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于黄昏时记述过往的人

门开。

月光满地。

书房里有一排窗户，正对着夜空，没有窗帘遮盖，月光就从那里倾泻下来。

并不像埃隆说的那样，书房里没有收拾过。

整个书房完全不像是需要收拾的样子，干净的一尘不染。

地板隐隐能照出人影。

屋子里的陈设都像是人才刚走没多久的样子。

白榉木的椅子上脱着一件大衣，黑岩木的书桌上摆着一杯茶，甚至还在冒着热气。

什么样的茶，过了这么多年，还是热的?

还是说，是埃隆在故弄玄虚?

其实是他偷偷打扫了书房，做出了这一切假象。

可想起刚刚如坠梦魇一般的情景，他又否定了这种猜测。

也许，真的就是，很多年过去，这个书房还保留着当年的样子?

在经历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后，康恩的心反而有些静了下来，他环视了一圈书房。

书房很大，比他的主卧还大，陈设却很简单，除了书桌，椅子，就只有两个大书架，书架上塞满了各种书籍。那张书桌上，除了那杯热茶以外，还有一盏很有些古典意味造型精致的煤油灯，一支好像墨迹都没有干的手工钢笔，以及一张信纸，一本黑皮书。

信?

康恩看了一眼那张信纸，上面写满了字，是便宜老妈留下的吗?

他来到了书桌前，没有坐下，看向了信纸。

上面是用漂亮的花体字书写的内容，墨迹都是新鲜的：康恩，我亲爱的儿子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很久了。

不要难过，当然，你应该不会太难过，你肯定不太记得我了。

那很好。

今天是你十六岁的生日吧，祝你生日快乐。

成人快乐。

原谅我作为一个母亲，没能陪在你身边，伴你成长。你当有怨怼，是我应得的。

你十六年的人生里，我参与很少，只好送你一份生日礼物，算是补偿吧。

我为你准备了两份生日礼物。

一份在你的脚下的保险箱里，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存放了足够你下半生悠闲度日的财富，你可以拿上它们，找个地方好好过完你的下半生，只是，再也不要回来这里。

另一份生日礼物，在桌面上，那本黑皮书，你可以翻开它，但是在翻开前，我要提醒你，一旦翻开，你的人生将完全不同，死亡和疯狂的阴影将终身追逐你，你将获得前所未有的力量，也许终有一天你能凭借此颠覆这个时代，又或者，明天你就将死去。

平庸或者伟大。

生存还是死亡。

选择，在你手中。

我没有资格教导你该怎么生活下去，只希望你的选择不至让你后悔。

最后，我想说，我应该是爱你的，我的孩子。

但你不用爱我。

————你的母亲

康恩的内心隐隐有些触动，毕竟他也融合了前身的记忆，相对的，一些情感上的认知，也会继承过来。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更多的，他还是惊诧于，便宜老妈不简单，他完全不是前身认知里那个没什么存在感，只是会写小说的漂亮女人这一设定。

她拥有超凡力量。

这间时光仿佛永驻的书房就是明证。

以及，她居然留下了一份超凡力量给她的儿子。

那么该怎么选择呢?

现在压力来到了康恩这一边。

他看了看书桌上的黑皮书，又低头看了一下脚边，的确有一个黑沉沉的保险箱卧伏在那里。

拿着用不完的钱，下半生过上醉生梦死的生活，貌似很不错啊，买点田地，搞几个女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种腐败的感觉，上辈子当打工人只配想一想啊。

当个名副其实的少爷..

康恩搓着下巴。

可这个世界有超凡力量啊，自己便宜老妈又是明显很不简单的人物，不会有仇家来杀自己吧?

别逍遥没几天就嗝屁了。

但这个超凡力量，好像也没有那么好，死亡和疯狂的阴影追逐终身，怕是副作用不小，而且还没钱。

纠结啊。

康恩穿越一世，本来没啥目标，现在忽然有个当超人的机会，当然是不想错过的，什么手里瞬发火球，召唤流星，可他也不想当穷逼。

不如……

全都要?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便宜老妈应该不会留下这种明显的漏洞的，以便宜老妈展现的超凡力量，怕是选择了一个，另一个就会消失。

钱，还是力量?

康恩在书桌前沉默了很久。

最终，他将手伸向了那本黑皮书。

看着那本黑皮书，他的眼中，是沉静的光。

平庸或者伟大。

他并不想如何伟大，但，平庸.....

仔细想想，上辈子就很平庸吧，只是，是无法改变的事情，就只能顺应命运了。

而现在，一个绝然不同的精彩前方摆在面前....

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那么，好吧，这次，我选择湍急的那条。

这也是命运吧，这一世的命运。

手，触碰在黑皮书上。

瞬间，那种梦魇一样的感觉再度来袭。

遮盖世界的声响，光怪陆离的线条。

原来，是你在召唤我啊。

康恩在那一刻，居然经受住了那种让人要直接晕眩的喧嚣。

他缓慢地翻开了那本书。

书打开的刹那。

康恩的整颗脑袋剧痛。

无数的画面开始在他的脑海里翻腾。

裂开的大地，破碎的天空。

被绑缚在高山上的万丈巨人，他的脸上巨大的竖眼张开，流出金色的血液......

大海是红色的，有像是蛇又像是龙的庞然大物被一柄巨大的古老长矛穿刺了心脏，翻卷起了千涛巨浪....

月亮是妖异的紫色，月亮之下是一颗通天大树，有一只通体雪白的鹿躺在地上，它的嘴里叼着一颗充满了神性的头颅....

还有无数破碎的星辰，崩坏的国度，它们在天地间漂浮着，犹如被抛弃的孤儿..

太多太多的画面。

一闪而逝。

又好像永远驻留。

康恩觉得自己好像被甩进了一条漫长的河流里，不断地向前回溯。

最终，又被河流扔回了原地。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黑皮书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看起来经历了无数岁月的羊皮纸。

纸上本来什么都没有。

在康恩注视向它的时候，上面开始细细碎碎地出现难以理解的线条。

这些线条慢慢形成了一个极其肆意却又工整的字母。

W。

紧接着，那字母再次变幻，形成了一个以W开头，却难以读懂的词。

这个词不是现今的通用语里的任何一个单词。

也不是纯粹的古代语。

它是一个有古代语成分，又夹杂着其他一些繁奥语言组成的一个词。

伯来语。

继承自前身的丰富语言学知识，让康恩想起了这个词的归属。

一种存在于上古历史中的，极其难以被破译的，据说传承自神灵使用过的语言。

康恩极力搜索着脑海里的一切，然后缓慢读出了这个单词：

沃德.....伊思....凯尔...

意为，于黄昏时记述过往的人。