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死了?”曹丕瞳孔一缩,喜出望外。
他一直都很忌惮刘备。
作为仅剩的有势力的汉室宗亲,每存在一日,都是对他创立的曹魏一个巨大威胁,尤其刘备立国,还是以‘汉’为名,这岂不昭昭明示,自己的帝位得来不正吗?
正因为此。
他称帝之初,就直接公开放言,跟刘备势不两立,蜀使来则即斩,一方面是忌惮刘备在汉室的影响力,二来也是担心魏国会有官员私通刘备。
刘备此人能力极强,放眼过去,的确是屡败屡战,屡屡沦为丧家之犬,但自赤壁后,刘备一路高歌猛进,不仅取了益州,还夺下了汉中,甚至一度攻克了襄阳。
当时天下震动,北方起兵助义者,更是数不胜数。
这是连他父亲曹操都忌惮的劲敌。
更是曾夸口‘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尔’。
他又岂敢不警惕?
但现在,刘备死了,最大的心腹大患没了,当浮一大白。
曹丕很开心。
没了刘备,汉室正统的影响力,将大打折扣,等他再安稳北方数年,就能将汉室的影响力,彻底磨灭掉,让北方再无心向汉室之人。
更重要的是。
刘备一死,光复大汉的旗帜就倒了大半,蜀国短时也无心再鼓动北方造反、起兵,他也终于可以腾出手,将北方一些亲汉的士族打压、拉拢、分化掉。
让北方彻底归魏!
曹丕高兴的又多喝了一大口蜜水。
甜。
今天的蜜水格外香甜。
还是沁人心脾,甜到心里,甜到骨子里的甜。
更令曹丕欣喜的是,刘备一死,蜀国朝堂更有不稳的迹象。
刘备身边有太多荆州人士了,当年襄樊之战,为吕蒙偷袭,荆州三郡尽失,无论刘备愿不愿意,他都必须出兵东吴。
为的是给荆州人士一个交代!
而当初曹操病逝时,刘备就曾派人吊丧,企图跟自己交好,但刘备打的什么主意,他又岂会不知?
无非是想借自己,对东吴施压,继而拿回荆州。
他又岂会上当?
他不仅不予理会,还下令杀了使者。
在跟群臣商议后,更是直接采纳了王朗的建议‘天子之军,宜不动如山’。
事实上,他也一直在听从这个建议。
坐观成败。
只是没想到,刘备出师未捷身先死,蜀国初立,不由引得人心惶惶,就有官员生出了投魏之心,想跟自己来场内外夹击,以攻克荆州作为他们投魏的献礼。
曹丕有些意动。
但又担心有诈,一时拿捏不定。
曹丕目光阴晴不定,紧紧盯着竹片上不多的文字,思忖了半晌,终究还是没能抵制住诱惑:“来人,去将陈群、蒋济、司马懿几人给朕找来。”
“朕有要事跟他们商量。”
他心动了。
他没办法不心动。
这可是一统天下的诱惑啊。
谁能抵挡的住?
他父亲当年可谓雄极一时,在统一天下的诱惑前,不也一样没有抵挡住,悍然发动了赤壁之战吗?
只是没能成功罢了。
如今他篡汉自立,继承了天下大统,自也继承了这番壮志,要是天下在自己手中归一,谁敢再指责自己篡汉自立不对?谁还胆敢不认自己为天子?
他就是天选!
曹氏一族就是为天命青睐!
“难道天命真在曹氏?在朕身?”
曹丕心花怒放,眼中的激动兴奋难以抑制,直接溢于言表。
他将竹片小心的放在漆案上,又用手掌轻轻的擦拭了一遍,仿佛这一枚小小的竹片,已成了‘他为天命’的直接证据。
不多时。
陈群、蒋济、司马懿三人到了。
曹丕开门见山,不做任何弯弯绕绕,直接将竹片递了过去,笑着道:“诸位看看这来自蜀地的信件。”
蒋济蹙眉。
他看了看曹丕,迟疑了一会,又看了眼司马懿,若有所思,随即才望向这份竹片,心中明白,这竹片中定是有出人意料的消息,不然断不至能送到他们面前。
蒋济伸手将竹片接过。
只一眼,他就愣住了,面色惊变。
陈群见状,也连忙伸手取了过来,看完同样大惊失色:“玄德死了?”
司马懿冷笑道:“刘备死有什么奇怪的,他本就年过六旬,又常年征战在外,大半身子早已没土,只看什么时候咽气罢了,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刘备死后蜀地乱了!”
“长文,你早年曾跟刘备有过共事,对刘备有一定了解,你认为这上面的消息,当为真还是假?”
司马懿笑眯眯的看向了陈群。
陈群脸色微变。
他连忙朝曹丕解释道:“臣早年的确跟刘备有过共事,但臣与其志向不合,早早分野,此后再无联系,而刘备这些年颠沛流离,辗转各地,只怕性情早已跟过往大不相同了。”
“兹事重大,臣不敢妄言。”
“此事既由仲达呈上,想来仲达对此事有过判断,还是先让仲达来说说看法吧。”
司马懿点头:“长文既不肯发声,那我就先抛砖引玉,我认为此事是有可能的。”
“刘备麾下大部分官员和士卒都出自荆州。”
“襄樊之战结束,因吕蒙的突然偷袭,刘备彻底失去荆州,并折损了诸多将领和数万精锐,可谓元气大伤,而今刘备又突然病逝,这就为蜀国夺回荆州蒙上了阴影。”
“我观陆逊的排兵布阵,极大可能夺不回来了。”
“彻底失去荆州,对蜀国影响太大,不仅影响荆州人自身的信心和士气,还会导致益州人对荆州人掌权产生怀疑,这已动摇了蜀国执政之基。”
“荆州一失,只据一州之地的蜀国,固守有余,但想进取已几乎不可能了,当初刘备东征前,曾对不少将领官员有过许诺,并予以了官职,如今却全化为了泡影。”
“汉室复兴无望,重返旧土难成,而之前刘备承诺的官职,已然兑现不了,自然就会有人有情绪,乃至是生出异心,开始思考自己日后的前程。”
“蜀国朝堂分裂是能理解的。”
“只是是否真分裂到要来投魏,或者是直接弃蜀,却是需要再三斟酌的。”
“再则。”
“刘备的识人用人真就这么不堪?”
“我跟刘备未曾有过交集,因而不敢妄加揣测,只能请长文兄替我们解惑了。”司马懿朝陈群一礼,将问题重新抛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