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节省成本,顾晨没有按照剧本的先后顺序拍,而后按照场景拍,比如什刹海的戏份,就在什刹海全部拍完,再去下一个场景。
如此一来,成本是节省了,NG次数却上去了。
好在这片子演员比较少,又不需要多大演技,只需要好好调教调教小龙,让他保持垂头丧气的神态,别被江文逗乐就行。
小龙的悟性很高,三天后,就完全进入了状态,基本不需要NG,很多时候重拍,只是需要保一条,以及机位、镜框有点问题,需要微微调整。
等到小龙跟江文、顾晨等人特别熟悉之后,拍起来就更加快了。
他的脸上不时露出笑容,七岁孩子脸上还有很多婴儿肥,既显得非常可爱,也符合剧本上他跟大叔拉近了关系后,互相救赎、治愈的状态。
这之后,剧组去了石景山公园,拍摄草地上的戏份。
这段的演员也很少,只有四个人。
江文、小龙、顾晨和俞妃鸿。
先前说过,俞妃鸿在这片子里跟顾晨饰演一对非常可爱的情侣。
这一段的剧情很简单:两人先是捎了大小石头一段,又跟两人在草地里玩耍。
在草地上,顾晨假装自动贩卖机,小龙渴了,俞妃鸿带着小龙去投币,顾晨递给他水。
小龙饿了,被带着投币,顾晨递给他汉堡包。
为了表现出自动贩卖机的机械感,以及孩子眼里的乐趣,顾晨还在小龙投币后跳了一段机械舞。
好在他前世喜欢跳舞,自学过霹雳舞,后来学过交际舞,有一定的舞蹈基础,这会儿突击训练一下,也能跳个差不离,反正是逗孩子嘛。
俞妃鸿逗孩子的方式也很特别,是把两个橘子交替扔到空中,稳稳接住,再把三个、四个橘子扔到空中,继续稳稳接住。
在她演示时,一个正反打镜头,打到江文、小龙、顾晨脸上,三人都看呆了。
大叔觉得这有什么难的呢,也去扔,结果扔两个都接不住。
大叔骂小石头是个“臭小子”,戴着野兽面具假装凶狠,质问他“说什么呢你”“信不信我吃掉你”,小石头不信,一溜烟跑到顾晨、俞妃鸿身前。
大叔则不信邪,继续坐在草地上扔着橘子。
镜头拉开,从中景变成全景、远景,再变成大远景。
“禁止入内”四个鲜红的大字,出现在画面中,而四人显得很小很小。
但顾晨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大概五分钟时长的戏份,却NG的次数最多,而且竟然是俞妃鸿这个当表演老师的专业演员NG!
九月末,京城的午后还有些炎热,几乎每个人脑门上都是汗。
一而再,再而三NG,副导演、灯光、场记等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在拍摄时,已经隐隐有些不满。
在他们看来,这种学生成色的公路小品有什么难拍的啊,有个差不多就行了呗?但偏偏俞妃鸿的眼神总是不对。
她不像是一个跟男友一起自驾,碰到可爱小孩,再陪男友、小孩一起愉快玩耍,可以感染观众的乐天派女生。
而像是有自己的心事,不管是看着顾晨,还是逗着小龙,都时而会出现一丝不自然的神情。
“Action!”顾晨又一次喊了一声。
俞飞鸿努力让自己进入角色,可当她看到顾晨那双清澈的眼睛,感觉身后陈闯、段龙等道具组人员一直在盯着她时,心里那股别扭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她张了张嘴,台词却像是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咔。”顾晨走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俞姐,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俞飞鸿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可能是天气太热了,我有点不在状态。”
顾晨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你喝口水歇歇,调整一下,我们趁着太阳下山前再来一次,争取把这一场戏给拍完。”
接下来的几次拍摄,俞飞鸿依然无法进入状态。
每一次面对顾晨,她总觉得有一道无形的墙横在他们之间,让她无法真正投入角色。
片场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凝重,工作人员的脸上也明显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在俞妃鸿再一次说她准备好了之后,老田没开机,而是把顾晨叫到了一边。
“小俞状态不对,你看出来了吗?”
“这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吧。”
“那你对人家是个什么意思,喜不喜欢,给个痛快话,别影响拍摄。”
“我心里有数。”顾晨早就看出来了,但准备等收工之后没人了再说呢,这会儿说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当下,他看着俞妃鸿,敷衍了老田一句,继而开始转移话题:“倒是你,看好你的小徐和萍萍,别让她俩在剧组探班的时候打起来。”
“呵呵,我看她们谁敢,谁动手我就把谁踹了,你以为我跟你似的,谈个恋爱都畏畏缩缩。”
“嗯,是,你不畏畏缩缩,你重拳出击,那怎么没见她俩给你好脸子啊?”
“那也比你这个生瓜蛋子强。”
两人又说了几句,直到顾晨表态说他都明白,很快就会解决,才回到草地上。
“一起走走?”顾晨走到俞妃鸿身边。
她点了点头,两人离开草地,很快来到公园的一个长椅上。
离开剧组的环境后,按说是能让人放松一些,但俞妃鸿心里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虽说顾晨是导演系,但导表不分家嘛,他也是上过表演系的大课的,俞妃鸿教过他两天,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她好不容易在签售会上遇到的《风声》作者顾晨,竟然是她的学生。
俞妃鸿能感觉出来,顾晨对自己是有好感的,只不过两人都觉得可以先等等,没必要急着捅破这层窗户纸。
她倒是可以接受自己未来的男朋友比自己小四岁,但对于男朋友是自己的“学生”,有些无法接受,尤其是身旁人还都知道这件事。
在没进组之前,她已经慢慢说服自己接受了,就像之前饭店的王姐那样说,自己也只是笑笑,没准备付诸多少行动。
反正现在大家天天在一起,而顾晨也过两年就毕业了嘛。
但在剧组这个环境里,一直被审视,还要提前饰演恩爱的情侣,让她又想起了那些道德层面的事情,压力有点大。
顾晨递给她一瓶水,低声问道:“鸿姐,你是不是对剧本有什么想法?或者,你觉得哪里不合适?”
“没什么。”
俞飞鸿接过水,也没喝,放在手里。
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就是感觉他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而且我心里有个坎儿,你能明白吗?”
顾晨愣了一下,想通后,随即笑了起来。
“鸿姐,你想多了。在电影世界,年龄、道德这些根本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感情,是角色的契合度。”
“我相信你能演好这个角色,因为你本身就有着那种青春的气息,你看你这会儿光是穿个白裙子,都能直接上《大众电影》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