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海的夜格外寂静,百万具兽骨在月光下泛着青白冷光。林渊握着焚骨刃站在骨魂殿前,刀刃上的剑纹与殿门石刻的凤凰尾羽重合时,青铜大门发出沉重的轰鸣,门缝里溢出的气流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殿内烛火自动亮起,上百具身着苍澜卫铠甲的骸骨整齐排列,每具铠甲的胸口都嵌着碎裂的火凤凰徽记。最前方的骸骨突然转动头颅,眼窝中跳动着幽蓝磷火:“外来者,可是焚心宗的走狗?”
声音像骨节摩擦,却带着苍澜界人族特有的威严。林渊注意到,这些骸骨的铠甲裂痕处,都刻着与骨清璇战铠相同的凤凰图腾,只是颜色更深,像是被鲜血浸染过。
“我来自东玄域焚心宗,”他举起焚骨刃,刀刃映出身后骨海的幽蓝,“带着掌运炉的气息,来接炼骨炉归位。”
骸骨们集体震动,最左侧的一具突然单膝跪地,铠甲碰撞声在殿内回荡:“三百年了,终于等到苍澜王的血脉。”他的手中握着半块焦黑玉牌,牌面刻着“苍澜骨契”四字,边缘还带着齿痕,像是被强行掰断的。
林渊接过玉牌的瞬间,识海中金书自动翻至“炼骨篇”,一段记忆如潮水涌来:三百年前,焚心宗烈骨殿长老勾结赤焰宗,趁炼骨炉灵力衰弱时盗走炉心“锻体篇”,苍澜卫们为守护炉体,自愿将骸骨融入炉基,以血契封印妖藤。
“锻体篇在烈骨殿的祭坛下,”骸骨的声音逐渐虚弱,“但他们早已用妖骨替换了自己的脊梁,现在的烈骨殿,是披着苍澜皮的妖巢——”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剧烈震动。骨清璇的声音透过石壁传来:“外来者,妖藤林的尸潮来了!”林渊冲出门,只见骨海表面的磷火正化作千万只妖狼虚影,顺着骨径向骨魂殿涌来,最前方的妖狼目中泛着赤金,正是赤焰宗的标记。
“用焚骨刃划开炉基!”骨清璇站在骨塔顶端,手中断刃指向殿内玉台,“炼骨炉的本体,就在骸骨们的血契之下!”
焚骨刃劈下的瞬间,玉台轰然崩塌,露出下方埋着的半截青铜炉体。炉身上缠绕的千条妖藤感应到焚天炉的气息,竟主动松开,露出炉身刻着的“炼”字古纹。林渊突然“看”见,每条妖藤的根部都连接着远处焚心宗的方向——烈骨殿的位置,正与妖藤的主根重合。
“炼骨炉的锻体诀,需要以人族骨血为引,”骨清璇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战铠上的凤凰图腾在炉光中格外清晰,“但烈骨殿的人,用妖狼骨替换了自己的脊骨,以为这样就能获得力量。”
她的声音低沉,指尖划过护骨符:“我爷爷是最后一任炼骨炉守护者,临终前让我带着断刃等待掌运炉的传承者。他说,焚天九炉本为一体,掌运炉主若不能集齐九炉,苍澜人族的气运,终将被妖帝残魂吞尽。”
妖狼虚影已逼近殿门,林渊将苍澜骨契按在炉体缺口,焚天炉虚影首次与炼骨炉共鸣。赤金火焰与青白骨火交织,竟在骨海上空形成一座小型熔炉,将涌来的妖狼虚影尽数炼化,反哺回炼骨炉。
“你后颈的胎记,”骨清璇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林渊颈间,“和我爷爷密室里的画像一模一样。那是苍澜王亲卫特有的‘焚天印’,每代掌运炉主和炼骨炉主都会有。”
林渊怔住,想起地宫壁画上的圣女像。骨清璇的护骨符此时已完全褪色,露出下方与他相同的火凤凰胎记,只是颜色更浅,像是被妖力侵蚀过。
“三关只剩焚骨渊,”骨清璇转身走向骨塔,“那里沉睡着炼骨炉的炉灵,也是当年苍澜卫们的骨血所化。若你能让炉灵认主——”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海风,“或许能明白,为何我宁可与妖力共生,也不愿踏进焚心宗半步。”
妖藤林的方向传来异响,像是千万根骨头同时断裂。林渊望着骨清璇的背影,战铠下露出的后颈胎记在炉光中明明灭灭,与他掌心的焚天炉纹路形成奇异的共振。他忽然想起《九域炉图》中的记载:“掌运炼骨,同根同源,焚天血契,生死与共。”
焚骨渊在骨海最深处,沸腾的骨浆中漂浮着无数苍澜卫的骨片。林渊跃入渊底,炼骨炉的本体终于完整显现:炉体呈白骨色,炉盖刻着九道剑痕,正是苍澜王当年斩妖的轨迹。当他将手掌按在炉盖上时,所有骨片同时飞向他,在背后凝聚出一对白骨羽翼。
“掌运炉主,”炉灵的声音在识海响起,“炼骨炉已等了三百年。烈骨殿的祭坛下,藏着被妖化的锻体篇,只有用焚天血才能净化——”
话音未落,渊顶传来骨清璇的惊呼。林渊抬头,只见她被三道妖藤缠住,战铠上的凤凰图腾正在崩解,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而她手中的断刃,正指向自己后颈的胎记,像是要切断某种联系。
“别碰它!”林渊本能地运转焚天诀,炼骨炉突然爆发出强光,将妖藤尽数震碎。骨清璇跌倒在骨浆边缘,护骨符彻底碎裂,完整的火凤凰胎记在月光下格外耀眼,与林渊颈间的印记,竟组成了完整的焚天炉图案。
“原来...从碎玉认主的那一刻起,”骨清璇喘息着,眼中第一次有了情绪波动,“我们的命运,就被九炉绑在了一起。”
远处,赤焰宗的妖狼旗正在骨海边缘浮现。林渊扶起骨清璇,炼骨炉的白骨羽翼轻轻包裹住两人,向妖藤林方向飞去。他能感觉到,炉灵传来的信息中,关于烈骨殿的背叛细节,关于炼骨族与焚心宗的恩怨,正随着炉体的共鸣,一点点涌入他的识海。
而骨清璇靠在他肩上,望着他逐渐沉稳的侧脸,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清璇,掌运炉主若能来到骨海,你便将断刃交给他。但记住,不要轻易相信焚心宗的人——哪怕,他身上有苍澜王的印记。”
夜风掠过骨海,带起阵阵呜咽。林渊望着前方妖藤林深处的火光,手中的焚骨刃突然发出清越的凤鸣。他知道,接下来的路,将不再是一人独行。但有些秘密,比如骨清璇为何能觉醒焚天印,为何炼骨炉的炉灵对他如此信任,还需要在焚心宗的烈骨殿里,在那座藏着妖化锻体篇的祭坛下,才能找到答案。
而此刻,在焚心宗的烈骨殿,赵执事正将最后一滴妖狼血滴在祭坛上,半块刻着妖文的苍澜骨契发出红光。祭坛中央,被妖化的锻体篇玉简正在缓缓复苏,玉简上的第一行字,赫然是:“炼骨者,先断人脊,再续妖骨——”
一场围绕锻体篇的阴谋,正随着林渊炼化炼骨炉的步伐,在焚心宗的阴影里,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