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原地起事

如果说当时向北一路行是逃,而今返回河奇苑马场则是争;逃和争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更好的活”。

众人之前杀的牧长听上去管的人也不少,毕竟标配战马要120匹。

可偏偏管理这一片的牧尉觉得区区几个逃奴,派点兵丁过去就能镇摄住。

因此,白瑜娑和郭逸带着众人返回马场时,正面遭遇了一队30人的捕奴队。

他们个个身披皮甲,手持制式马刀,仅有一人背有弓箭。

见些情景白瑜娑已高喝:“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血赚!”

他双腿一夹马腹,速度不减反增,向兵丁的马队冲去。

其余众人紧跟其后,手中拿着木棍、铁叉也冲上前去。

郭逸的马被裹携着向前,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跑,只是有意无意的比其他马儿慢了几拍。

第一次冲击过后就变成了乱战。这一场打斗,拼的就是人数多寡。

马奴最终打败了这三十名兵丁,夺下的护甲先武装了一批愿意冲在最前面的壮汉。

……

打铁需趁热,继续赢了,士气也高涨,郭逸和白瑜娑一商量,鼓动随行的众人吃饱后,一路打回灵武。

经此一难,郭逸也真正明白,想要在这个时代立足,就要好好规划一下。

他心下灵机一动,他追上白瑜娑,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老白,有个事儿我想和你说!”

“嗯?”白瑜娑挑眉问道。

看着白瑜娑脸上,只有龟兹人特有的大胡子一抖一抖的,郭逸笑着说:“老白,我除了家传的《马经》,还有家传的相运术,要不要听听?”

“当真?快算算!”白瑜娑激动的抓住郭逸的手,还接着说:“没想到啊,咱们这群马夫里,还有你这样的宝疙瘩!”

郭逸抽出了自己的手,“你得把我的手还给我啊,现在给你起卦掐诀!”

看在白瑜娑眼里,他瞬间就变的高深不已。

郭逸口中念念有词,左手掐诀,右手起卦,然后一本正经的对着白瑜娑说:“老白,刚才卦示,你应天而起,未来不可限量!只是……”

白瑜娑听的正开心,看着郭逸吞吞吐吐的,催促说:“说啊,只是啥?”

郭逸看着他已经相信了不少,又闭眼掐指一通算,然后猛的睁眼,定定的看着白瑜娑。

“郭大师!你倒是说话,看着我做甚!”

“好吧,卦示本岁天子因征战高句丽损三十万兵马,且叛乱四起,正是举事好时机!”

郭逸一顿神喻,白瑜娑心中不免动摇:这小子,难道说,真是得了道的人。

就在二人交流时,裘万从远处也走了过来,“白大哥,天寒地冻的,咱们出发不?”

白瑜娑深深的了一眼郭逸:“哥信你一回!”

然后翻身上马,手臂用力一挥,对着众人大声喊道:“听好了!”大家瞬间凝声看向白瑜娑。

他突然扯开破衣,露出胸口烙着的“奴”字铁印,“今日我们不当牛马!夺监马,抗隋役!牧人当立!”话音未落,一百多逃奴齐声振臂:“夺监马,抗隋役!牧人当立!”铁叉、木棍与弯刀在残阳下泛起冷光。

