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太妃坐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原本以为柳婉婉是在耍什么花招，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回事。
秦少柔见状不妙，急忙开口：“不过是一幅画罢了，有什么好看的？说不定是她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博人眼球。”
“秦姑娘此言差矣，”司夫人轻轻摇头，“柳先生的性子，谁都知道。若非画作真有可取之处，他断不会轻易示人。”
秦少柔还要说什么，却被大长公主一个眼神制止了。
厅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显然，越来越多的人得知了这个消息，正往国公府赶去。
宴会厅内的气氛骤然凝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
大长公主端坐在席间，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底闪过一丝阴郁。那日的寒梅图之事，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心里。每每想起画作被撕毁的场景，她都觉得胸口发闷。
“这柳婉婉，真是好大的架子。”华阳郡主冷哼一声，纤细的手指捏着茶盏，眼中满是不屑，“不过是个和离女，竟敢让皇上和丞相亲自登门。”
坐在一旁的楚王妃连忙打圆场：“郡主息怒，兴许是那位柳先生的面子......”
“柳先生？”大长公主冷笑一声，打断了楚王妃的话，“不过是个画匠罢了，也配让皇上亲自前往？”
话音刚落，她却看到惠太妃的脸色微微一变，不由得住了口。
惠太妃坐在主位上，手中的茶盏轻轻晃动，茶水泛起细微的涟漪。她望着窗外的庭院，眼神深邃。原本今日是她特意设下的宴会，谁知竟被国公府抢了风头。
秦少柔缩在角落里，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她偷偷瞥了一眼满座的贵妇人，心里酸涩难耐。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等冷落？可偏偏柳婉婉一个和离之女，不仅有了这般高的身份地位，还有如此厉害的大师兄。
“听说那柳先生的画作，一幅就要上千两银子。”一位夫人压低声音说道，眼中闪烁着艳羡的光芒。
“可不是么？”另一位夫人接话道，“我家老爷想求一幅都求不来，这柳婉婉倒是好运气。”
司夫人坐在一旁，听着众人的议论，眼珠一转，突然一拍额头：“哎呀！”这一声惊呼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这记性真是不中用了！”她连连摇头，脸上露出懊恼的表情，“柳小姐特意托我带了一幅柳先生的峭壁图来给太妃过目，差点给忘了。”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司夫人身上。
“这可是柳先生的得意之作。”司夫人继续说道，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柳小姐说连国公府的客人都没来得及细看，就收起来要送给太妃了。”
惠太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就被她掩饰下去。她优雅地放下茶盏，淡淡道：“既然是婉婉的心意，那就打开看看吧。”
刘嬷嬷立刻上前，将画卷小心翼翼地展开在案几上。
画中的雪山巍峨雄伟，连绵起伏的山脉被皑皑白雪覆盖，偶有褐色岩石若隐若现。最令人惊叹的是那一缕晨光，洒在最高的雪峰上，金光与白雪交织，仿佛天地间最美的画卷。
一株枯木横斜在画面一角，枝干虬曲，却在朝阳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光，给这幅冰冷的雪景增添了一丝生机。
“好一个'月映银峰'！”绍风侯老夫人赞叹道，“这构图，这笔触，当真是绝世佳作！”
大长公主站在一旁，面色阴晴不定。她虽然也喜欢附庸风雅，却从未真正懂得欣赏艺术的真谛。此刻看着众人对画作的推崇，心中更是憋闷。
“太妃娘娘好福气。”一位夫人笑着说道，“柳小姐有心了，把这样的佳作送给您。”
惠太妃望着手中的画作，心中五味杂陈。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画纸，触及之处似有微凉，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温度。
今日宴会刻意不邀请柳婉婉，本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却不曾想对方以如此大度的姿态回应。
这份礼物，反倒让她觉得有些无地自容。画作精美绝伦，笔触间透着一股凛然正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边关的风雪。
“这峭壁图当真绝美。”惠太妃轻声感叹，目光在画作上流连，“瞧这云雾缭绕的意境，仿佛置身仙境一般。”
身旁的贵妇们纷纷附和，却掩饰不住眼底的嫉妒之色。有人暗自嘀咕，这柳婉婉不过是个孤女，却有柳绿枫这么一位师兄，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太妃娘娘好眼光。”一位年长的贵妇笑着说道，“这画作的确不俗，柳大家的功力愈发精进了。”
惠太妃微微颔首，心中却在盘算。柳婉婉这份礼物，确实让她对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的印象改观了几分，但也仅此而已。毕竟，人的偏见，岂是一幅画作就能化解的？
就在此时，大长公主走上前，她的目光在画作上一扫而过，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柳绿枫最擅长的不是梅花吗？送个峭壁图，怕是敷衍了事。”
话音未落，惠太妃便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凉意：“哀家向来不喜梅花。”
大长公主的笑容僵在脸上，显然没料到惠太妃会这般直白地回应。她正欲开口，却见秦总管匆匆而来。
“太妃娘娘，”秦总管躬身行礼，“国公府刚刚送来几幅画作，听闻娘娘摆下酒席，特意送来给诸位品鉴。”
惠太妃眼前一亮：“快快拿来！”
画作一经展开，满座皆惊。其中两幅竹影图笔法精湛，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幅望龙关图。画中将士傲立城门，铁甲锈迹斑斑，长枪染血。寒风中，他们坚毅的眼神仿佛穿透画纸，直视人心。
“好一幅气势磅礴的边关图！”有人惊叹道。
“这画中的将士，眼神如此坚毅，仿佛能看到他们在风雪中守卫边疆的身影。”另一位贵妇感慨。
绍风侯老夫人看着画作，眼中泛起泪光。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这才是真正的忠勇之士。东陵王与柳将军，皆是为国尽忠的好将领。”
她特意提到柳将军，意在提醒众人，柳婉婉不仅是国公府的贵女，更是一位戎马倥偬的女将。这番话立刻在堂中激起一阵低语。
“说起来，柳婉婉也是在边关立下过战功的。”
“是啊，她可不是寻常闺秀，而是真正的巾帼英雄。”
大长公主听着这些议论，面色愈发阴沉。她冷哼一声：“富贵险中求，她们不过是用危险换取荣华罢了。”
“大长公主此言差矣。”绍风侯老夫人目光如刀，“若是让公主去战场上拼死搏杀，换取所谓的富贵，不知公主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