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笑里藏刀

天刚蒙蒙亮，南京城南的菜市口已人声鼎沸。郑怀仁拎着竹篮跟在阿碧身后，玉化的右手被蓝印花布裹着——布下藏着的青铜蟾蜍正“咕咕“抗议，时不时用铜钱齿啃咬他的掌心。

“郑先生，买条鱼呗！“鱼贩老张咧嘴一笑，满口金牙在晨光中晃眼，“今早刚捞的，新鲜着呢！“

郑怀仁刚想伸手，鱼篓里突然“哗啦“一声，一条青鱼猛地跃起，鱼尾“啪“地甩在他脸上。鱼鳃张合间，他分明看到鱼嘴里嵌着半枚发丘印！

“哎哟！这鱼认主啊！“阿碧拍腿大笑，顺手抄起旁边的秤砣，“让我敲晕它——“

秤砣砸下的瞬间，青鱼突然炸开，鱼腹里蹦出九只青铜青蛙，“呱呱“叫着跳进人群。老张的金牙“咔嗒“掉了一地，每颗牙里都钻出一条细如发丝的铜钱虫，在空中拼出“九渊开“三个字。

杜仲抱着罗盘挤过来，圆片眼镜歪在一边：“巽为风...这、这是要变天啊！“话音未落，天空真的暗了下来——数百只青铜蝙蝠从屋檐下飞出，翅膀扇动间洒落腥臭的铜锈雨。

林小满的虹发突然从人群中探出，发梢卷起最大那只蝙蝠：“九空派的报丧鸟，专吃不吉利的婚事。“她指尖一捏，蝙蝠“噗“地炸成青铜粉，粉末在空中凝成1937年的南京城地图，总统府位置标着血红的“囍“字。

午后的“听雨轩“茶楼热闹非凡。阿碧一脚踹开雅间门，桃红绣花鞋卡在门缝里：“小二！上最好的碧螺春！“

店小二端着茶盘战战兢兢进来，茶壶嘴突然“咔“地裂开，滚水泼在杜仲的账本上。墨迹晕染开来，竟变成周墨的残影：“小心...茶中有...“

“有你的头！“阿碧抄起茶壶就往小二头上扣，“老娘花钱是来喝茶的，不是来喝谜语的！“

茶壶扣在小二头上的瞬间，壶身“嗡“地一震，壶嘴喷出九道青烟，每道烟里都裹着个穿寿衣的小人，手拉手跳起了傩舞。杜仲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啪“地弹出来，正中小二眉心——

“哎哟！我的法器！“杜仲扑过去抢，却踩到阿碧掉落的绣花鞋，整个人滑跪到小二面前。小二吓得“扑通“跪下：“客官使不得啊！年还没到呢！“

林小满的虹发扫过茶桌，青烟小人突然僵住，化作青铜粉簌簌落下。郑怀仁的玉化右手按在茶渍上，1937年的街景再次浮现——焦土上的九口棺材正缓缓开启，每个棺盖内侧都刻着“听雨轩“的匾额图案。

子时的梆子声刚过，四条黑影摸进了九空派据点后院。

“杜先生，你确定是这间？“阿碧压低声音，手里的绣花鞋已经蓄势待发。

杜仲的圆片眼镜在月光下反着光：“兑为泽...就是这...哎哟！“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荷花缸，惊起一池青铜蛙鸣。

守卫闻声而来，阿碧甩出绣花鞋，“啪“地击中对方面门。守卫踉跄后退，撞翻了烛台——火焰顺着油迹窜上房梁，瞬间照亮满屋的青铜器。

“发财了！“阿碧两眼放光，刚要伸手去捞最近的那尊鼎，鼎耳突然伸长，“咔“地夹住她的手腕。

“坎卦主险！“杜仲从缸里爬出来，湿漉漉的八卦内裤贴在腿上，“阿碧姑娘快念避邪咒！“

“避你个头！“阿碧抄起另一只鞋猛砸鼎耳，“老娘的新鞋啊！“

郑怀仁的玉化右手突然剧痛，掌心裂开一道缝，渗出银血滴在鼎上。鼎身纹路立刻活了过来，化作九条青铜小蛇扑向众人。林小满的虹发如网撒开，每条发丝都精准缠住一条蛇：“夫君，你的血越来越值钱了。“

