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飞鸿抬起头，看着顾晨那双真诚的眼睛，心里突然有些动摇。
她知道顾晨说得对，电影里的角色和现实中的身份是两回事，虽然她依然无法完全放下心里的顾虑，但这不影响她为心上人夸赞她的面容感到开心。
俞妃鸿白了他一眼：“瞎说，我哪有那么漂亮。”
顾晨看着娇俏的她，一字一句道：“有，而且在我眼里，你比那些封面女星还要漂亮。”
许是觉得氛围过于暧昧，他又道：“学院里不知道多少人明着暗着喜欢你呢，这几年情书没少收吧？还有人递到我这来呢。”
“那你怎么不写一封？”
话说出口，俞妃鸿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默契。
“你想我写吗？”
“你想写就写啊，手在你身上长着，谁还能拦着你不成？”俞妃鸿并起双脚，往空中举了举，到跟自己臀部的高度持平后，又放下，整理了下白色连衣裙的裙角。
“你这说话，怎么还不看着人呢？我很可怕吗？”
闻言，俞妃鸿往顾晨那看了一眼，但见到他火热到有些灼人的目光后，又很快移开。
下一秒，她捏着裙角的手被顾晨抓住。
顾晨将她右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继而又将其伸开来，发现这只手完全没有劳作痕迹，而且没有茧子，他好奇地捏了捏，俞妃鸿的手指顿时变白，等到他松手后，才恢复红润。
“你干嘛？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就看呗，我跟自己女朋友牵手，还怕他们看？”
“谁是你女朋友，这么不要脸呢……我是你老师！”
话是如此说，但俞妃鸿不仅没把手从顾晨手里挣开，反而将肩膀靠在了他肩头。
顾晨顺手揽住，手放在她脸上，轻轻摩挲着。
他虽然是想着先赶紧写作、拍片、扬名，等作出一定成绩，时间没那么赶了之后再考虑恋爱的事，但这种事，就完全没必要告诉俞妃鸿了。
所以，他说出口的话是——
“我原本打算等大三结束后没课了，或者等到正式毕业那天再写呢，那样你背负的压力也小点，咱们还可以拍最后一张师生合影。”
俞妃鸿听到他还真打算写老套的情书，还这么为自己着想，更加感动。
但继而又想，自己为什么不再忍忍，别把心绪搞得那么复杂，那样就可以看到顾晨变着花样给她写情书了。
现在好了，他只是说两句话，就把自己骗到手了，真是便宜他了！
“嗨，我这颗嫩草，终于还是没躲过……”顾晨叹了口气。
“你骂谁老牛呢！”
俞妃鸿气得，把他推开，还要伸手打他。
顾晨撒腿跑，俞妃鸿开始追，等到这条走道拐角，却撞上了等着她的顾晨，手里还多了一朵不知何时摘的淡粉色海棠花。
顾晨手搭在她肩膀上，另一手想将海棠轻轻别在她头发上，但这样有点被压住，便别在了其耳后。
“这样更好看了。”顾晨忍不住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要不是恰巧有路人经过，他亲的绝对不是这地！
“走吧，我的海棠，别让他们等久了。”
话音落，两人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从草地上众人都望着他们的方向，而且一个个面色都相当精彩，朝俩人起哄。
顾晨还以为他们是在看自己跟俞妃鸿牵着的手，也没在意。
俞妃鸿虽然有些脸红，但也没松开，反正他们迟早会知道的嘛。
扫视了一下，没发现老田他人，开口问道：“老田呢？”
见陈闯朝他挤眉弄眼，他心里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回头一看，老田果然在两人身后六七米的位置，正往这边静悄悄走呢。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手里还拿着摄影机呢。
「这老登，真踏马不讲武德，还好老子刚才没亲……」
老田似在炫耀，举起了手里的摄影机。
“说说吧，刚才拍了什么？”
见顾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还公事公办的语气，老田觉得没劲儿，不再打算拿两人开涮，而是将刚才偷偷拍摄的镜头一一说了出来。
“嗯，还可以。”顾晨沉吟着。
老田有些气，想着「丫的怎么比老子都能装呢！」，当下便重新起了心思，笑道：“这自然的镜头，就是比演出来的强哈，你们刚才是没看见……”
顾晨瞥了俞妃鸿一眼，见她不自然将目光转向他处，不看众人，开始护短：“差不多得了啊，说正事。”
“既然你都拍了，也说能用，那咱们这段剧本就改改，改成这对小情侣闹矛盾，男生去哄她、逗她，两人和好，回来后继续和大小石头愉快玩耍，还拍了一张合影。”
“我看可以。”
“我觉着再加一个，是我带着小石头偷偷摸摸跟在你们后面，这样可以解释刚才那段镜头的拍摄角度。”江文提议道。
“这主意不错，那干脆再加一个镜头，是大叔带着小石头偷笑，说他们在搞对象，小石头天真地问‘什么是对象’，大叔抓耳挠腮，想不出怎么跟小石头解释……”
“你俩这想法都不错，那就这么拍。”
顾晨、老田、江文三言两语，定下了这段剧本的改动。
次日，俞妃鸿没来拍摄现场。
她在这片子里的戏份都结束了，就没必要再来了，省得他们看着她起哄。
而且《恋爱的犀牛》那话剧还没排完呢，她要抓着段龙他们抓紧时间去排练。
许是起了跟顾晨比试的劲儿，让他看看自己的演技有多好，她对段龙他们的台词、走位盯得很严，配合着台下更加严厉的崔老师，让段龙他们没少叫苦连天。
但他们也知道，崔老师、俞老师这是对他们好，等这话剧拍出来，「哼，有一个赛一个，绝对让那群臭弟弟好看！看他们还说不说，自己这个把月是瞎忙活」。
……
“大叔，你叫什么名字啊？”
“老子叫石头，快滚吧你。”
看着大叔率先走到道路尽头，消失在视线里，小石头也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着，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我宣布，《石头的夏天》正式杀青！”
伴随着顾晨的宣布，剧组上下相当配合地发出了呐喊与口哨，“这个活儿”总算是结束了，他们可以继续回制片厂混吃等死了。
盘算了一下经费，发现还剩下不少，顾晨带着剧组去东来顺饭庄吃了一顿好的，拍了一个合影，还象征性地搞了两个镜头，省得以后青年电影制片厂问起来。
不会拉关系的导演不是好导演，不会用别人的钱给自己拉关系的导演不是好导演，不会妥善利用剧组经费的导演，更踏马不是好导演！
这三条，也几乎是从香江那边传到内地，并盛行几十年的准则了。
“老田，怎么样，要不各自剪一版？”酒足饭饱后，顾晨仿佛刚想起来跟老田打赌那茬，笑着问道。
老田朝他说出了，大叔朝小石头说出的最后一句台词“快滚吧你”。
所有素材都是他亲自拍的，拍完之后他也跟顾晨聊过一些剪辑、调色和配乐的想法，对顾晨能把这片子剪成什么样大概有数：不一定能冲欧洲三大，但在日本等地的电影节拿个小奖什么的，话题应该不大。
所以，他压根没提要自己拍那茬，而且这段时间跟这小子合作，也拍得挺开心的，让自己久违的有了年轻时的感觉。
想当初，他跟一谋等人在云南拍毕业短片《红象》，也差不多是类似的状态。
一眨眼，那都快二十年了，他也是要奔五十的人了。
「岁月不饶人哦……」
没理会老田怎么想，顾晨拿了胶卷走人，开始着手他最后一项大业——剪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