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黑夜里,有个吱吱喳喳的声音不停在耳畔扰人,像是没了信号的旧电视机晃动着满屏幕的雪花点。
屏幕里有个黑色的人影子不停地晃动,像团洇晕在纸上的墨点儿,慢慢地拉近距离,一点儿一点儿地在眼前放大。
徐丹红想睁开眼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可是眼皮似乎被胶水紧紧黏糊在了一起,她内心烦躁地想抬手挥走那扰人的杂声,又发觉就连自己的胳膊也如有千钧之重,抬不起一丁点儿。她试图挣扎、翻身、甚至已然意识到自己又梦魇了想拼命强迫自己醒来,最终全都徒劳无功。
那吱喳声最后变成了一声声诡异的呼唤。
“来吧……来吧……来吧……”随着一阵小孩子追逐嬉戏的轻笑声,这台满是雪花的旧电视机滋滋啦啦亮了起来,画面扭曲着,最后一点一点闪动,渐渐清晰。
画面里,车艳萍蓬头垢面地抓着一个男人的胳膊,撕心裂肺地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能死啊!真的不是我说出去的,不是我——哥,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求你们放了我吧……哥!你不能这样对我,看在安安乐乐的份上……哥,啊——”
随着最后那声破了喉咙的尖叫,徐丹红僵硬的身子猛然一颤,整个人抽搐似的从床上弹跳起来,她瞪着一双毫无焦距的双眼呆滞地拥被坐在床上,急促地喘着粗气。几息过后,徐丹红突然颤抖起来,就在她抱头尖叫的同时,从床脚地板上突然弹跳起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如鹰鹄般扑向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力道之猛直接将她扑倒在了床上。
徐丹红吓得拼命挣扎。
就在纠缠扭打间,房间的灯啪地亮了。郑含妮坐在床头,手摁在床头的双向开关上,满是困倦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
“你们……在干什么啊!”
两米大床的床角两个身影叠加在一起,披头散发的叶之秋骑跨在徐丹红身上,一手攥着她的手腕,一手捂着她的嘴。徐丹红像案板上的鲶鱼一样的扭动,可惜惊惧之下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来。
郑含妮这一看,吓得瞌睡全飞了,急忙扑过去想要拉开叶之秋,没想到叶之秋突然扭头狠狠地朝床头瞪了过来,郑含妮唬得心头一颤,作势欲扑的动作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定住了。
“别叫!”叶之秋哑着声说,不知道是在警告谁。
徐丹红泪流满面地点头。
叶之秋倏地松手,翻身从她身上下来,直扑向郑含妮,郑含妮被她凶神恶煞的气势骇住,全身僵硬,刹那间竟是忘了闪避。
叶之秋却并没有冲郑含妮做些什么,她飞扑过来,与郑含妮擦肩而过,伸手绕到她的脑后,快速地将挂在床头的黑色捕梦网摘了下来。
郑含妮只觉得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贴着自己的脸颊拂过,毛骨悚然间全身的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涌出,紧接着眼前晃过一片黑色,她骇然失色,险些尖叫起来。
“嘘……”叶之秋吁气,将捕梦网拿远了点。
郑含妮惊魂未定地瞪大了眼,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定睛细看,不禁逸出一声噫呼:“这怎么回事?它……怎么?”她扭头看了看床头,又立即转回来看了看叶之秋。
叶之秋冲她点点头,她穿了一身藏青色从头包到脚的睡衣睡裤,长发披肩,许是因为睡眠不足的原因,眼下难掩黛色,脖颈上露出的肌肤白皙得像是在发光,也正因此,更加衬得她喉间那道淤青勒痕特别刺眼。
郑含妮结巴道:“我……我明明扔掉它了。”白天原本是准备退房去成都的,所以在收拾行李的时候,丢掉了许多因为冲动购买搞得行李箱塞不下的杂物,她分明记得自己有把这个做工丑陋的捕梦网丢进垃圾桶。
郑含妮愣怔的时候,徐丹红正惊恐无状地颤栗,眼泪洇湿了两鬓,虽然叶之秋已经放开了她,可她依然躺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叶之秋蹙着眉沉着脸,神色间颇有种无奈地看着哭泣不止的徐丹红。叶之秋的头发很长,白天扎起丸子头顶在头顶还没觉得怎样,晚上打地铺睡觉时把头发散开,会发现这头发长得实在有点儿过分,此刻她盘腿坐在床上,那头鸦青的长发竟是散了满床般,这让坐在她身后,面对她背影的郑含妮冷不丁地又打了个冷战。
