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塘跃动的光影里,林渊的侧脸被映得忽明忽暗:“你说得对…草是陶器的骨头,烧的时候,草灰留下的气孔能让陶壁呼吸,反倒不容易炸。”
他转身时故意提高嗓门,让全洞穴都听见:“烧窑时你跟我一起收窑火,往后这种罐子,就叫『鹿角陶』!”年轻猎人们的哄笑霎时变成窃窃私语,有人开始偷偷揪自己草垫里的纤维。
鹿角困惑地嘀咕:“呼吸的罐子算什么?”
与洞穴内热闹的气氛不同,黑齿正带着他的手下蜷缩在一片树林里。
他遇到了麻烦,他们没有食物了。
黑齿心里有些气愤,若不是出发前刚刚把近期收集到的食物给送去了部落,自己怎么会遇到这种情况?
他从来没有想过用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敌人的下落,更重要的是他迷路了,他带着手下已经在这片树林里绕了将近两天了,还没能走出去。
手下们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食物的问题就像是一把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但是在这个时候,又能上哪里寻找食物?
黑齿看着瘫软的靠在树干上的人们,若是没有食物,就没有力气找到出去的路了,自己都可能会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阴狠的看着瘦猴脖子上的疤,摩挲着手里的燧石刀,刚准备拿起来,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高喊:“首领!这里有兔子!”
黑齿握着燧石刀柄的手猛然松开,“在哪里?”他看着正在向自己跑来的手下,那是他派出去寻找出路的人。
跟着他走过去,黑齿看到一只兔子正被藤绳绑着脖子吊在一个幼树上。
他不明白,兔子怎么会挂在树上?不过他没有考虑那么多,看着地上些凌乱的脚印,舔了舔自己黑石的犬齿冷笑,“这附近有人!”
“有救了,兄弟们!这附近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有部落,杀过去,就有食物了!”
听到有食物了之后,所有人都振奋起了精神。
黑齿将那只兔子给切开,一人分了一口后沿着地上的脚印向前走,可走了不到十分钟,脚印就消失了。
黑齿紧紧握住自己的刀柄,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用燧石刀在树上刻上了第三条划痕,这时他们第三次标记这一片桦树林了,远处山影的轮廓与昨天的一模一样。
“这边。”黑齿带头向右手边走去。
若是他有千里眼的话,现在一扭头就能看到身后不到半天路程的地方就是他心心念念的胖子鹿角。
鹿角正在山下用赤脚在泥坑里踩踏,林渊说过要确保草茎均匀分布,形成“黏土-纤维”交织结构。
可脚下的泥巴真的能烧成石头吗?燧试了几次,他都看到了,每次都是烧成碎片。
这样的日子鹿角过了五天,除了第二天露珠带来消息,绳套陷阱被毁,地面上有一片脚印。
林渊以发现疑似黑石部落的下落,命令全部族人回到围墙内,做好战争准备,谁知道等了整整一天,也没人过来。第二天骨带人外出巡查后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林渊只能解除了战争状态,继续制陶。
男性踩泥巴,女性割芦苇和捏陶胚和扣砖胚,鹿角每天都渴望着打完仗能外出打猎,踩泥巴可比打猎累多了。
林渊站在围墙内专门开辟出的存放陶胚和砖胚的地方,这里地势高,上面用木头撑起来,用茅草覆盖后糊上泥浆,确保不漏水。
又用石灰和草木灰混合在底部铺设了防潮层。
第一批捏的陶胚和砖胚都已经阴干了,林渊准备第二天就开始烧陶。
之前新造泥墙时,为了加快烧石灰的速度,林渊又带人造了一个土窑。但是在此之前林渊从来没有接触过烧陶,保险起见,决定这次只启动了一个窑。
黎明时分,残月低垂,初阳的光晕在天际晕染出一片朦胧的灰白。林渊蹲在土窑前,将最后一捆松木填进窑膛,干燥的木柴遇火即燃,发出“噼啪”的轻响。窑口的泥封还未完全干透,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腥气。
燃烧室内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周边的温度也开始上升起来。
林渊稍稍平复心情,在添柴的空闲时间他也没有闲着,在膝盖上放上一沓白桦皮,思考要写哪些启蒙故事。
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将一些简单的字交给族人后,他们都感觉到了方便,虽然学的最好的也只学会了十几个字。
以前不知道怎么表述的东西,现在都有了文字来表明,比用手势笔画要方便,而且写字比画画要方便的多了,很多人都开始了对生活的记录。
尤其是巢,之前部落的传承都是用岩口头传授,岩画记录,总是会有些失真,而且麻烦,通常一个内容都要画几天,看到林渊教的文字后,立马明白它对部落的帮助。只是她年级有点大了,学的比较慢,不如蒲,学会的最多的就是他了。
晨光熹微,窑口的火舌在微风中摇曳,将林渊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他刚将一捆木柴添进窑膛,燧就拖着瘸腿走了过来,手里攥着一块磨石。他蹲在林渊身旁,一言不发地开始磨箭头,石刃与磨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没过多久,鹿角扛着一捆木头回来了。他远远看见燧蹲在窑口,眼神立刻变得戒备起来。
他大步走到林渊面前,将木头重重摔在柴堆上:“木柴应该够用了,先不砍了休息一会。”说罢,坐在了燧的前方。
窑口的火光映照在燧的脸上,他头也不抬,继续磨着箭头,嘴角却微微上扬:“瘸狼守火总比瞎熊子添柴强。”
鹿角一听,立刻炸了毛,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你说谁熊瞎子?上次烧石灰,要不是我……”
林渊赶紧拦在两人中间,苦笑道:“您二位是来监工的吧?”他话音未落,燧已经猫着腰贴近窑口,花白的鬓发被热浪燎得卷曲起来。
“当心火星子!”林渊慌忙去拽他,却被燧反手拍开。燧粗糙的手指死死攥住柴禾,活像护食的狼:“这火候不对,柴添得太密,烟都堵在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