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公寓门前，指尖悬在门把手上方几毫米处，迟迟不敢落下。门外，林祁的脚步声已经停留了三分二十七秒——我盯着手机上的计时器，数字每跳动一下，我的胃就跟着紧缩一分。
“姜小姐？“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近了些，仿佛就贴着门板在说话，“我知道你在家。“
我的后背渗出细密的汗珠，将衬衫黏在皮肤上。茶几上还摊着昨晚的直播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他说过的话。我猛地扑过去，手忙脚乱地将那些纸张塞进沙发垫下面。
“我...我马上好。“我的声音尖得不像自己。
镜子里的我头发蓬乱，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我胡乱地用手指梳理头发，却在镜中瞥见床头柜上那对珍珠耳钉——上周直播时他说过最喜欢这个款式。我的手指僵在半空，缓缓收了回来。
这些年，他已经渗透我的生活，包括他常用的沐浴露。
门铃又响了一声。我深吸一口气，终于转动门把手。
林祁站在门外，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解开着，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他的目光落在我光着的脚上，又慢慢上移，最后停在我右耳垂上——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是“梅川内酷“在留言里描述过的“容易害羞的标记“。
“抱歉突然来访。“他递过一个文件袋，“这是今天法庭上应该用到的材料。“
我接过文件袋，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立刻像触电般缩回。文件袋里是一沓资料，最上面是标着“证据7号“的光盘，上面贴着的标签却不是我预想中的“姜君山卧室监控“，而是“星辰科技办公室监控“。
“这是...？“
“替换文件。“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你叔叔提供的原始视频有些...不妥。“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知道。那段视频——我蜷缩在床上听直播的样子，屏幕上清晰可见的“梅川内酷“ID，还有那些...那些我对着黑暗呢喃的私密话语。
“你，你看过？“我的声音细若蚊蝇。
“我有道德。“他微微侧头，一缕不听话的黑发垂落在眉骨上方，“你可别冤枉我哦。”
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我注意到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比直播时看起来更长，鼻梁的弧度也更加挺拔。这个认知让我喉咙发紧——原来镜头真的会骗人，现实中的他比屏幕上还要好看得多。
“谢谢。“我干巴巴地说，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文件袋的边缘，纸张发出刺耳的哗啦声。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这个念头在我脑中疯狂盘旋，却又被另一个声音压下去——如果他真的知道我是“梅川内酷“，为什么不直接挑明？
“明天见。“他微微颔首，转身走向电梯。我盯着他的背影，注意到他左手无意识地转着尾戒——这是他在直播中紧张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关上门，我瘫坐在地上，文件袋里的资料散落一地。除了那张被调换的光盘，还有一份详细的医疗报告，证明我的精神状态完全正常；一份土地估值分析，显示我父母的地块价值被叔叔严重低估；以及...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串数字：8.30.22.5.25.14。
我的指尖抚过这串数字，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条直播。那时他说：“有些秘密不需要说破，一串数字，一个眼神，懂的人自然懂。“
窗外的天色渐暗，我将那张便签纸对着最后一缕夕阳看了又看，忽然福至心灵——这不是密码，而是页码。我冲进书房，从书架上抽出他曾经推荐过的那本《月亮与六便士》，翻到第8页、第30行...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不知道月光早已看透一切。“
我的手指剧烈颤抖起来，书页发出簌簌的响声。这是书中的原句，却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我心中某个紧锁的盒子。
他或许知道了。但他选择不说破，选择用调换视频的方式保护我的秘密，选择用晦涩的书页密码告诉我：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慢慢滑坐在地板上，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那张便签纸上。数字在月色下泛着微光，像是一个只有我们才懂的暗号。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他发来的消息：「红酒很适合今晚的月色。」
我没有回复，只是走到窗前。对面的公寓楼里，某个亮着灯的窗口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太远了，看不清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也在看着这边。
月光静静地流淌在我们之间的夜空里，像一条无声的河流。我举起那本《月亮与六便士》，轻轻贴在胸前。
有些秘密不需要说破。有些心意，月光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