许是因为徐丹红对叶之秋真的心生了惧意,她哭得眼泪稀里哗啦,哭声却是真没敢弄出半点儿来。一个长相甜美的年轻姑娘,大半夜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可惜房间内的看客们,一个呆若木鸡,另一个视若无睹。
徐丹红越哭越伤心,挣扎着欲从床上爬起去找管仲华。
没想到叶之秋那口破锣嗓子又突然开口。
“你……”叶之秋发声依旧十分困难,以至于她说话时喉咙里像是刀锯在切割。
徐丹红被她这声“你”吓得一瑟缩,从床上翻滚下床,连拖鞋都没顾得上穿,光着脚,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一样,头也没回地冲到门口,啪嗒打开房门便往外冲。
等郑含妮回过神来喊着:“丹丹!”追出门时,只见门外木制长廊在朦胧的月色下幽深不知纡回向何处,院中的树影在晚风中摇曳,古韵气息充裕的楼阁院落白日里看来景致典雅,晦夜凉风习习下再看,扑面只觉一股子阴森森的恐怖气氛。
郑含妮追出门两步就不敢再往前走,只这么踯躅的片刻间隙,门外已完全看不见徐丹红半点儿身影,但小院并不大,目虽不能及,风中隐约送来脚步声、哭泣声、敲门声,时断时续地混杂在一起。夜里小院静谧,走廊上的仿古气死风灯,灯光晕黄昏暗,投射在地上一片模糊,使得四周的景物愈发朦胧诡异。
正心里发毛,突然肩上落下一只手,郑含妮吓得失声浑身一抖,腿发软,站不住整个人往下瘫。幸亏叶之秋手快,一把拽住了她,才没让她真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出丑。
郑含妮勉强扶墙站稳,回头一看,心口又是不受控制地一悸。身后,叶之秋逆光站在月下,从头到脚融入黑夜中,只半张被刘海遮盖住的巴掌小脸被灯光映得惨白,她身后那头厚重的长发,发梢赫然拖到了脚踝处,风一吹,长长的发丝轻飘飘地凭空拂起。
郑含妮只觉得头皮串起一阵麻意,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整个人瘫软如泥地贴着墙顺溜下去。
叶之秋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样子会吓到人,待要伸手去拉郑含妮,对方已经滑到墙根,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她的手骤然被人拍开,手背击打处火辣烧心般疼。
管仲华及时将晕厥过去的郑含妮拎了起来,而后把她像是沙包一样扛在肩上。
叶之秋看得分明,管仲华走过她身边时,那瞥来的一眼饱含满满的厌恶嫌弃。
叶之秋默默地跟在管仲华身后,回到了房间,看着他把郑含妮放回床上,思忖片刻,直觉般地悄悄往右挪了两尺。果然,下一秒,站在床边上的管仲华突然一个旋身向后袭去,没提防这一下竟扑了个空,伸出去的手突兀地僵在空气里。
叶之秋眼皮子连抽几下,脚下又慢慢往右挪了两尺。
管仲华放下手:“半夜不睡觉,你就那么喜欢装鬼吓人?丹丹和妮妮若有半分闪失……”
叶之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干脆利索地比了个抹脖子自杀的动作。
管仲华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那一刻,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极度尴尬,以至于他很想摔门离开,但是一想到自己房间里此刻多了个哭泣不止的徐丹红,他的后脑勺就一阵抽疼。
对比现在稍许的尴尬,回房看徐丹红恸哭似乎更让人没法忍受。
犹豫仅在瞬间,他便做出决定,打算去沙发那坐一会儿,脚刚迈了两步,脚下的软底拖鞋便踩到了一样东西,松开脚,低头一看,发现是个缀满鸡毛的黑色网兜。弯腰捡起,他拎在手里甩了两下,原本纠缠在一起的黑色的羽毛哗啦散开。
三根黑羽像是脱离了地球引力一般,以那个黑网为中心,向外延伸,浮空飘起,三根系羽毛的黑线毫无生气地耷拉着,像是不存在了一般。
管仲华正大步走着原没在意,眼角余光瞥到,被这诡谲的一幕骇了一跳,下意识扭头去看门窗。
房间内的空调温度适宜,门窗紧闭,轻薄的窗纱垂顺贴地,走廊外的气死风灯橘色的灯光正朦胧地透进室内。窗纱未有任何异状,然而站在不远处的叶之秋却像是河豚一样突然膨胀了一大圈。
管仲华呼吸一窒,瞳孔微缩。定下神再仔细一看,发现并不是叶之秋膨胀了,而是她那头长得实在过分离谱的头发像是被静电奓到了一般,一缕缕一丝丝的漂浮起来。