白瑜娑让郭逸帮忙准备了些火折子,他则带着众人给马蹄上裹上厚厚的布子。

三更天就到了牧监所在的马场,远远的就听着三更天的梆子“笃…笃…”声,白瑜娑转头看向郭逸,给了一个眼神。

郭逸收到示意,他轻喝一声,“放!”六发浸着油布条的火箭划破夜空,坠在马场木栅上燃起幽蓝的火舌。

惊马的嘶鸣撕破死寂,守兵慌乱的呼喝中,众牧场传来。

“夺监马,抗隋役!牧人当立!”白瑜娑暴喝一声,众人如鬼魅般又冲回马场。

白瑜娑一马当先,更多逃奴踩着尸体翻过木栅,他们嘶吼着扑向守兵,在暗夜中扭打成一团,刀刃入肉的噗嗤声和垂死的呜咽此起彼伏。

就在此时,牧马尉崔厉正和下午才抢来的一个小娘子做着不可描述的事。

门外,嘈杂的声音让崔厉原本因酒意而涨得通红的脸,恢复了一些,大声向外喊道;“出啥事了?”。

“反了,反了!”门外小厮那惊恐至极的尖叫,透过屋门传到了崔厉的耳中。

他嘴里骂一句“晦气”,一脚恶狠狠地将身下女子踹开,慌乱地抓起地上的衣服套上身。

边往外走边抽出环刀,动作太过猛烈,“哗啦”一声带翻了桌上的酒壶和桌子,地上一片狼籍。

他才刚冲出门,恰好撞见几个牧卒手持棍棒,正朝着马厩狂奔而去。

崔厉见状,眼中凶光一闪,抬手便是一刀,重重劈在为首牧卒的肩头,温热的鲜血飞溅而出,溅落在他刚系好的腰带上。

他愤怒地嘶吼道:“守住监署!不许后退,违令者斩!”

……

与此同时郭逸带着几个有力的马奴占领了最高的塔楼,观察着整个监署。

他看到一个腰间挂着的铜制令牌的肥硕身影显得格外扎眼,偷摸的闪进了马棚。

片刻后崔厉再度现身,已然换上了小厮的褐衣,蹑手蹑脚地贴着墙根挪动步子,妄图趁乱溜走。

“哪里逃!”郭逸扯着嗓子,声若洪钟般大喊:“牧监在马厩里,穿褐衣,那个胖得像猪的家伙就是!谁抓住他,重重有赏!”

这话一出,本就杀红了眼的逃奴们,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齐刷刷转过头来。

“别……别过来!”崔厉挥舞着环刀,声音颤抖得厉害,双腿发软,连连后退。

崔厉往日作威作福气焰,此刻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恐与绝望。

突然,他后背“砰”地一声重重撞上草料堆,心中猛地一紧,回头望去,才惊恐地发现退路早已被郭逸带人截断。

只见那些曾被他肆意鞭打的马奴们,眼中都燃烧着熊熊的复仇之火,那火焰仿佛要将他吞噬。

他惊恐的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人群,喉咙里发出一阵绝望的呜咽,手中的环刀“当啷”一声掉落。他肥胖的身躯抖个不停,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众人面前。

郭逸一步一步走上前,将短刀稳稳抵住崔厉的喉结,冷冷说道:“崔大人,往日的威风哪去了?平日里作威作福,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话音刚落,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怒骂声。“打死狗官!”“剥他皮,抽他筋!”无数铁叉、棍棒如雨点般朝着崔厉砸去。崔厉的惨叫声,很快便被呼啸的北风淹没,消散在这冰冷、残酷的夜色之中。

兵丁们看着大势已去,也都放弃了抵抗。白瑜娑抓住时机,安顿大家先开灶做饭,并且清点马匹。

他看着郭逸过来找他,开怀的说:“老弟,顺利的不像话,这些马真不少!”

郭逸笑着附和,但还是提了个醒:“老白,还是把抓住牧尉,并且打算杀的的消息在附近的堡子找可靠的人传一传。”

白瑜娑闻言皱眉说:“万一消息走露咋办?”

“我的亲哥,最近的驻地赶来也得三个时辰,何况一来一去?如今你不也兵强马壮?如果周边的人再加入……”

郭逸话还没说完,白瑜娑已经转身找裘万去安排这件事了。

血腥气混着马粪味弥漫在马场,当第一缕月光爬上贺兰山时,两千匹战马已被套上简易马具。

还不待天大亮,附近镇堡的百姓还有部分兵士竟带着家眷来观看处斩崔厉。

他们中有很多人早就已经受够了崔厉的欺压,人群中,一位老兵扯开衣襟,露出肩头被监工鞭挞留下的旧伤,声泪俱下地高喊:“杀了他!杀了他!”

“杀!”白瑜娑跃上草料堆,挥刀砍下……

机灵的后生迅速过来将崔厉的头颅被挑在长杆上示众。

白瑜娑豪迈的笑声,混着此起彼伏的“牧人当立”的呐喊,在黄河两岸久久回荡,聪明的郭逸早找了一块白布床单,用鲜血写了一个大大的“白”字大旗,立于高台之上。

此刻,后来在西北闻名的“怒贼”白牧军已见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