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将大郎从族谱上除了吧

秦佾一路无话,根据记忆慢慢的从秦府中穿堂而过。

秦忠跟在他的身后,絮絮叨叨的叮嘱着秦佾。

叮咛他即便是拜来俊臣为师,也一定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顾不上搭理秦忠的唠叨,秦佾一边走,一边反复思索了他今天的决定。

要说拜来俊臣为师这件事草率吗?草率,实在是太草率了!

毕竟秦佾知道,来俊臣要不了多久便会退出历史的舞台。

树倒猢狲散,来俊臣一旦倒台了,谁管你秦佾给他当过几天的学生?

一派势力的魁首倒下之后,敌对势力在清算他们的时候必定会本着宁错杀,毋放过的原则,将对方斩草除根。

但秦佾能不能不做这个决定?

答案却是不行,他毕竟没有经过科举考试,想要进入匦使院系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可以靠着祖上荫庇做官,但荫庇的都是散官,根本参与不到具体政务当中去。

秦佾虽然两世为人,但加起来也不过只活了二十多岁,情急之下你能指望他想出什么万全之策?

不过,秦佾之所以这么做,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把握的病急乱投医。

今天是三月初十,他在心中默默的计算着日子。

秦佾之所以如此的不计后果,想要在这个时候打入到匦使院的内部,还有一个让他不得不这样的原因。

秦佾记得,就在这个时间段内,有一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人,就关在匦使院的大牢之中。

秦佾只要能够在匦使院顺利见到他,并且将一段话说给他听?

那么接下来,秦佾相信这个人会对他产生浓厚的兴趣,未来或许也能给他提供不少帮助。

而只要得到这个人的认可,秦佾相信自己未来的路会好走上不少。

心中思绪万千,不一会秦佾便来到了家中的正堂。

猛一抬头,秦佾的心中顿时一惊,随即嘴角便泛起一缕苦笑。

虽然让他接着来俊臣的威势狐假虎威,将武崇烈从府门外赶走了。

可自己今天毕竟是闯下大祸,家中的这一场暴风骤雨,想必也是在所难免的。

此刻的天色已经擦黑,按照往日来算,应该已经是吃完饭的时间了。

然而正堂内外灯火通明,秦府中的仆役下人全都站在堂外。

看到秦佾带着秦忠走过来,人群立刻分到两边,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秦佾走到正堂的门口抬眼望去,就看见堂中央摆着两只马蹄椅。

秦怀道此刻便坐在左边,他的右侧坐着以个三十出头,风姿绰约的娘子。

还有一名十三四岁,清秀的面容上略带稚嫩的少年,站在那个女子的身后。

秦佾从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得知,那女子名叫王嫣,是秦怀道的妾室。

而站在她身后的少年,则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秦景倩。

两个各穿着红色和绿色襦裙的丫头,正背对着自己跪在三人的面前。

是秦佾房中贴身的使女红薇与绿绮。

正堂的两侧,还站着几个粗壮的中年妇人,她们身上穿着麻布短衣,一人手中还抓着根棘条。

红薇、绿绮二人应该是刚挨过打。

她们二人的肩背上有几条血痕,此刻趴在地,身体不停的在抖动着。

从身体原主的记忆中,秦佾一眼便认出来眼前的男子便是他的阿耶秦怀道。

王嫣作为一个妾室,为何能够以主母身份坐在那里?

因为秦怀道的正妻,秦佾的生母早就去世了。

秦佾的生母叫做裴婉仪,前任宰相裴炎的女儿。

当年徐敬业在扬州起兵造反的时候,因为裴炎的外甥薛仲璋也参与其中。

来俊臣便给武曌上了个奏章,诬陷裴炎是叛军在朝堂的内应,他因此被武曌所杀。

裴炎死后,裴婉仪悲痛欲绝,最终因为抑郁成疾撒手人寰。

那时的秦佾只有三岁,秦怀道之所以对儿子有些宠溺,也是因为看着他从小没娘实在可怜。

没了母亲的教导,再加上秦怀道的骄纵,秦佾渐渐便养成了嚣张跋扈、恣意妄为的性子。

等到秦佾十二三岁之后,更是与一群市井无赖混在了一起。

在这些人的教唆下,秦佾整日游手好闲,成了长安城内一个纨绔。

这期间秦怀道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管教秦佾。

但每次都能从他的眉眼之间看到亡妻的影子。

秦怀道最终还是没办法狠下心,对秦佾过于苛责。

于是秦佾更加变本加厉的恣意妄为,这才惹下了今天的祸事。

秦佾对着秦怀道叉手行礼,秦怀道生着气不想理他,脸色冷若冰霜的坐着。

秦佾知道自己今天做的过分,因此秦怀道生他的气也是必然。

无奈之下,秦佾又转头向王嫣行礼。

王嫣毕竟只是秦怀道的妾室,在秦府下人们的面前可以拿出主母的做派,当着秦佾的面却不敢。

看到秦佾行礼,王嫣立刻起身回礼。

“小公爷你莫要折煞妾身,您是公爷的嫡子,妾身可受不起您的礼。”

“不过小公爷,”王嫣与秦佾客气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怨恨之色。

“您今天闯的祸也太大了,这长安城谁不知道梁王权势滔天,他家的那几位也都是横行无忌。”

“不是妾身说你,今日只差那毫厘之间,咱们秦家可就完了!”

听到王嫣这一番话,秦佾的心中有些疑惑。

王嫣嫁到秦府也有十三四年了,可她从来不敢以自己的长辈自居。

每次见到秦佾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更别说对他出言呵斥。

可今天的王嫣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秦佾有些错愕的看向这个女人。

可王嫣似乎也是豁出去了,顿了一下,紧接着又喋喋不休道:“小公爷,妾身说的话你也别不爱听。”

“你阿耶说起来是个县公,要是与梁王比起来,可真什么都不是。”

“莫说是咱们历城县公府,就是将咱们家大爷和三爷绑在一起,放在梁王的眼里依然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

“再说了,大爷还在梁王手底下当差,肯不肯帮你阿耶还在两说。”

“至于三爷,呵呵.....”

王嫣说到这里,冷笑一声便不再说话。

她转过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坐在她的旁边,此刻已经是面如死灰的秦怀道。

她口中所说的秦家大爷和三爷,分别指的便是秦琼的长子秦有道、三子秦善道。

秦有道继承了秦琼冀国公的爵位,如今在军中担任右卫左郎将。

虽然顶着国公爷正二品的品秩,但实际担任差事的品级才是从五品,比秦怀道还要低一些。

并且王嫣说的没错,右卫的大将军便是梁王武三思,他如果想要拿捏秦有道,那基本就是手拿把掐。

至于秦善道的处境,就更加尴尬了,他只是个东宫的左清道率。

如今太子被圣皇陛下软禁在了东宫,三爷这个左清道率,不过是个有名无实养老的差事。

王嫣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犹如疾风骤雨一般打在秦佾的心头。

秦佾有些好奇的看着王嫣,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王嫣的脸上露出一抹决绝,她一转身,直挺挺的跪在秦怀道的面前。

“二爷,”此刻的王嫣娇叱了一声。

一张俏脸上梨花带雨,哀怨的神色让人看了我见犹怜。

“妾身恳请二爷为了阖府上下百十余口,为了老国公一脉四五百人的身家性命,将大郎从族谱上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