管仲华拎着捕梦网的手微微一抖。
“别扔……”几乎与此同时,对面的叶之秋开口了,然而说话的声音空灵得根本不像是她应有的嗓音。
管仲华手中一紧,将捕梦网猛地用力掼在地上,而后上去一脚狠狠踩在脚下。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对面的叶之秋嘤咛一声,像是被突然加重的地球重力吸引,倏地倒在了地上。幸而房间里铺着厚实的地毯,她这么笨重地栽倒在地,并没有发出太过巨大的动静。
他脚下用力碾着网兜,那些黑羽此刻静静地贴服在地毯上,刚才发生的不太真实的一幕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厉声喝问。
叶之秋脸朝下趴在地上,满头黑发铺开犹如一幅墨画。她的手,手指白皙修长,微微发颤地从墨画中伸了出来,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声,那破锣的嗓音颤巍巍地说:“我……是……人……啊……”
若不是脚下踩着东西,她出声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就想一脚把她踹远。三更半夜,在这种仿古陈设的房间里,一个比女鬼还不像人的女人……若不是看在她还有几分可用价值的份上,这会儿也许当真已经被踹飞了。
“起来!”他不耐道,“你再装神弄鬼,我不介意送你去和你的室友作伴。”
“我……没……”她痛苦不堪地抖着,“没……力了。帮……拉……我……一把……啊……”
管仲华冷眼睥睨,叶之秋趴在地毯上,似乎当真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大概过了四五分钟,管仲华慢慢蹲下身子,将脚底的捕梦网抽了出来,双手用力一扯没能扯动——这网兜看似工作粗糙,却意外地扎得甚是结实。管仲华瞥了眼一动不动不知道还有没有气的叶之秋,而后重新站直,快步走到沙发前的茶几旁,顺势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啪嗒声擦出火苗,将捕梦网凑了过去。
火燎着黑羽时,趴在地上许久不曾出声的叶之秋闷哼了一声。管仲华一边用余光关注着叶之秋,一边将茶几上的玻璃果盘倒空,客栈免费提供的苹果、梨子、香蕉滚落一地的同时,越烧越旺的捕梦网终于燎到了他的手指,他手一抖,将一团火似的网兜丢进了果盘内。
捕梦网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与此同时,地毯上的叶之秋像条毛虫似的蠕动起来,她四肢骨节像是生锈了一般,每动一下,关节就发出咔咔声,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再度诡异起来。
叶之秋四肢僵硬的撑着地面缓慢爬起,管仲华走近她,居高临下地睥睨而视,冷峻的目光像是犀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落在她的身上。
“原以为你是个正常人,没想到你和那个叫俞润的,没什么区别。”
叶之秋猛地抬头,唇色惨白,双颊脖颈处满是汗珠:“你……见过……她?”
“见过。”他语气淡然,“三个月前。”
“她……在哪?”她似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他振臂欲甩开,她十指紧扣,死死地抓紧他,苍白的双靥因为激动而微微浮绯。
“她……在……哪?”
管仲华低头与她目光对视,话音嘲冷残酷:“一年前我三叔找到了她,把她接到了北京,她运气真是不错,半年多的时间就折腾得人憎狗嫌的,她父母哥哥已经不打算再管她了,恰好我三叔还愿意把她当亲闺女一样接济照应。”
他说话的语气实在太过讥冷,叶之秋绝不相信他说的是真话,如果按照逆向思维,俞润现在可能过得不太好。她蹙起眉头,长长地吁气,手抓着他胳膊摇了摇,催他把话说完整。
管仲华冷笑:“今晚上看你的状态,你完全可以去跟她住一间房。呵……”他伸手撩起她一绺凌乱的长发,“她现在,住在安定医院。你,想去陪她吗?”
叶之秋微微一颤,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一双水润眼眸直直地盯住他。
管仲华突然觉得她的表情有点儿搞笑,明明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可为什么那双眼清澈单纯得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
不期然的,他想起伊醒白的弟弟,那个干净得一如水晶般清纯透明的高智商天才,谁能看出来是个精神病人?
