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头将林凡伸出的双手按了下来，笑着说道：“你是青龙哥的弟弟，我当然要卖你这个面子，钱和电话你都收好，有空一起喝酒，哈哈哈。”
然后转身对着小弟说道：“撤。”
“慢着！”
林凡将钱对折，走过去塞到了大块头的口袋里。
“我一般不欠人情，也不喜欢被别人给面子，咱们的交集只在钱上。钱清了，事才算完。”
大块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平时混社会还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但碍于林凡背后有个惹不起的大哥，只好啥话不说的散场。
林凡看着一众人走出网吧，赶紧走过去查看崔天明的伤势，刚才那几下下手很重。
“没事吧，用不用去医院？”
“没事，皮外伤。”
网管小妹拿过来一个药盒，里面装着纱布和棉球，看来这种事在网吧经常有，要不然备着这些东西干什么。
“你还和以前一样，那么硬，刚才服个软，也少受点罪。”林凡说道。
崔天明没说话，显然也认出了林凡，在自己同学面前被打，面子上有点过意不去。
林凡看着这个昔日的同学，回想起了初中的往事。
有一次，崔天明作业没写，老师让请家长，这家伙愣是不请，也不说原因。
崔天明学习不好，家境也不好，这种人在学校属于人嫌狗不爱的角色。老师对待这种学生惩罚起来相对放得开，因为完全不用顾忌是否会得罪家长。
老师看着崔天明一副死赖的样子，认为崔天明不请家长是不重视老师，故意和老师对着干，被罚站着听课，并说什么时候家长来，什么时候坐着上课。
这半个月，崔天明一上课就主动站在教室后面，完全不提请家长的事，最后老师被激怒了，把崔天明撵回了家。
然后崔天明就好几天不见人了。
后来老师下不了台，让班长林凡带着两个同学去崔天明的家里了解情况。去了才知道，崔天明住在城郊的一个破败的平房里，家里只有七十岁的奶奶，父母都去外地打工。
没写作业是因为那天晚上奶奶生病，崔天明在医院陪护了一晚上。
林凡问崔天明，为啥不给老师解释原因。
崔天明红着眼眶大声说道：“我不想让外人知道我是个没人管的孩子。这么一个小小要求，你们为什么死咬着不放。”
“我说给老师能怎么样，无非摆个居高临下的姿态说几句同情的话，彰显你们过得比我好罢了。”
“骂我忍了，罚我认了，为什么还要追到我家里来，我到底有什么错！”
林凡当时无言以对。
等崔天明冷静下来，对林凡说：“你们走吧，我不是对你们发火，而是对自己的生活发火。”
这次举动，成为压垮崔天明自尊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凡当时很触动，因为自己的家境也不好，能强烈地感觉到一个孩子没有强大的后盾时，在面对学校这个小社会时心里有多敏感，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
林凡把自己的作业和笔记给了崔天明，让他把这几天没上学的课程补上，但崔天明只是木然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拒绝了。
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对于老师来说，无非是误会了一个学习不咋样的学生而已，没人会关注一个存在感不强的学生，可在崔天明心里，黑暗埋下了种子。
他要强大起来，掩盖自己的自卑，不愿意再做一个让父母、让老师随意抛弃的人。
自那以后，崔天明便勾搭上了校外的混混，开始打扮的稀奇古怪，用故作姿态的刚强掩盖自己脆弱的内心。
学校和家庭给予不了他的东西，他用自己的方式拿到了手里。
可不知，这些东西拿久了，便再也甩不掉了。
善良不被保护，便会披上恶的外衣。
崔天明起身抖擞了下衣服，拍打掉了身上的脚印，坐到了网吧的凳子上。
“钱算我借你的，等我有了给你还。”
林凡能感觉到崔天明身上强烈的排外，或许在曾经的老同学面前，尊严这东西会愈发敏感。
林凡递了一根烟，两人吞云吐雾了几口，气氛稍显融洽。
“你现在不上学了？”
“早不上了，高中出来就没上。”
林凡大概能够猜出崔天明的生活经历了，高中毕业后靠着混社会度日，看他这发型，肯定没有上班，哪个公司会要这种形象的人。
“没找个工作干干？”
“这种小县城有啥好工作，我一个没学历的，没人要。”
在崔天明的脑海中，工作这种事似乎离自己很远。即便是找到工作，也注定是一些低端的体力活，还不如就这样混着。
“你现在呢，应该快毕业了吧。”崔天明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长头发说道。
“嗯，再有两个月就毕业了。”
“当时没觉得学习有多重要，现在看，还是你们这些好学生有前途，毕业找份好工作，啥都有保障。”
崔天明猛猛地抽了一口烟，然后吐出，仿佛这样才能在尼古丁的麻醉中少些对过去的失望。
“我打算毕业就回来，不去外面闯荡了。”
“回来？”
崔天明一脸诧异地看着林凡。
“前几天做了一个长梦，梦见外面闯荡太苦，混到最后生不如死，害怕了，所以就决定回来了。”
崔天明的眉头挤出一个大大的川，但是听到这无厘头的话语又嘴角上扬：“你在胡扯什么？”
林凡也露出笑容：“你现在的表情，让我想起初中时你被历史老师夸奖时欲迎还拒的样子。”
崔天明历史很好，也是他唯一一个不逃课的课程，他最喜欢的历史人物是黄巢。
“上初中的事你还记得？”
“那谁不记得，你当时可是班上的扛把子。”林凡开玩笑道。
“也是老师的眼中钉。”崔天明接话道。
哈哈哈...两人找到了曾经做同学的感觉。
“家里还好吗？”林凡问道。
“奶奶死了，爸妈还在外面，也在那面安了个家，让我过去，待了几天不适应，就回来了。”
“那你现在一个人在这里？”
“嗯，一个人多自在。”
林凡看着崔天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帮我个忙行不。”林凡说道。
“什么忙，有人欺负你了吗，是谁，我给你去报仇。”
林凡笑了笑：“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你一个高材生，其他忙我也帮不上啊。”
林凡沉默了一下：“张大林你认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