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姬延手指轻敲着青铜酒樽：“范相可知，这酒为何名‘西凤’？”
他不等对方回答，自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羊皮，
“此酒方源自镐京旧典，武王伐纣时，周公旦曾以此酒盟誓八百诸侯。”
范雎冷笑：“陛下是要与秦人饮酒盟誓？”
“非也。”姬延突然将酒泼洒在地，
酒渍在舆图上晕出函谷关的形状，
“寡人欲效周公故事——请秦军暂移函谷关防务，由周室代管三年。期间关隘不驻一兵一卒，仅设司市官管理商旅，所得关税秦得五成，赵魏韩各得一成，周室取三成作维系之资。”
帐中死寂。
赵侯的白须微颤，魏韩使节交换眼神——这方案竟让所有人都有台阶可下。
范雎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盯着酒渍绘就的关隘图，脑中飞快盘算：周室羸弱，所谓代管实为虚设；三成关税不过蝇头小利，却能挑动诸侯贪欲。但若断然拒绝……，可行。
“司马错将军的急报！”帐外忽传嘶吼。斥候满身血污闯入：“宜阳水师顺河而下，已截断我军渭水粮道！”
范雎眼前发黑。
他想起离秦前，芈太后那句耳语：“蒙氏旧部正在咸阳鼓噪，若再失粮，你我可都要成樗里疾第二了。”（注：樗里疾为秦惠文王时期重臣，因战败被诛）
“三年！”范雎突然拍案，案上铜灯倾倒，
“但须约法三章：其一，周室不得在关内筑城；其二，关税账目由秦吏复核；其三……”他阴鸷目光扫过诸侯，“若关隘遭袭，秦军有权即刻接管！”
随后秦、赵、魏、韩四方签约；
盟约结束，范雎回到军帐，将和约竹简投入火盆。
跳动的火焰中，他蘸血在掌心写下四字：“赧王可诛”。
远在咸阳的探子飞鸽传书：蒙骜旧部已开始串联，而楚国的使节正在武关外徘徊——这场以退为进的棋局，才刚刚开局。
不过这盟约姬延也没当回事，反正他也没签字；而事实上，当晚他就把函谷关卖了。
深夜赵营，火把将周赧王的影子拉得老长。
赵侯把玩着函谷关铜钥：“联姻可以，但老夫有三个条件。”
“其一，赵军需驻守函谷关主隘。”
“其二，周室每年向赵国输送粮草十万石。”
“其三——”老赵侯眼中精光乍现，“若天子早夭，函谷关归赵所有。”
姬延突然大笑，解下佩剑掷于案上：“赵侯爽快！不过寡人添个条件——驻军需分赵、魏、韩三部，各占东、西、南三门。至于粮草……”
他蘸酒在案上画出河道，“洛水改道工程下月动工，三年后赵国粮仓自会满溢，何须王廷接济？”
如此一来，赵魏韩在函谷关堵着，南边又有楚国牵制，应该能困住秦国这头猛虎一段时间。
数日后的某个夜晚，夜色中的洛阳太庙，赵国公主赵姬红衣似火。
她捧起半块玉璜——与周赧王手中残玉严丝合缝，正是百年前赵氏封侯时，周天子所赐信物。
“公主可知此玉深意？”姬延将残玉系在她腰间，
“玉碎可合，国裂当统。今日嫁的不是赵国贵女，而是华夏血脉。”
而赵姬似乎也认可了姬延这位周天子，就是她心目中的王。
只是姬延现在也不知道，眼前的赵姬是不是历史上秦始皇嬴政的妈；
现在赵姬是赵国公主，那《西汉演义》就是胡扯的，《东周列国志》记载的也很模糊；
如果是嬴政的妈，那就赚大了；以后生个儿子也叫政，‘大周复兴计划’就由我儿‘政’来完成。
城外突然马蹄如雷。
赵侯亲率三千精骑入洛，马上驮着函谷关的玄铁钥匙：“周天子既以国士待我，赵人必以国士报之！”
函谷关隘口，
廉颇望着城头飘扬的三色旗苦笑。
赵国玄旗居中，魏韩旌旗分立两侧，关墙新刷的泥灰上刻着硕大的周篆——“止戈”。
“老将军可知天子为何非要三家共守？”副将递上热酒。
廉颇指着关外秦军炊烟：“你见那烟柱可有异样？赵旗在此，秦人必主攻东门；韩旗在南，魏旗在西。司马错若想破关，得同时对付三路兵法——这比十万大军更可怕。”
而秦国上下此时的内心也无比郁闷，函谷关明明是傀儡天子代管，现在变成了赵韩魏三国驻兵；
而秦宫此时精彩了；
章台宫的青铜灯树被砸碎了三座，芈太后赐的翡翠屏风也裂了好几段。
秦昭襄王赤脚踏在虎皮地毯上，手中攥着的和约竹简已裂成竹条：“好个‘周室代管’！范雎，你当寡人是晋惠公那个蠢货吗？！”
范雎的玉冠歪斜，却仍挺直脊梁：“蒙骜旧部在河西串联，楚军三万精锐已抵武关。此时若强攻函谷……”
“闭嘴！”秦王一脚踢翻青铜冰鉴，碎冰混着葡萄酒溅满范雎的朝服，
“你让大秦的玄鸟旗在函谷关蒙尘！知道咸阳街巷怎么传吗？说寡人连周地那个讨饭天子都压不住！”
范雎忽然抓起一块碎冰按在额角，
刺痛让他声音更冷：“王上可记得楚庄王问鼎？周室如今就是那只鼎——赵魏韩抢着去扛，就让他们扛！等他们被鼎压断了脊梁……”
秦王猛然掐住范雎的咽喉，却在触及他的皮肤时松了手。
此时的秦王喘着粗气，从腰间扯下半枚龙纹玉佩摔在地上：“传令司马错，撤回河西休整。另派使节入楚，就说……说寡人愿以汉中三城换楚女三百，先稳住楚国。”
当夜，函谷关外的秦军大营悄然拔寨。
司马错独坐帐中，将和约残片喂入火盆。
跳跃的火光里，他蘸着酒水在案上画出一道曲折路线——那是一条绕过函谷、经巴蜀直扑洛水的险道；“三年为期，函谷当归。”
视线回到洛阳，此时我们的主角继续研究他的‘大周复兴计划’，只是旁边多了一个人。
赵姬眉头微皱“这三省六部是何物？是不是同赵国的胡服骑射？这司法是法家学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