有了对比之后,他心中隐隐已笃定叶之秋大概和俞润一样,自管丽华失踪那晚之后,精神方面也出了问题。虽然二人病状不太一样,但是精神疾病的种类那么多,看她刚刚发病时的状态,当真是和俞润不相上下,各有千秋啊。
如今待在安定医院的俞润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他见到她的那一刻,她正照着镜子看护士给她梳头,透过镜面不停扫描护士的那个眼神充斥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猥琐,完全不像是正常年轻女孩子应有的。主治医生告诉他,俞润被确诊为分裂型人格障碍,她不承认自己叫作俞润的主人格,目前观察下来占据的人格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名字叫王巨君,智商很高,性格阴晴不定,医护人员经常被她耍得团团转,甚至还有人曾经被她说服,协助她逃离医院,若不是监控室的保安及时发现情况,说不定携带着王巨君人格的俞润就此流窜到社会上去了。
门上轻轻两声扣响,隔着门传来温景熙刻意压低声的低唤:“仲子,是我,开门。”
管仲华闻声抬头,却意外地透过窗纱看到窗外走廊上的人影。
徐丹红神情木然地站在窗外,一双红肿的眼睛一眨不眨,不知道在想什么。月色下她的眼神有点渗人,顺着她的目光,管仲华意识到叶之秋此刻双手扒拉在自己胳膊上——徐丹红目光的落点正是叶之秋的手。
管仲华想去开门,叶之秋跟个无尾熊一样吊在他胳膊上,他走一步她就踉跄地跟一步,几乎是被他强行拖着走的。也许是徐丹红格外刺目的注目礼,管仲华竟没有将叶之秋甩开,而是一步一踉地把她拖到门口。
门一打开,温景熙便嗅了嗅鼻子:“什么味?”再要说什么,却一眼看见平躺在床上的郑含妮,早忘了刚才自己说过什么,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妮妮?妮妮!”
“她没事,你别乱动她。”管仲华余光扫过窗外,发现徐丹红依旧站在那里没有挪步。
门口尾随温景熙闪进来一个高瘦身影,一进门便是大呼小叫:“卧槽!卧槽!”伸手就去搭叶之秋的肩膀。
管仲华倏地搂住叶之秋的腰,一个旋身避开任文博的爪子。
任文博扑个了空,脸色很臭地皱着眉头,口中喋喋不休地嚷道:“要出人命咯!”
叶之秋虚弱地冲任文博扯了扯唇。
任文博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跺脚:“你个半吊子的巫觋,就不能自己小心点吗?”
叶之秋全身骨头没几两重,绵软地靠在管仲华怀里,却旁若无人地与任文博两两相望,她口不能言,只目光流转,任文博却似能懂她说什么一样,自顾自地点头道:“是是是,怪我,这事我有错,但也怪你自己不小心……”
叶之秋眨了眨眼,嘴微张。
任文博举手:“OK,OK,这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叶之秋又眨了眨眼,刚要继续张嘴示意,身子突然失重般地坠落,啪叽脸朝下趴在了地毯上。
任文博情急之下伸出去的手堪堪够得上抓到叶之秋一绺头发。
“你……”
管仲华无视任文博吃人的眼神,轻轻拍了拍白衬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神色漠然地转身。
“卧槽!”任文博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叶之秋的背,“你还活着吗?”
叶之秋痛楚地逸出一声闷哼。
任文博沉腰低头,凑近她:“要帮忙吗?”
“嗯。”
任文博笨拙地将叶之秋翻了个面,发现她额头刚刚磕在地毯上擦红了大一片。
任文博调侃道:“哟,幸亏没磕扁鼻子,你头发那么长,额头遮着完全看不出来。”手指作梳,将她刘海理了下。
叶之秋眼眶含泪,眸光莹莹若水。
“哟,哭啦,别哭呀,可不是我摔的你。”
叶之秋是单纯被磕出了生理眼泪,刚动了动嘴要解释,任文博突然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把把她摁在自己胸口,柔声哄道:“好啦好啦,不哭不哭。”叶之秋无力挣扎,只能任他而为。
管仲华扭头扫了一眼身后,任文博好脾气地抚着叶之秋的长发,柔声哄她:“乖啊,再哭可就不漂亮了。”他把叶之秋公主横抱起来,叶之秋头发过长,发丝如瀑般倾泻在地。
任文博与管仲华目光对视,笑道:“哥们帮个忙呗。”
管仲华头撇回去,没理睬他。
任文博嘿嘿一笑,低头对叶之秋道:“看看你掏心掏肺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呀,真不值得……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这头发也真是个麻烦事……”
“嗯。”
“要不我给你剪剪?”
“……”
“你可别小看我,我这洗剪吹手艺可是拜过师的……”
调侃的对话声渐行越弱,待二人出门左拐,管仲华回头瞥了眼窗口。
徐丹红不知道何时已不知去向,任文博抱着叶之秋的身影,从窗外缓缓经过。
走了没几步,任文博突然顿住身形,低呼一声:“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要坏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