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跨过横七竖八的草垫，在木柴堆里挑了根拇指粗的柳枝。用自己的石刀刮开树皮，露出内里纤维分明的乳白色木芯。
“原始社会连根牙刷都要自力更生......“他苦笑着将枝条塞进嘴里，剥去外层粗皮，咀嚼木芯纤维形成刷毛。
身后忽然传来窸窣响动，鹿角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正瞪圆了眼睛盯着他。
“这叫刷牙。“林渊故意把动作放慢，上下摩擦牙齿。鹿角的喉结动了动，突然伸手夺过沾满唾液的枝条，毫不犹豫地捅进自己嘴里。
下一秒，他整张脸都皱成了风干的橘子皮，呸呸吐出几片碎木屑，满脸写着“这东西根本不能吃“的困惑。
林渊捂着脸，好不容易找了一根适合做牙刷的木头，他偷偷将惨遭蹂躏的枝条扔进了火堆里。
黑石部落还未出现，为此他还在陷阱制作完成之后让骨带人去四周查探了一番，依然没有发现，林渊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失误，黑石部落不回来了。
他拿着骨耜，在河边找了块地方开始挖坑。
燧拖着瘸腿凑近，泥浆正顺着骨耜的木柄往下淌，他拍了拍脑门。“又要建墙？”一脸的不情愿。
“比那还要重要。”林渊指了指地上的泥巴，“把他们挖起来，能变出装热水的罐子，煮野菜的锅，还有......”
林渊终于要开始制陶了，陶器不仅能改善族人的生活，坚硬的陶片还能插在土里当陷阱。
在部落附近的土质，尤其是河流附近，属于黄黏土，可以拿来做陶器，当然做不出来较高等级的陶瓷，做一些拿来装水煮饭的土陶还是可以的。
部落现在还是用动物的膀胱来装水，装水量少，每次用完都要去河边取水，非常不方便，而且喝生水极易感染寄生虫，部落的人力是发展的最重要的资源，为了族人的健康，也要有烧水的工具。
“泥巴煮汤？“燧歪着头打断他，发梢的水珠滴在锁骨上，“小时候鹿角肚子饿吃了土，胀了三天肚子。”
“不是煮汤，是让泥巴可以装水。”林渊挥舞着手里的骨耜。
不一会，燧也扛着一把骨耜过来了，他还是不理解，泥巴装了水不就成泥巴汤了吗。
林渊带上燧挖出一个二十公分深，一米乘一米大的方形池子，将土堆在池子旁边，将土堆中间挖出一个坑，加入水，充分搅拌，使黏土颗粒充分悬浮在水中。
再在土堆边缘挖开一个坑，让黏土溶液一点点的流入水池。
这是制陶的第一步，不得不感慨祖先的智慧，能够摸索出制陶的工艺。
第一步是洗土，很多书中直接用土加水开始进行陶的烧制，这是不可行的，土中含有的砂粒、石英等杂质会使陶器在烧制过程中炸裂。
接着就是等待水位下降，留下黏土浆了。
等待的时间林渊也没有闲着，既然已经开始烧陶了，那制砖肯定也要安排上日程了。
虽然山洞内冬天还是比较暖和的，但是对于只有兽皮的原始人来说同样难以接受，记忆中每年冬天都要冻死好几个族人。
有了砖就好办的多了，还能垒个土灶盘个炕，冬天的取暖问题就解决一部分了，以后族人多了就直接造房子就成了，洞穴终究是不能长期拿来用的。
在用石灰和泥巴做墙还是用砖，他没有想就把泥巴房给淘汰了，有条件了，谁还做土房。
他在附近找了一颗比较粗，比较直的树枝，准备削成四块木板，组成一个长约25厘米，宽10厘米，高五厘米的模具，用简易的榫卯结构连接，即连接处一块木板挖成凸形，另一块木板对应的地方挖成凹形。
制砖还是用模具方便，不仅速度快，做出来的大小也一致。
还没有把木头削好，池子内的水分已经渗透的差不到了，只留下一层厚厚的黏土，林渊抓了一些在手中，捏了捏，很细腻，没有什么杂质。
将黏土用兽皮装好带进了洞内，放在火塘旁边稍微烘干一些，开始准备捏制陶胚。
在一块青石板上撒上一些草木灰，防止粘连，然后将一块泥巴放在青石板上拍成一个圆饼，再将圆饼四周向上捏起一公分，一个陶罐的底部就做好了。
接下来就要搓一些泥条与底部接合，并用手把内外刮平就行了。
骨带着人巡查回来了，鹿角的肩头还扛着血淋淋的鹿肉，“渊，你怎么开始玩泥巴了？”
林渊没抬头，指尖沿着陶罐边缘细细刮蹭，草木灰沾在他结痂的虎口上：“泥巴烧了会硬，烧过之后就可以拿来装水。”
燧拖着瘸腿靠近，燧石刀尖挑起一块泥胚：“火烧过会硬？”他突然将泥胚按进火塘边缘，火星溅上泥胚表面，焦黑裂纹如蛛网蔓延。他皱眉盯着龟裂的泥块，沉默片刻后，抓起更多黏土堆到火塘旁，再试。
鹿角蹲在陶胚旁，蒲扇大的手掌托着湿泥罐左瞧右看，突然咧嘴一笑：“这软乎玩意儿要是能装水，我鹿角的名字倒过来写！”
他弹了弹罐壁，泥胚“噗”地闷响。围观的年轻猎人正要哄笑，却见他突然把陶罐倒扣在头顶，罐口恰好卡住乱蓬蓬的卷发，活像顶滑稽的泥盔。
“哎呦！黑石人的箭要是射过来——”鹿角顶着泥罐原地转圈，故意踉跄撞向燧，“先碎的怕是渊的宝贝罐子！”燧的瘸腿灵活一撤，鹿角扑空栽进草堆，泥罐软塌塌的掉在地上。
他灰头土脸地钻出来，盯着火塘边编筐的碎芦苇，忽然抓起一把混入泥中：“墙里加草能挺住，罐子加草说不定也行！”
林渊捏泥的手顿在半空。他盯着对方沾满泥浆的指缝间漏出的碎芦苇，瞳孔倏地收缩。
“燧，取更多的干燥碎芦苇！”他猝然起身。
迅速揪下一撮鹿角衣襟上粘连的干草，揉碎后混入新捏的陶泥。
这是他在博物馆见过的方法，加入植物纤维后极大增强了拉伸性和柔韧性，网状结构可分散应力，减少干燥或烧制过程中因收缩导致的裂纹。
草茎在烧制过程中燃烧或碳化后，会在黏土中形成微孔网络。这些孔隙具有双重作用：一是作为热应力缓冲层，吸收高温下黏土收缩产生的内应力；二是通过增加透气性，帮助排出烧制过程中产生的气体，避免内部气压骤增导致的炸裂。
此刻这个方法竟被个原始猎人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