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探监

薄昭见状,连忙上前,将周亚夫扶起,称赞道。

“此剑舞刚劲有力,气势豪迈,依我看来,亚夫日后必为我大汉之栋梁。”

周亚夫却是直接请罪。“亚夫擅闯府邸,还请将军责罚。”

“诶,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是我请来的贵客,何来擅闯之罪?”

这次见面很突然,大家都没有事先知会过。

但都默契地给了彼此台阶。

周亚夫继续道:“家父本以蚕织箫丧为业,幸蒙高皇帝拔擢,才得封绛侯,位列公卿之尊,此恩吾等万不敢忘。”

“因此家父才会隐忍待势,然后一举诛灭吕氏,拥立圣主。”

“家父平常也多次教导我们,为人臣者,当忠君爱国,万不可有二心。”

薄昭点头道:“绛侯忠君爱国,这些我自然明白,但...”

“家父身穿甲胄并非有意谋反,而是因为年迈体衰,头脑昏聩,处事不明,才有今日之过,还望将军能够将此情告知太后,亚夫可指天立誓,保证家父此后绝不会再犯。”

薄昭眼前一亮,周亚夫终于明白问题的关键了,若是这样的话,他确实可以试着帮忙。

“哦,竟有此事?”

“确实如此。”

“若是这样的话,绛侯就该好好回封地安养才是。”

“将军所言极是。”

“但太后近日偶染风寒,恐怕...”

“若将军能保全家父,亚夫愿献四千斤黄金,答谢将军。”

薄昭惊喜不已,四千斤黄金,他虽然也不差钱,但谁会嫌钱多呢?

思虑片刻,他再次确认道:“那以后你们可要照看好绛侯,莫要再犯此事。”

“亚夫可以性命担保...”

“诶,亚夫言重了。”薄昭止住周亚夫,笑道:“既如此,我即刻入宫面见太后,定还绛侯一个清白。”

薄昭这次说的确实是真心话。

刘恒本来也只是想借周勃拷打功臣集团,要是周勃真死于狱中,事情反而会很麻烦。

现在既然周亚夫明白了这个意思。

那他那做个顺水人情,还有四千金拿,何乐而不为呢?

三人当即乘车前往长乐宫。

途中,薄昭好奇地询问周亚夫是如何潜入府邸的。

周亚夫当然不会供出吴行明,只说是发现侧门未关,一路碰巧错过了府中护卫,靠着乐声找到了薄昭。

这谎言实在是漏洞百出,但看在四千金的份上,薄昭也没有直接揭穿,就当无事发生。

但他能感觉出来,这其中必然有吴行明的协助。

这位周家门客,绝非常人。

来到长乐宫外,他们便下了马车。

薄昭独自入宫,周亚夫和吴行明只能在外等候。

虽然已经有了七成的把握,但周亚夫还是忧心忡忡,坐立难安。

而在宫门等候时,他们见到几名巫祝进入宫内。

从其他人的议论中,吴行明得知,这是窦皇后请来安抚吴太子刘贤亡魂的。

如此等到酉时,天已昏黑,宫墙上也亮起了火把。

薄昭才从宫里面出来,与他同行的,还有公主。

周亚夫焦急地询问道:“将军,情况如何?”

薄昭笑道:“幸不负所托。”

据公主所说,薄昭进宫后,便带上她一同去见太后。

长信詹事拦在殿前,禁止任何人入内。

薄昭便与他争吵起来。

吵闹声惊扰到了薄太后,他们这才能够入殿觐见。

太后身乏体虚,面色苍白。

听闻周勃被抓,薄太后勃然大怒,直言若无周勃,何来如今汉室?绝不可做那忘恩负义之事。

她当即命令薄昭去狱中探望周勃。

若是周勃出了差池,那抓他的所有人都要论罪。

说到最后,薄太后气急攻心,直接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随后长信詹事传召太医,薄昭和公主这才告退出了宫。

周亚夫闻言,终于是长舒一口气。

有太后的保证,父亲的性命便无忧了,接下来,只要等北边的消息就行了。

随后,一行人便乘马车赶往诏狱。

负责管理诏狱的廷尉左监刚准备下班,便遇上了薄昭他们。

听说要见的是周勃,廷尉左监面露难色。

此前吴治专程吩咐过,除了天子和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见周勃。

可薄昭与太后的诏命在此...

现在去通知吴治的话,往来就要三刻钟,薄昭当然不愿意久等。

廷尉左监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就是只能有一个人进去探视。

薄昭虽然不满,但还是同意了。

而这个人自然是周亚夫最合适。

周亚夫随廷尉左监一起进了狱中。

公主坐在马车里,薄昭与吴行明则一同在屋内等候。

昏黄的烛火下,薄昭正观察着他。

“你是何处人士?”

“齐国济南人。”

“如何成了周府门客?”

“我常年游历四方,去年偶遇周君,相谈甚欢,便跟随了周君。”

“那你有何本事?能得亚夫青睐?”

吴行明思虑片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自己善于刺杀吧?

忽然,他想起了胡宝,便答道:“善于投壶。”

“投壶?”薄昭也很喜欢投壶,于是提议道:“闲来无事,我们便来比试比试如何?”

也不待吴行明同意,他便让狱卒去找东西来。

投壶需要的道具很简单,只要一个壶以及箭矢,甚至普通的木枝都行。

很快,这些器具便准备齐了。

薄昭道:“既然是比试,那总该有些彩头。”

“将军请讲。”

“我们各自十投,若你胜,便可得十金,若我胜,你便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虽然不清楚薄昭技术如何,但吴行明对自己很有信心。

可以说薄昭完全是来送钱的,而且他似乎也不容拒绝。

于是吴行明只得答应下来。

比试开始。

双方各自进行投壶。

薄昭确实精于此道,第一轮比试,他们都是十投十中,不分胜负。

第二轮、第三轮,依旧是平手。

战况焦灼,如此进行到第四轮时,薄昭才以十投九中,一分小负于吴行明。

十金对薄昭来说根本不算钱。

如今棋逢对手,他兴致更盛。

“我们再比一回。”

不过就在此时,他们却听见门外有人高声道。

“车骑将军真是好雅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跑到诏狱来投壶。”

只见一人缓缓步入屋中。

薄昭眉头微皱,因为这人便是廷尉吴治。

“吴治见过车骑将军。”

薄昭轻轻拱手。“吴廷尉。”

吴治拿起一旁的箭矢,站在五步之外,然后远远一抛,那箭矢便精准地落入壶中。

“狱中重地,岂可有如此嬉戏之物?还不快撤下!”

狱卒闻言,连忙手忙脚乱地将东西都收拾走了。

吴治这话虽然是呵斥狱卒,但更像是说给薄昭听的。

薄昭心中不悦,但一时也不好反驳。

吴治上前询问道:“听闻车骑将军有太后的诏令?”

“怎么?廷尉觉得我这是矫诏?”

“不敢,只是随口一问。”

接着,吴治也不再过问,与他们一起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候周亚夫出来。

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