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豪赌

这一夜,张冲睡得极好,他早已吩咐马鸣明日辰时解禁后,便立即回转坞堡取马。而他只等着明日驾驭着天马大胜张纯,狠狠给这暗算自己的小人一点教训,再名正言顺得到那批拳毛騧!

翌日辰时三刻,张冲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恍惚起床看天色却还早,心道就算马鸣再快,也不可能此时便能回转。

他打开房门,却见是膀大腰圆的公孙越,只见公孙越满头大汗。

“张冲,随我去见公綦校尉。”公孙越抓起张冲手臂,便要往外去。

“公綦校尉,今日不是赛马吗?”张冲纳闷道。

公孙越嘿嘿笑道:“马是要赛,公綦校尉更是要接见,今日带上你,是为了一箭双雕!”

两人骑马出府,身后跟着一票随从,马匹朝着城外而去。张冲见这阵仗不解,公孙越娓娓道来,这才明白前因后果。

原来一大早,便有下人传信田府,说是广阳郡的护乌丸校尉公綦稠到来,已在城外十里处,召见公孙兄弟。可是公孙范却与田光几人随本郡太守郊野踏青,并不在渔阳城中。当下能接见公綦稠的,也只有公孙越一人,他因今日要与张纯赛马,并未随公孙范前去。

公孙越听闻公綦稠前来,还特意召见自己,自然是心头大喜,直言这平贼都督多半是落入公孙家手中,若他代领此职再顺势约来张纯,让张冲赢下赛马,那可真就将张纯踩在脚下,意气风发了!

“这公綦稠权势如此之大?”张冲不解。

“他虽是护乌丸校尉,可上月天子下诏,让他兼任幽州刺史,有推举人才的权力,更是全权负责挑选这平贼都督的人选。”公孙越笑道,“此次召我前去,定然是要授予此职于我兄长才是!”

张冲却隐隐觉得不妙,“这般大的事,还是通知几位家主的好。”

“早就派人知会他们去了,不过公綦校尉已在城郊,我们总得先去接见的好,不可怠慢得罪。”公孙越意气风发。

公孙越笃定公綦稠召见他,是为了将此职授予其兄长公孙瓒,可是张冲却觉得公孙兄弟等了这般时日都没有结果,今日却能等来公綦稠亲自相见?他与其相信公孙越这般容易便能获得平贼都督,不如相信自己是秦始皇。

公孙越等人来到城郊,远远便看到公綦稠的队伍,公綦稠一人高居马上,武弁在身,半老五十,端的是个沙场老将。张冲眺望而去,心头一凛,心道这公綦稠虽名为校尉,可是声望却端的不小。只见随公綦稠而来的,还有广阳郡的大小名士,名门望族,他们谈笑风生,怡然自得。

“嘶,怎么张纯这厮也在此处?”公孙越眉头一皱,似乎与他想象略有出入,他本想是代兄接下此职,再约出张纯让公綦校尉以观赛马,赢下他后狠狠羞辱一番,却没想到张纯竟然也在此!

张冲当然没见过张纯,但是却见公綦稠身旁有一骑相伴,那骑绛紫绸缎在身,华贵无比,却矮了公綦稠半个马头,显得极为恭敬。

不消多说,正是曾暗害自己的张纯!

张冲暗道不妙,张纯与公綦稠同来,恐怕是祸不是福。

这公綦稠前来渔阳,不径直入城却邀公孙越去郊外一见,这本就反常。再说今日是公孙越与张纯约定赛马的日子,公綦稠不早不晚,偏偏挑这日前来,恐怕其中多有张纯作祟!

“拜见公綦校尉。”队伍相近,公孙越翻身下马,拜揖道。

公綦稠颔首不语,一旁的张纯却阴笑道:“公孙兄,尔可还记得我们今日相约的赌注?”

“哼。”公孙越冷哼一声,“一千两金子,一百匹良驹!这点东西,老子还不放在心上,何须尔来提醒?”

他话音一落,身后便有小厮呈来金子,牵来马匹。

“公孙兄既然记得,那当然是最好。”张纯面容狭长,给人一种刻薄刁难,“只是这马金虽好,毕竟是俗物。今日公綦校尉在此,纯倒以为可以豪赌一回!”

“尔豪赌甚,老子都奉陪到底!”公孙越豪爽大笑,他今日就是要领了平贼都督,再狠狠踩张纯一脚!

“就以平贼都督一职为赌注!”张纯阴鸷一笑,“谁若赢了今日的赛马,谁便得这平贼都督!”

“不可!”公孙越断喝,“兹事体大,岂能以此为赌注?!”

他凛然拒绝,方才还意气风发的神情荡然无存,只剩满脸惊愕。明明只是两家赌马,怎么就蓦的牵扯到平贼都督这件大事上去了?!

他不是信不过张冲,而是自己连输两回,气势便落了下风,更担心因自己豪赌成性,若是出个万一,而让兄长的要事因此耽误!

公綦稠正色道:“张纯,公孙瓒皆骁勇之辈,家世显赫,难以抉择。若是因此引发两家互相挞伐,必会引起幽州大乱。所以本君便思一折中之法,以不见血之赛马来决出平贼都督!”

“全由公綦校尉做主,纯不敢稍有怨言。”张纯一揖,故作姿态将公孙越反驳的话堵死。

“渔阳张冲见过公綦校尉。”张冲下马近前。

“张冲?”公綦稠恍然道:“尔便是渔阳郡今岁举荐的孝廉?”

“正是。”张冲一拜,“公綦校尉为幽州操劳,冲甚为钦佩,只是今日赛马赌局却是约定在午时以后。公綦校尉可否先行入城,用过午膳后再行观礼赛马,决出胜负?”

张冲此话当然是在拖延时间,这场赛马赌注已然不是简单的金银输赢,而是关乎到平贼都督一事。他虽自信于自己的马术,却不想给张纯任何机会,若能等到午时天马回转,万无一失,张纯必死无疑!

张纯冷言道:“军国大事,岂能容尔等拖延,你若等两个时辰,我再找理由等几个时辰,如此推诿难道是置凉州百姓于不顾吗?!”

公綦稠点头轻叹,“凉州军情似火,朝廷催促再三,而这平贼都督却迟迟不能决断。朝廷给了最后期限,本君此番早早前来就是为了决断此事,再立刻返回广阳上奏朝廷,片刻不敢耽误。”

“这!”公孙越焦急万分,本是唾手可得的平贼都督,却成了赌注!

“本君心意已决,若是不愿,那便是认输,本君也好早日回禀朝廷,交代差事。”公綦稠兀自摇头道。

见公綦稠心意已决,身后的名士高门,也纷纷附和,赞同公綦稠的想法。

这些幽州的名士高门,只关心幽州不要因此而发生动乱,打扰他们兼并土地。而公綦稠则是想尽快给朝廷交差,不想因此事再拖延而被问责。

无论是张纯去平叛还是公孙瓒去平叛,反正又不是他们去平叛,谁去都是一样,他们只要幽州安宁,而不关心谁胜谁负。

此时此刻,公孙越百口莫辩,再蠢也恍然明白,这些名士高门,必然也是张纯相邀而来,就是为了做个见证,以免旁人日后说闲话。

今日的局面是骑虎难下,公孙越一时却无法决断。

“敢问公綦校尉,如何来赛?”默然中,张冲猝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