混乱中，杜仲的罗盘掉进鼎里，“咕咚“一声冒起青烟。烟雾中浮现傅恒的虚影：“甲戌年除夕...青铜鼎现...“

五更天，四人拖着缴获的青铜器回到茶馆库房。

“这回赚大发了！“阿碧踢着鼎足，“够打十套嫁妆！“

杜仲的圆片眼镜碎了一半，正用毛笔在另一半上画八卦：“离为火...这鼎是赝品...“

“赝品？“阿碧抄起茶壶就要砸，“老娘拼了命就偷个假货？“

林小满的虹发卷住茶壶：“真的在鼎耳里。“她指尖轻叩鼎耳，夹层“咔“地弹开，露出半张泛黄的婚书——新郎名讳处赫然是郑怀仁的生辰八字。

郑怀仁的玉化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按在婚书上。纸面突然渗出银血，字迹重组为：“除夕夜，九渊开，十棺迎亲“。库房角落的阴影里，九具穿喜服的玉俑缓缓睁眼，手中捧着的却不是贺礼，而是滴血的青铜匕首。

（阿碧的绣花鞋突然开口：“快跑！“鞋尖东珠炸裂，里面蜷缩的铜钱蜘蛛疯狂吐丝，瞬间织成一张逃生网。）

晨光透过茶馆雕花窗棂，在桌面上投下铜钱状的光斑。阿碧顶着一头乱发冲进大堂，手里挥舞着只剩一只的绣花鞋：“哪个天杀的偷了老娘的鞋？！“

杜仲正蹲在墙角研究他的八卦内裤——昨夜晾在竹竿上，今早发现裤裆处被老鼠咬出个铜钱状的洞。“坎卦主水...这、这是吉兆啊！“他试图用朱砂笔把破洞画成太极图，结果手一抖画成了个歪歪扭扭的铜钱。

“吉你个头！“阿碧抄起鞋拔子就往他头上敲，“老鼠怎么不把你裤衩全啃了！“鞋拔子“当“地敲在杜仲脑门上，竟发出金属脆响——定睛一看，他不知何时把罗盘垫在了帽子里。

林小满的虹发从二楼垂落，发梢卷着个油纸包：“阿碧，试试这个。“纸包里是双崭新的绣花鞋，鞋面上绣着九只活灵活现的青铜蛤蟆。阿碧刚穿上，鞋尖的蛤蟆眼珠突然转动：“九空老狗，吃我一鞋！“

“哎哟！这鞋会骂人！“阿碧乐得直跺脚，蛤蟆嘴随着动作“呱呱“开合，喷出细小的青铜碎屑。碎屑落在地面，竟组成一行小字：“三日后血洗“。

郑怀仁的玉化右手突然抽搐，掌纹裂开渗出银血。血珠滴在杜仲的破内裤上，八卦图突然活了过来，阴阳鱼游动着拼出完整卦象：“雷天大壮，九四：藩决不赢“。

“啥意思？“阿碧凑过来看。

杜仲推了推碎了一半的眼镜：“就是...呃...裤子破了要补...“

后院突然传来“轰隆“巨响。四人冲出去时，只见晾衣绳上挂着的不是衣物，而是九具穿寿衣的玉俑——每具玉俑都套着杜仲的同款八卦内裤，裤腰带上别着血红的追杀令。

“我的裤衩！“杜仲惨叫。

林小满的虹发突然绷直：“不是裤衩。“她挑起一件内裤，背面用银血写着：“甲戌年除夕，十棺迎亲“。

（厨房传来“咕嘟“声，众人回头看去——炖着早饭的砂锅里，九颗包着铜钱馅的汤圆正上下翻滚，每颗汤圆表面都浮出一张狞笑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