚无之境。此后,一个意识点渐渐在小腿内侧中心处冒出,仿佛沉浮不定的鱼漂,似是显示即将有大鱼上钩。一刻钟之后,周义终于发觉小腿内侧中出的意识点突然膨胀,一股由内而发的波动仿佛春季温润土壤里的种子疯长之后即将破土而出,急忙按照那老人所述的穴位路线大致走向,用一条断断续续的意识线牵引在小腿内侧凝聚的能量波动点。果然,周义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这个能量波动点像游丝一样顺着意识的牵引向上蜿蜒游动,兴奋地叫道:“成了成了,有股力道从小腿开始向上动了。”

那老人喝道:“住嘴,口开神气散,聚精会神,不可分心,专注于那股力道,跟着我传授之法顺着阴维脉的走向继续引导,……”

周义当即默不作声,一边听着那老人的指点,一边开始引导那股力道。这股力道像一个初次学步的婴儿,跌跌撞撞,连滚带爬,沿着膝盖和大腿内侧向上来到小腹偏侧,然后摸着肋骨一节一节攀爬经过胸脯,抵达至脖子一侧的时候停滞不前,欢欣雀跃。周义只觉这股力道在耳朵下方剧烈跳动,片刻之后消失无影无踪,四肢百骸一阵舒坦,减轻了小腹持续的痛楚。心中了然,这一套什么阴维脉的操作有了成效,急忙道:“老人家,那股力道一直走到脖子上消失了,小腹的疼痛减轻了不少。要不要再来一遍?”

那老人道:“不可,这样只会伤损你的阴维脉,阴维脉和阳维脉须各走一遍,双管齐下方能两下平衡、相得益彰,正如一人挑担,一头重一头轻,势必会跌个大跟头,摔个头破血流。赶紧运行阳维脉,来听我口令,凝气于足跟外侧,踝骨下方……”

周义听从那老人指令,凝神聚思在脚踝一侧下方,这一次有了经验,心意一到,便即出现了活跃有力的波动,这次经脉气息的运行比之前阴维脉的要顺利许多,像一个腿脚灵便的七八岁孩童,翻过踝骨这个小山头,经过膝关节外侧,行过大腿,跨跃髋骨,踩过肋骨,经由肩后,顺着脖子一溜烟翻上头顶,抵达前额后折回至后脑勺,驻足后跃动强健有力。

果然是万事开头难,难着难着变简单。然后,周义按照那老人的指点,依次如法炮制,运行经脉气息,将阴跷脉和阳跷脉走了个遍,顿时全身上下舒畅无比且充满力量。周义一下子翻身跳起来,高兴地道:“老人家,老前辈,真是太感谢你啦,我这一下子就痊愈了,我还以为小命不保了呢!”

那老人缓缓“嗯”了一声,并不为周义感到庆幸,道:“小子,别高兴得太早,我这经脉行运之术只是暂时化解容纳了你体内阴阳二气散布于各处的戾气。这阴阳二气因受到重创而暂时偃旗息鼓,潜藏于丹田之内,它们极其雄浑霸道,寻常经脉运行术难以降服。它们正在蓄积力量伺机反扑,如果在用阴维阳维、阴跷阳跷经脉运行之法,恐怕难以应付。也就是说,你抵挡住了它们一次攻击,下一次它们会发动更凶猛的攻击,你再施法抵挡,如此反复,直至你黔驴技穷、无计可施,它们便乘虚而入,摧毁你这单薄的躯体。”

周义被这老人说得一惊一乍,听到最后还是被这阴阳二气给吞噬了,急忙问:“老前辈,你帮我想法子把它们赶出去得了。”

那老人道:“赶出去?笑话,你当这先天阴阳二气是什么?是个饱嗝儿,张嘴就打出去了?是个屁,肚子一收就放出去了?”

听到这里,铃铛厌弃地“呸”了一声。

那老人继续道:“这先天阴阳二气是先于万事万物就已存在的智慧生命体,无形而有质,既然选择了你并寄宿在你体内,说明它们已经刻入你的魂魄,一旦抽离二气,你也就魂飞魄散,连轮回转世的宿命也一并剪断。三界之内再也找寻不到你的任何痕迹,就如常说的人间蒸发了,这可是真的蒸发了,而且不单是人间,而是三界。”

周义被惊吓得吞吞吐吐:“这……这……可……可怎么办?求求老前辈救我一命!”

铃铛没好气儿地说:“小哥哥,你可被这老家伙耍得团团转,他既然对这先天阴阳二气讲得头头是道,自然是有救你的法子。我听他卖关子都听烦了,老大爷,你可别吓唬他了。我听得出来,这位小哥哥胆子小得很,惜命惜命兮胆战心惊!”

周义赶忙趴在地上“咚咚”接连磕了七八个头,道:“老前辈,求求你救我一命,我……我一定回报你救命大恩。”一时不知该怎么回报救命之恩,想说救他脱离天下教的牢狱,只怕自己没那个本事,只好说句“回报救命大恩”的场面话,但却是真情实感,打心底儿说出来的话。

那老人似乎还在卖关子,道:“我是没那个能力救你了,你看我身陷囹圄,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本事拯救旁人的性命!”

周义一时语塞,愣了一会,嗫嚅道:“这……这……”

那老人道:“我给你指条明路,能不能保命,那就看你自己的了。”

周义一听有望,急忙道:“请老前辈指点迷津。”

那老人道:“你想要活命,非调和体内的先天阴阳二气不可,阴阳是万事万物的两个极端,需要天下极阴和极阳之物,然后引导入体,以外部之阴克制你体内之阳,以外部之阳克制你体内之阴,辅以调和秘法,方可融合这先天阴阳气,二气一旦融合便是太极一炁,到时候你不仅功力剧增,体力、智力以及五感均可持续提升,至于提升到何种境界,我不敢妄语。”

周义问道:“那天下极阴和极阳之物是什么?”

那老人道:“据我所知,昆仑山中的雪龙胆是天下至阴,南海岛屿上的火灵台是天下至阳。如果得到两者,再由我从旁指点你运功调和和吸收,不愁救你性命,而且能助你神功大成。”

周义一听就打退堂鼓了:“要我找什么蛇胆、鸡心什么的,我还能应付得来,这雪龙胆和火灵台一听就不是凡间寻常东西,别说得到它们了,想想都觉得可怕。就是上昆仑山我都觉得千难万难,还要去南海的一座岛屿,怎么去?跟团旅游吗?我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心中充满绝望,结结巴巴地道:“老前辈,看来我是命不久长了,你说的这两个东西,世界上存在不存在还是一回事,就算存在,我也找不到。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找到了,那雪龙和火凤是什么神怪,凭我一介凡夫之力还能降服它们不成?”

此时,铃铛轻描淡写地道:“降服它们有何难?本小姐一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周义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有气无力地道:“铃铛,咱爷儿仨,一老一少和不老不少,都被关在天下教的地牢里,能不能活过明天还是未知数。你还是一个小妹妹,声音嫩里嫩气的,别调侃我了,我现在生无可恋啦!”

那老人幽幽地道:“小子,这小妮子可没有骗你,你别小觑了她,她本领大着呢。”

周义没好气地道:“老前辈,她本领再大可还不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出不去。”

这时外面传来门板张合的声音,铃铛拍着铁门气呼呼地说:“哎,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周义闻声起身,打开门板上的小方孔活门,透过方孔看见对面铃铛的牢门方孔里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臂,手腕挂着一串银铃铛,手里提着一串古铜色的古式钥匙,少说也有十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