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又杀了一个爹

已经过去三日了。

仙师还没回来。

方仁朴面色苍白，印堂发黑，虚弱地坐在床上，焦急地看向窗外。

“仙师说他的太液灵气只能让我活三天，我没多少时间。”

方仁朴听着窗外竟然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心情不由得烦闷起来，“仙师既然没回来，我只能自己动手了。”

“咿呀咿呀……”

床前的摇篮里，婴儿黄庭子发出了奶里奶气的声音。

方仁朴瞬间心软。

他盼儿子盼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真的生出来两个，一个丢了，一个要当药引。虽然前几日自己答应了淮南子，虽然长生也足够有诱惑力——

但他现在还是一介凡人。

谁不想儿孙绕膝、子孙满堂呢。

他伸出手指，逗弄着儿子嫩嫩的脸颊。多么可爱、天真的肉体啊，不知道吃起来是不是很美味……

方仁朴打了一个激灵，自己怎么有这种想法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很乱……不行，不能再犹豫了，儿子也是方家的一员，理应为方家的崛起做贡献。自己已经有了回春丹，只需要儿子当药引，就可以踏入那传说中的道途啊。

触摸那传说中的长生大道！

谁也别想挡我觅长生！

方仁朴忽然来了力气，他坐起身子，呼唤道：“来人！”

小厮进门：“老爷有何吩咐？”

方仁朴道：“去取一个炭火炉来，还要一个陶罐。”

小厮自然不会质疑老爷要这些干啥……片刻之后，一个炽热的火炉便放在了床前，上面放着一个黑色陶罐，里面盛满了水。

“呀~咿呀~”

婴儿黄庭子看到了火炉和水，似乎看到了什么新奇事物，胖胖的小手伸过去，似乎想要感受那水的温度。

“孩子啊，别怨你爹。”

方仁朴低声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方家……倘若你爹我真的踏入道途、问道长生，我一定为你招魂，许你重生。到时候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传你长生道术。”

方仁朴从摇篮里抱起了婴儿。

婴儿本能地在挣扎。

方仁朴试了试水温，还是凉的。嗯，现在把孩子放进去，水温会慢慢升高，然后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将孩子熬煮，最后剩的那一碗肉汤，将会是我方仁朴叩开长生之门的钥匙！

“噗通”，方仁朴不再犹豫，把婴儿放进了陶罐里。

“咿呀咿呀~”

此时水温已经变得温和了，倒是洗澡的好温度。

婴儿似乎很享受这个温度，在陶罐里扑腾着，就像是真的在洗澡。

水温继续升高，方仁朴转过头，背对陶罐。

他确实没有真的心狠到看着孩子化作肉汤。

他听着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就像是双生子刚出生那天一样，让他心烦。他默默地回忆了此生所做之事，似乎除了将少主李纯阳卖给那道士之外，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可是为何他仍摆不脱方家的桎梏。

他要争，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他就这么听着雨声，默默地等了半晌。

孩子应该已经死了，开始在沸水中熔化了吧。

等到子时，应该就可以喝汤了……方仁朴正想着，忽然听到了一阵长而尖锐的鸣叫声，那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分外响亮，直直钻入了方仁朴的耳中。

方仁朴浑身一颤，他感到一股子温热的气息从后面包裹了他的全身。

然后，咔嚓——

他忽然感觉脖颈左侧被叮咬了。

很疼。

他立刻扭头看去，先是迷惑，继而大惊！

他先是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脑袋，脑袋下是一双小手，正扒拉着他的脖颈。

这……好像是儿子啊。

方仁朴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嘿嘿~”

耳边响起了诡异的笑声，那小脑袋抬了起来。稚嫩的脸庞，纯真无邪的眼睛，小口笑着张开，露出一排细密的牙齿。

那牙齿上沾染着鲜血！

啊！

方仁朴眼睛陡然睁大，是儿子！是儿子刚刚咬住了他的脖子！

“嘿嘿！”

婴儿又笑了起来，那小嘴竟然咧到脑后，那排细密的牙齿忽然变长，发出幽幽的白光。

“啊！”

方仁朴觉得自己老眼昏花了……

“噗！”

他看到自己的儿子忽然张大了血盆大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他听到了脖颈断裂的咔嚓声，他看到鲜血激射到了屏风上，而后他靠在床架上斜斜歪倒。

他看到床边的火炉，陶罐中的水已沸腾，但是婴儿已不见。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真不是人啊！”

方仁朴听到了稚嫩的童声，“谁轮回托生到你家，还真是倒霉。”

黄庭子一脚踹翻了滚烫的炉水，看着方仁朴还想用手捂住汩汩冒血的脖颈，冷笑：“就你这德性，还想长生？”

方仁朴的头耷拉在肩膀上，他的脖子已经被完全咬断，鲜血激射带动他的身体如筛糠般抖动。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我儿真的不凡……

然后他看到那婴儿眼睛、脖子、嘴巴甚至耳朵中都生出了长长的触手，钻入了他方仁朴的七窍中。

方仁朴的七窍鲜血淋漓，他的皮肤很快就千疮百孔，眼珠子耷拉着摇摇欲坠。黄庭子的触手在他的皮下疯狂蠕动，游过了他的脑子、五脏，继而，方仁朴觉得自己大概是死了。

黄庭子的婴儿身却在飞速变大。

那些触手似乎给他提供了无尽的能量。

不过七八十息，方仁朴变成了一张人皮。

而那婴儿的身体却被撑大了。

撕拉，一根长长的指甲划破婴儿稚嫩的皮肤，从里面钻出了一个人。

此人浑身沾满黏液，长相竟然和方仁朴一模一样。

只是，内里已经变成了——

“嘿嘿~”

“又杀了一个爹。”

“肉还是那么难吃，像是泔水。”

“道爷这金蝉术真是不错。”

“我黄庭子活了两百多年，岂是那么容易死的？”

黄庭子将方仁朴的人皮折好，现在的他摇身一变，已经成了这方家老爷了，“十年前，我便算到你方仁朴的今日了。将李纯阳卖给我，那是我看中了他的纯阳之体；让你养一个女孩十年，那也是为了道爷我的长生之道，可惜啊，最后时刻，被李纯阳破坏了。”

黄庭子大喇喇地在房间里走着，看到什么能吃的就直接大口吞食：“话说回来，李纯阳那家伙真是天纵之资啊。他被淮南子掳走，不知道会不会被练成金丹？”

“一定不会。”

“此子邪门的很，淮南子那种道门正派、眼高手低的小崽子，多半会马失前蹄。”

“不管那李纯阳了。既然他破坏了我的仪范，那么我就图谋他阴阳家的宝藏。”

“现在方仁朴就是我，我就是打开阴阳家宝藏的关键钥匙！听淮南子说，他丹鼎派会派师伯前来，虽然不喜欢这些道门正宗，但是不妨利用淮南子的师伯，大闹一场！”

“开一场【阴阳大会】，让所有垂涎阴阳家宝藏的炼气士都来，等到他们拼的你死我活，道爷我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妙哉！妙哉！”

“道爷我竟能想出此等妙计！”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